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卿旎駕駛著馬車回到了自己已遺忘多年的祖屋。那些模糊的記憶早已風化消失，隻有眼前的大屋沒有任何改變，始終破敗不堪。停下馬車，他掀開車簾子：“到了。下車。”
    聽到他的話，莫澧朝外麵張望了一下，模糊的視線隻能看到那棟張著血盆大口的大屋，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沒說什麼，轉身就要架起被他搞得像木乃伊的祈琅。
    “你下來，我處理。”卿旎拉過他的手，慢慢地把他帶下馬車。待他站穩，自己才上去把祈琅扛下了馬車，“拉著車，跟我來。”一邊扛著祈琅往屋裏走，一邊小聲地和莫澧說著。熟門熟路地穿過庭院，走進別院，行至蕾苑。這是卿旎母親的閨苑，那些嬉笑歡鬧的日子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留下的，隻有池子裏早已枯萎的蓮蓬。
    “就放這，”他指了指院子前的空地，隨後又繼續往母親的臥室走，“跟我來。”
    因為害怕馬車丟失，所以莫澧小心地把繩子係在了一旁的枯樹上。係好以後，卻發現卿旎已經站在了門口那裏看著自己。黑漆漆的屋子加上一身血衣又雙眼無神的卿旎，真是絕配。那場麵，嚇得莫澧兩腿不住地發抖。伸出雙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重新鼓起勇氣，他才跟上開始往裏屋走的卿旎。
    卿旎進了裏屋，隨便地放下祈琅後找出了塵封已久的蠟燭點上。發現莫澧還在房門外猶豫不決，卿旎走過去把他拉到桌邊。拍幹淨椅子讓他坐下，而自己便蹲在他的麵前，揚起頭看著他輕聲道：“澧兒，我去拿藥。等我，別亂走。好嗎？”
    那語氣讓莫澧覺得自己是個才三四歲的小孩，什麼都不懂。一無是處的自己，也確實是個累贅，害得祈琅渾身是傷，他呆呆地點著頭。現在，他能依靠的隻有卿旎，盡管自己也不是百分百地信任這個人。
    卿旎看著有點呆滯的莫澧，心裏又湧現異樣的情緒。他又交代了幾句後，自己便離開了。
    莫澧看著被他丟在地上靠著牆的祈琅，小小地皺起了眉頭。環顧四周，他也確實沒發現還有更幹淨的地方可以安置他。顧及到祈琅是重傷病號，莫澧壯著膽子在庭院裏找到一把掃帚。打掃過程令莫澧覺得異常難受，過多的灰塵讓他渾身瘙癢，看來是有點過敏。期間出現的小動物，諸如小強、老鼠這些老朋友讓他稍微安心了一點。想不到荒廢多年的地方還能住著他的老朋友。把地上過多的灰塵打掃幹淨後，他又把床給清潔了一下，將近風化的床褥根本不能用，他隻好拖到外麵丟棄掉。
    走到中途，他突然打了個寒顫，感覺似乎被什麼東西緊緊地盯上了。膽戰心驚地轉過頭，緊眯著雙眼。現在的月亮被雲給遮蓋了，無論他再怎麼用力去看，也還是看不到任何東西。
    “有夜盲症果然不好！”他小聲地抱怨著。
    “你是誰？”一個聲音與他同時發出，在他的背後。
    猛地一旋身，莫澧狠狠地抽了一口氣，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那人向前進了一步，雲去月明，眼前的人比他略高一點，相貌卻似曾相識。那雙犀利冰冷的眼睛讓莫澧雙腿不住地打顫，咄咄逼人地“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假扮成聞人紺青？”
    後退一步，看著地上的枯枝敗葉，莫澧緊皺起眉頭。這個人知道自己不是聞人紺青。
    “看著我！你到底是誰！聞人紺青在哪？”他再進一步，語氣裏透露著明顯的慍怒。
    “這……這身體是他的。但靈魂不是。”語無倫次地回答，莫澧繼續往後退，腳下不小心被剛丟掉的床褥給絆倒。低呼一聲摔倒在地，躺在地上，眼神一不小心便與那人的雙眼相碰，但很快便避開了。
    “簡直是一派胡言！什麼身體靈魂，難不成聞人紺青死了，你還是借屍還魂？”
    “應、應該可以這麼說……”
    “胡說！如此荒唐之事，叫人如何相信？快從實招來，你到底是誰！聞人紺青在哪裏！”那人似乎忍無可忍地對著莫澧大吼。
    “莫澧。”驚恐過後，莫澧覺得這個人有點厭煩，雖然過去他並不會對任何人產生厭煩情緒，但他的心現在就是莫名其妙地煩躁了起來。
    “莫理？是叫我別管嗎？你是認為我在多管閑事嗎？”
    “不，您多慮了，這是我的名字。”莫澧無可奈何地躺在地上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