李雪名下的一家酒吧裏，周玉塘在裏麵混吃混喝，偶爾回一兩個莫錦年發來向他發牢騷的短信。
    不想李雪也來了，身後沒有阿彬。看老板來了，經理把他往包間裏麵講，看了下自己身邊烏煙瘴氣的情形，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李雪並沒有進包間，他隻是上了二樓，到了一個能看到樓下所有人的位子。周玉塘緩緩走到他身後，他頭也沒回的說到：“可能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總想在死之前來看看，看看自己的成就。”
    “現在醫學那麼先進，心髒病也不是不能治好。……別灰心。”周玉塘說。
    “我當初答應過給你想要的一切，看來我又要食言了。”
    “雪哥……”
    “當初我答應過他，最後還是沒保護好他，是我害死了他。”
    “……你知道你幫我擋下那一槍時我的感覺嗎，我想，又一個人因我而死，我真是罪孽深重。”
    李雪轉終於轉過頭看他，他笑著，蒼白的臉像極了電影裏演的吸血鬼，他說：“你一定不會知道，我看到有人死去，會有深深的快感。我喜歡看別人流血的樣子，有一次我搶眼，每晚都會夢到他，我找來一個人，割開他的皮膚，讓他的血滲出皮膚，血的腥味整個房間，那種味道比安眠藥還管用。”他望著周玉塘，極其陶醉，像是透過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
    他又說：“現在，我很想，看看你流血的樣子。我很想，讓你陪我去死。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是這樣想的。嗬嗬嗬嗬……”
    周玉塘打了個寒戰，冷氣從腳底板瞬間竄到心底。
    笑了好一會，蒼白的臉上出現不正常的緋紅包。李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嚇到了吧，放心吧，我不會那麼對你的，我還沒那麼喪心病狂。不過，你害怕的樣子還是有趣。”
    周玉塘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嘴張開好一會兒才回答到：“是的，嚇到了。”
    李雪說：“走吧，我們去練練槍。讓我看看你最近的有沒有進步。”
    周玉塘在著他的背影，眼神降到冰點，剛才心裏冒出的那麼一小點的愧疚早已消失殆盡。
    這次周玉塘打得極不準，甚至打了十多槍也沒中過槍心，經過那麼長一段時候的練習，他本早就能輕易打準把心了。
    李雪叫他把槍放下，“你的心不平，你在想些什麼，到了真正要用到這玩意的時候，想什麼都沒有用。”
    周玉塘沒有回答，李雪又笑了笑，道：“看來你真的被嚇得不輕，把槍放下吧，我們不練了。”說著牽起他的手往外走，手指的涼度傳到他的手心，周玉塘在很久很久之後，甚至不記得李雪長什麼樣子的時候，仍能記得這種冷度。那分明是，死人才有的溫度呀。
    李光袓對肖老大說：“你們的交易可以進行，我虧本多少都無所謂，我隻有一個請求，讓那孩子走的時候痛快點，畢竟，他也是我的孫子。”
    肖老大不屑地對他嗤笑：“我就是看不慣你們李家，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雖然不屑，但是，殺他李家的人，這讓事本身還是讓他挺爽的。
    交易當天，李雪親自去現場，他叫阿彬別去，他說：“你保護不了我，反正我都會死。但你不一樣，有沒有你別人不會在意，我不想你去送死。”
    他說：“這是命令。”
    “小鎮你看著他，今天別讓他走出這門半步。”說著拿出一把槍給他，“他要是硬要出來，你就用這個對著他。”
    李雪走了，周玉塘很奇怪，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去付死的。不過最後，周玉塘和阿彬都去了。
    雙方開戰時，槍林彈雨，阿彬還是出現在李雪麵前，他說，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死。當他把救下來的時候，他臉色蒼白，顫抖的手快要握不住槍。用槍指住阿彬的腦袋，他說：“我說過，我不想你死。即使這樣，你還是要去送死嗎？”
    阿彬離開時，周玉塘看到他眼角似是淚光的東西。他就站在他們交火的中間，沒有人朝他開一槍，他也沒開過一槍，他隻是眼睜睜的看著李雪的手下一個一個倒下，看著李雪額頭中心中槍時解脫暢快的笑容，他隻是看因，國為他知道Emily說過，除了他，其他的，一個不許留下。
    一個不許留下，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槍，和阿彬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李暮醒來時才知道自己睡了整整一天，他知道這一天過去了，他什麼也挽回不了。他緩緩地起床，輕輕地打開房門。
    “爺爺。雪哥哥的屍體你帶回來了嗎？”
    李光祖歎了口氣道：“唉，到底是李家子孫，當然要帶回來。”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動他的嗎？”
    “小暮，你要時刻記住，隻要是對自己造成威脅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能留。”
    “他不是你的孫子嗎，那你為什麼當初要帶他回來。你害死他母親，現在又害死他，你隻是想用他母子兩的命來償還你那個風流成性的兒子的命對吧。”
    “你隻需要記住，欲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婦人之仁在我們這條道上是永遠也行不通的，你不殺他他反過來就會殺你。不能給自己的敵人留半點機會。”
    李暮說：“我明白了。”說著，麵無表情地拿出槍，對準了培養了他二十多年的爺爺。
    李光祖笑了，笑得大氣，“不愧是我李家子孫，有魄力。做我們這個本來就該六親不認。”說著他又歎了口氣，瞬間衰老辛酸地說到：“隻是小暮呀，爺爺這麼多年來的對你難道不夠好嗎，你為什麼為了那麼個人而……我不明白呀。”
    李暮說：“你不會明白的，因為你不愛任何人。”
    整個過程，也隻有在扣動扳機的時候，李暮笑了。
    他笑是因為他覺得可笑，因為一個他不愛任何人，所以可以拉著一批又一批的人前鋪後繼地為他去死，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自己老是早下這個決定，自己想要得死的人可能就不用死了，自己這麼多年來唯一的信仰被打破了，以後又該怎麼活呢。還真是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