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之脫變——婉兒、漣嫣篇 大夫人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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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婉現在的生活很是愜意,每日裏除了幫慕容景天穿衣,擰擦臉布,端茶送水以外,幾乎就沒有她的什麼事情可做,身為奴婢,自是不能大赤赤的躺在那裏養病養到天荒地老的,所以紀曉婉二十幾天後就下地開始‘上工’了。自從那日聽青音透露說是慕容景天想把紫衣嫁了,這段時間裏紀曉婉心裏總是對此事耿耿於懷,可是有了上次的教訓,她是再也不敢有事求慕容景天了,雖然現在慕容景天的脾氣內斂了許多。但是一想到紫衣的未來,紀曉婉還是憂心忡忡,不能釋懷。
“婉兒——婉兒——”
慕容景天不在府裏,紀曉婉正趴在園子裏的石桌上發呆。
“婉兒,快,快隨我來,大夫人醒了,一個勁兒的說要見你,快隨我來。”小喜興衝衝的跑了過來,二話不說的一把拉住紀曉婉就往外拽。
“小喜,嚷嚷什麼?整個‘秋意園’裏就聽你的動靜了,你別拉她拉的那麼急,她身子還差著呢,回頭有了什麼散失你擔當得起嗎?”青音聞聲而來。
因為紀曉婉的身體複原狀況很好,慕容景天一高興,已經恢複了青音大丫頭的身份,如今裏裏外外又要尊她一聲‘姑娘’了。
“青音姑娘,是大夫人,大夫人醒了,睜眼的第一句話就說要見婉兒,這不,我就來尋她了。”
“這大夫人自從回了府裏就沒醒過,這會兒子醒了、、”青音轉目看向紀曉婉,眼中滿是疑問,而紀曉婉默默的點了點頭。
“青音姐姐,大夫人待我一直很好,不管怎麼說、、我應該過去的。”
“去就去吧,反正我說不讓,你也不能聽,隻想著點自己的身子,別到時候又淒淒慘慘的回來,還要麻煩我和紫衣姐姐照顧你。”
婉兒聽了青音的話,宛然一笑,“是,絕不敢再麻煩你和紫衣姐姐了。”
“快去吧,記得快去快回,爺現在看你看的緊,回頭等爺回來了見不到人可不好。小喜,幫忙照應著點兒啊,你們也知道,她可是才死裏逃生的。”
“青音姑娘放心,府裏現在誰不知道婉兒是少爺身邊的紅人,我們可不敢觸了少爺的黴頭。”
話一說完,小喜便又拉了紀曉婉疾步而去,青音看著兩人的背影心裏忍不住的惦記起紀曉婉來,看來大夫人這次轉醒並非是好事,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與紀曉婉見麵也說不準。
剛一踏進‘蔓汀居’撲鼻而來的就是那濃濃的藥味兒,好在,紀曉婉也是整日裏的湯藥不斷,否則那股子味道定能讓人反胃。
“可是婉兒來了?”大夫人沙啞暗沉的嗓音已經聽不出以往的慈善,孱弱的氣息就算隻是說出這短短的幾個字都顯乏力。
“大夫人,是奴婢!”紀曉婉乖順的來到張氏床前。
張氏睜開有些渾濁的雙眼,定睛看著眼前臉色還有些蒼白的紀曉婉,微動了一下手臂想要拉住紀曉婉的手,卻因為力不從心而放棄,紀曉婉看到了張氏的舉動,體貼的將小手送入張氏的手中。
“婉兒,我、、知道,你已經知道了,我將你的賣身契交給了天兒。本來我曾想過,在我去了的時候還你自由的,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就算出去了也是無處可去的,再說,你的一手繡活,我也不能讓慕容家冒這個險,天兒為慕容家爭得‘皇商’之號,實屬不易,我不能、、”張氏一口氣說到此喘息不止。
“大夫人,我明白的!”紀曉婉話雖如此說,可是心裏還是難免的難受。
“你不怪我嗎?”
紀曉婉無聲的搖搖頭。她要怪嗎?真的要怪,她到底應該怪誰?是怪上天的作弄,死了一次又平白的活了過來?還是要怪自己運氣太好,前生裏的一切美好都統統的留了下來,甚至還配上了一副令人驚豔的皮囊?或是怪自己命不好,還魂後不是身在尋常百姓家?
“婉兒、、對不起!你是我這一生最後一個對不起的人,明知道你的故事,還、、還、、”
“大夫人——大夫人——來人啊!快尋大夫!大夫人——”張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紀曉婉發覺不對,驚慌的呼叫起來。
慌亂中紀曉婉看見張氏的嘴依舊在不停的動著,想必是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完,紀曉婉附耳過去——
“我、、沒有、、告訴天兒、、”
“不要怪、、我、、”
最後一句話說完,紀曉婉感覺到拉住自己的手突然卸了力,張氏緩緩的吐出了在這人世間最後的一口濁氣,眼睛空洞的望著上方,仿佛那裏就是她的歸宿。就這樣大夫人張氏懷著一顆愧疚的心離開了人世,紀曉婉手捂著嘴,極力掩去哭聲,淚水成串兒的滴落下來。
大夫人去了,自是慕容族裏的一件大事,不說府裏上上下下都要戴喪披孝,就連族裏的晚輩也是要重孝加身的。‘普嚴寺’百餘名和尚參加喪葬法事,大日如來、地藏菩薩、文殊菩薩、觀音大士等十幾位佛尊幡位高高掛起,誦詠的《度人心經》、《觀音經》、《繞棺經》及《脫骨經》等三晝三夜法事經文聲,更使喪禮肅穆莊嚴而淒涼無比,每日裏,府內的丫鬟、奴才、老媽子、管事、夫人,極其族裏的各房夫人、妾侍還有小輩的家世都要分成十幾波的不斷在大夫人棺前哭悼,還有不少的與慕容府關係密切的商賈、官吏前來吊孝,全府上下,除了那各房各院及路道旁的照明宮燈又被罩黑了以外幾乎素白一片,整日裏,主樓莫大的靈堂內煙火繚繞,誦經哭嚎聲此起彼伏。慕容府還特意的騰出了主樓後院一個偌大的空場,專門開了流水席,但凡瓊州城的百姓、過客,隻要有心前來給大夫人靈柩磕個頭的,便可以免費吃上一通普通人家過年也未必吃得上的‘大餐’,所以,一時之間瓊州城沸騰了,慕容府內更是人潮攢動、川流不息,來來去去的人無不是一臉的悲戚,至於是真是假自是無人理會。
府裏的三夫人雲碧曾是大夫人張氏的貼身丫鬟,主仆一場,又做了半輩子的姐妹,自是情深意重,聽聞大夫人喪了的消息後,直接就昏死了過去,待到醒來,愣是不顧儀態的衝到靈堂,抱著大夫人的棺木哭嚎了整整大半天,最後還是體力不支再次昏死過去才被人抬回了居所。
五夫人香絮因為四夫人故去的原因,一直就是癡癡傻傻的,慕容子旭為了不多生事端,隻是囑了伺候的丫頭給香絮的頭上戴了一朵素白的喪花便草草了事,也沒有刻意的要求五夫人到靈前哭喪,必定其姐的故去對香絮的打擊太大。
六夫人沈文君在聽到大夫人喪去的消息後,繼續無動於衷的修著自己的手指甲,待到要去哭喪的時候,她才草草的披了一身喪服,將精心描畫的妝飾慢吞吞的拭去,才帶著五六個丫鬟扭著腰胯姍姍而去。到了靈前,沈文君一副小家碧玉的做派,芊芊玉指輕掐巾帕,抽抽提提,不時用巾帕攢著那似有若無的淚花,嘴裏不住的念叨著什麼大姐好絕情,還沒有喝到她這個妹妹敬的茶呢,怎麼就說去就去了的虛偽話,那一幅矯揉造作的模樣看的讓人生厭。
慕容老爺子月餘裏就送走了身邊兩名女子,其中之一還是結發之妻,神情衰敗的盡顯滄桑,渾黃的雙眼死氣沉沉,全沒了一族大家長的做派。當時不時的有人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是要麼沒有聽到,要麼好半天才能做出反應,不少人私下裏都在議論,是不是慕容家衝撞了什麼,這接二連三的一個個故去可不是好兆頭,更有長舌的巧婦聚堆兒非議,是不是新進的六夫人身上煞氣太重,所以才自從她進門,慕容府就沒得安寧。
不管怎麼說,大夫人的喪事是辦的轟轟烈烈、淒淒慘慘,紀曉婉亦隨著丫鬟們分配好的哭喪的隊伍進出靈堂,來來去去三天轉下來,嗓子幾乎不能發音,別人也許是假哭,紀曉婉卻是真哭,必定她一個人陪了大夫人那麼久,而且她始終忘不了大夫人曾是那個救了紀曉婉肉身的恩人!至於大夫人臨死還懇求她不要怪她的事情,既然人已去了,還有什麼好追究的,必定自己也曾一了百了過。
最後一日的法事作完,‘普嚴寺’裏的大師們都退去了。因為要等到第五日下葬,大夫人的靈柩需要停棺一日,當日裏各種哭悼、送喪的事宜照舊,唯一不同的是前幾日的晚上還是人聲鼎沸的靈堂內外就隻剩下兩名丫鬟守護。當夜過子時最後一次哭悼禮行完後眾人散去,由兩排四十幾隻白燭映襯的靈堂上更顯陰森可怖,內外麵的幡綾被夜風吹的‘呼呼’作響,燭火也被吹拂的時明時暗,滿室搖逸著陰森鬼氣。
本該守靈的‘蔓汀居’裏的丫鬟、奴才們,也許是因為害怕不知跑到哪裏躲閑去了,紀曉婉獨步進入靈堂時,看見火盆中還有未燒完的紙錢正在慢慢的燃盡著,紀曉婉順手又拾了一把慢慢的填入盆中,待到盆內火苗旺盛了,紀曉婉從懷中取出在大夫人處找到的‘紅梅望月’,這是大夫人生前最喜歡的東西,也是改變她未來半生的原因之所在,此物是吉是凶已經無需思量了,必定一切都已成定局。紀曉婉想著,便將那袂絹帕丟入了盆中,就讓它陪著大夫人吧,也讓這火將這絕技燒光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