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邸 第十七章 獸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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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等右等等了半天,象征榮譽與高貴的座位還是空著的,剛才已經安靜下來的人群又開始竊竊私語,連坐在旁邊的雅典娜也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仿佛已經知道了什麼。
人群的聲音漸漸變大,不同於剛才熱鬧的場麵,大多數聲音開始充滿不耐煩和質疑,少說大膽的人言語之中已經夾雜了對宙斯的不滿,整個獸場內的氣氛顯得焦躁起來。
正亂著,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高處落下來,“請大家不要著急,鬥獸表演即將開始。但是在開始之前我有一些話要講給大家聽。”
遠遠的隻能見一個頂著一頭淡金色夾雜著淡淡海水藍發絲的腦袋正衝著下麵微笑,淡藍色緞麵的長袍在陽光下反射出亮眼的光芒。
這人誰啊?天界什麼時候流行起挑染來了?
人群倏地安靜下來,剛才的不耐煩頓時煙消雲散,很多人眼裏出現了明顯的恭謹。
雅典娜臉上露出極其柔和的光芒,嘴角甚至是帶著笑意地注視著遙遠的一端。
“很遺憾地通知大家,今天宙斯陛下可能沒有辦法親臨露德,享受這一場精彩的盛宴。在此,陛下特別委托我來向大家致以誠摯的歉意,為他因為奧林匹斯的繁忙工作脫不開身表示抱歉。並且向盛情邀請他到來的阿瑞斯殿下以及阿弗蘿蒂特殿下表示謝意。希望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盡情享受這個令人愉快的下午!”淡如海水的聲音溫潤和平和,就算看不見他的臉,也知道他現在必定是微笑著而可親的。
在場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人們臉上的焦躁盡數褪去,男人的話仿佛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能夠瞬間平息人們的火焰,又能夠瞬間點燃人們的悸動。
“另外,”溫潤的聲音忽然又響起,平和而淡定,“宙斯陛下特別為大家準備了一件禮物,希望大家在接下來的表演中可以喜歡。”
人們的情緒瞬間被引燃,剛才的不快和陰霾已經被巨大的喜悅和期待所代替,很多人都站起來激烈的鼓掌或是興致高昂地尖叫著,無數綠色的橄欖葉從天而降,人群中高喊著波塞冬的名字。
波塞冬?海神波塞冬?
跟宙斯哈德斯分管世界的海神波塞冬,是宙斯的弟弟。根據廁所八卦來看,波塞冬這個人最大的特點也是他最大的優點,就是低調。一般場合不講話,講話也僅限於民生問題海產養殖什麼的,見人也是三分笑,脾氣很溫和,雖然能力不出眾也不像別人能夠討得宙斯歡欣,卻總有一套自己處事和做人的原則。真不明白那個混蛋特裏同怎麼會是他的兒子!
“殿下!殿下!”我扯了扯雅典娜的衣袖,將她眺望的眼神拉回來,“鬥獸快開始了!您在看什麼呢?”
不就是遇上個熟人麼,至於這麼激動麼?
可能是光線的問題,雅典娜的臉顯得比剛才要紅一點,唇角的笑意還沒有收回來,嘴上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凶悍,“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成天瞅著你的殿下不放啊?我才沒有那麼無聊呢,不過是看看上麵有哪些熟人罷了!”
果然是搞教育的,說自己都不忘隨時教育別人。
缺口處的鐵門被緩緩的開啟,人群的情緒又一次高漲起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幾乎蓋過了周圍所有的聲響。
“嗚哇~”
一聲淒厲的仿佛有人被刺穿胸膛的吼叫從一扇鐵門背後傳出來,人群的聲音頓時小下去,大家都屏住呼吸伸長了脖子往裏麵看,想要弄清這次的野獸到底是什麼。
“嗚哇~”
又一聲淒厲的嘶吼之後,安靜下來的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一隻極大的鐵籠被六個人從裏麵緩緩的抬了出來放在獸場中央。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爆發出一陣狂喜的尖叫,“是特洛馬伊!”片刻的靜寂之後是更大聲的喧囂。
特洛馬伊是整個天界裏麵最獨特的生物。傳說特洛馬伊是當年宙斯大敗提豐時,死去的提豐血液養育大的怪獸。這種動物極其嗜血和殘暴,通常捕獲到人類之後現將人血吸幹,在將身體最柔軟的部位吞食掉,然後將屍體扔在野外。這種動物不喜歡群居,一般是單獨行動,遇上它饑渴難耐的日子,一天屠殺和吞食上百人都是家常便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們不勝其擾,終於驚動了宙斯。於是天界便衍生出了一種新的職業——補狩師,他們專門捕殺攻擊人類的怪獸,而特洛馬伊就是其中一種最難捕獲的怪物。很多補狩師都以捕獲他們為榮,並且常常將他們作為祭品獻給宙斯。
人們高唱讚歌感謝著宙斯的禮物,一邊目送它進場。
特洛馬伊靜靜地蜷伏在籠子裏,透過圍了三層的鐵鎖可以看見他微張的上麵布滿倒刺和劍傷的黑色翅膀,身體近似巨型公牛,頭上的犄角鋒利得像一隻出鞘的劍尖,沒有眼白的瞳孔呈現出一種恍惚的淡黃色。
送它進來的人一溜小跑退回了缺口的鐵門之後,一邊跑一邊撿起垂在籠子四麵的鐵鏈,等待鐵門鎖好之後,忽然從四麵發力。隻聽見“哐當”一聲,困住特洛馬伊的籠子盡數散開。
被解放了的特洛馬伊哼了一聲,有些慵懶地開始慢慢在場中央踱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從缺口的鐵門背後迸射出無數隻鋒利的箭尖,簌簌地全數朝特洛馬伊射過去。
特洛馬伊躲閃不得,身上背後連中了數箭,涔涔地鮮血順著它的傷口一直往下淌,伴隨著它淒厲的嘶吼,讓人毛骨悚然。
剪枝並沒有因為它的慘叫而停止,反而變本加厲地從裏麵射向它,漸漸地,剛才還一直繞著獸場奔跑逃竄的特洛馬伊開始停止掙紮和反抗,前蹄在沙裏粗重地畫著圈,噴出鼻腔的白氣即使在熾陽下麵也能讓人看得清楚,原本淡黃的瞳仁漸漸開始浮現出一種詭異的腥紅來。
我有些怔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剛才還參雜著寶石碎片的獸場中央,玄鐵的籠子纏繞著鐵鏈四分五裂,一一灘一灘近似豔紅的鮮血濺在上麵,形成一圈詭異的圓圈,空氣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儼然上升,混雜著彌漫在空中的濕熱的腥鹹,讓人幾乎窒息。
特洛馬伊忽然一頭朝地下倒了下去,咆哮了幾聲,終於還是沒有爬起來,隻是躺在那裏喘著粗氣。人群發出一片失望的輕歎,很多人眼裏都露出意猶未盡的失望。
一直朝它射箭的缺口安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什麼。
突然,特洛馬伊猛地站起來,弓著背脊仰天大吼了一聲“嗚哇~”無數隻插進它身體的利箭像刺刀一樣張開,滾滾的鮮血從他身上滴落在地,它痛苦地甩著頭又朝天空大吼了一聲,利箭一寸一寸地慢慢從他體內被逼出,更多的腥膩液體從傷口和箭身上麵簌簌的往下滴落,源源不斷地彙集在它身下,片刻間就形成了一灣赤褐色的血潭。
人們先是被這血腥的場麵所震撼,然而片刻之後,不知是誰從高處爆發出一聲喝彩,人群這才反應了過來似地,開始興奮地發出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關係,我坐在冰冷的玉石凳子上麵止不住地打著寒戰,一股超越了玉石本身的森冷從腳尖一直蜿蜒而上,冷膩地憋在心底,像是化不開的尖叫,又不知自己到底該喊些什麼。
人群的氣氛越來越高漲,我如坐針氈一般蜷縮在自己的位置上,從獸場上方傳來的越發濃烈的腥氣像一隻無影隨行的手,將我整個心髒捏在其中,隨著人群爆發出的歡呼聲被捏得越發緊而疼痛。
忽然,特洛馬伊爆發出一聲石破驚天般的嘶吼,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深處爆發出來的控訴,無數隻利箭在一瞬間從它身體各處被生生逼得抽離體內,“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玄黑的劍身上麵淋淋的都是刺目的血紅。
那隻手將我的心髒猛地握緊,幾乎瞬間將它攪碎。
特洛馬伊淡黃色的瞳仁已經被豔麗的血紅所代替,它憤怒地擺著身體,無數撕裂的傷口讓它爆發出困獸之鬥一般的厲吼,未曾幹涸的液體順著他的身體像瀑布般往下淌著,整個身體看上去像被紅藻纏身一樣披荊斬麻,一瞬間就幻化成修羅不及的魔物。
“西瑞爾,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怎麼忽然這麼白?”熟悉的聲音焦急又陌生,穿過我無法思考的大腦。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到底在說什麼,一處缺口的鐵門靜靜地被打開了。
一直咆哮著的特洛馬伊頓時安靜下來,人們也從暫時的狂熱中清醒過來,無數雙眼睛盯著一輛從場外緩慢行駛進入獸場的木車,上麵坐著一個隻穿著一件短袍手持長矛的男子。
人群驟然冷靜了下來,我奇怪地發現很多人的眼內都露出了不自覺的驚詫和惶恐,注視著場內男子的表情也是極其震驚的。
特洛馬伊喘著粗氣在地麵上跺著腳,背脊戒備地弓起來,如劍鋒一般的犄角充滿敵意地對準行駛過來的木車,刺眼的紅色瞳仁閃爍著嗜血而仇恨的光芒。
木車行駛到離它還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駕車的人提著長矛慢慢從上麵走下來,糾結的胡須和肮髒的皮膚幾乎讓人難以辨認他的長相,惟有手臂上麵那圈耀眼的赤金色臂環,在明晃晃的陽光下麵顯得蒼白而刺目。
那個人,那個將要麵對特洛馬伊的人,居然是個全血天神!這怎麼可能!?
金色的臂環漾起金色的光芒,像是一個揚起的輕嘲微笑,它直直地繞著獸場轉了一圈,最後又回歸到了本來的主人身邊。
獸場一片死寂,除了特洛馬伊發出的巨大的鼻息聲,幾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我聽見雅典娜在我耳邊用一種驚恐而不確定地語氣顫抖著輕喃,“不會的。。。。。。不可能。。。。。。天父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不會是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