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格瑞對我是什麼樣的？
    是嬌寵，是憐惜，是一種不同尋常的親昵和隨意！雖然他嘴裏說我是小奴隸，雖然他說他不是同性戀，但是他對我，的確很嬌寵，也很親昵。除了在床上他會每天晚上摟著我，其他任何時間，他也會隨時隨地的親親我，抱抱我；隨時隨地的，他要做任何事情，即便這種事情會引起我的不愉快，他也從來不會防著我，避著我。
    那種感覺，就好像，我跟他，是一個整體！
    然而現在——現在是什麼樣的？
    從表麵看，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
    在學校，我們仍然各聽各的課。——這裏要解釋一下，因為我們兩人主修的都是商業管理，大部分課程還是一樣都要聽，但是因為大學教室座位是不固定的，我矮，我要往前坐；他高，他隻能往後坐，所以一般情況我跟他是不會坐在一起的。也所以我說，我聽我的課，他聽他的課。
    到了中午他也還是會盡量跟我一起吃飯。然後下午回到家裏，他仍然保持著每天下午健身的習慣，事實上受他影響連我也有了這樣的習慣！隻不過他練倆小時，我每天隻練一個小時，剩下一個小時，他繼續練，我就開始做飯。等吃過晚飯，再坐下來一起看電視。
    甚至在幾天以後，又一個雙休日的晚上，他還帶我去看了那場我一直想看、結果連續兩次都沒看成、而幸好過了半個月還沒有下架的電影！
    ——但這些真的都隻是表麵現象。
    在學校！從前他雖然一再交代我不準跟男孩子說話交朋友，但是隻要我按時上學下課，在學校裏的活動他基本上是不管我的——當然，如果讓他剛好看見我正在跟男孩子說話，他也會上來將我拉走。但在一般情況之下，他還是讓我擁有充分自由。因為他其實也確信我本來就不喜歡跟人交往，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
    但是現在，他每天都會將我選修的課程掌握的清清楚楚，偶爾，他也會去聽那些課。而在課間時間，我最喜歡待的地方是圖書館，他從前極少會進圖書館，但是現在，他經常都會跑進去，也不跟我說話，轉一圈，看到我真的是在安安靜靜看書，他又會一聲不吭的走掉。至於說很多時候無論是在教室裏，還是在校園裏，剛有一個男生試圖靠近我，他就會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惡狠狠的瞪著那男生，隻瞪到人家掉頭而去——都成了常見之事；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還是會盡量跟我在一起，但就是那麼靜靜的吃飯，再也聽不到他罵著我吼著我，逼著我該吃這個不該吃那個；
    再就是晚上看電視！從前看電視，一等我洗完碗洗完澡，他就會催著罵著叫我過去，然後摟著我一起看。而現在，他還是會摟著我，但那必須是我自己主動往他身上靠，而他臉上常常會顯得極其不耐煩！那種感覺不像是他摟著我，而像是我……賴在他懷裏。——事實上的確是我賴在他懷裏，因為即便他抱著我，我感覺到的往往也隻是一種僵硬和排斥，而不再是往日的那種親昵和嬌寵。但是我厚著臉皮不理會他的僵硬和排斥，我賴在他懷裏，起碼可以自我安慰的感覺到一點往日的親密表象。
    而他之所以允許我賴在他懷裏，或許他也希望保留一點往日的表象——起碼從表麵看是如此；
    還有就是那場電影！事實上我不知道他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帶我去看電影，是因為他的暴虐而想對我做出稍許補償？還是他也在作出某種心理上的調整？還是……他在跟蕭雲慧賭氣？——那天我聽見他好像在電話裏跟蕭雲慧吵了一架，之後才忽然說叫我跟他去看電影！
    但是那場電影我們看得並不舒服！那是一場動作片，很緊張，不過對白卻很幽默，往往在緊張之餘，忽然讓人忍俊不禁的爆發出哄堂大笑！
    但是格瑞沒有笑，整場電影他一聲都沒笑過。他不笑，我自然也不敢笑，事實上我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電影上，而是在他身上！
    格瑞是很愛笑的一個人，從前在我們家裏，常常都會聽見他快活的“哈哈”笑！但是現在，不單是那場電影他沒笑，事實上自從發生那件事以後我就沒有聽見他笑過。
    就算在晚上看電視的時候，從前他會一邊看電視，一邊不停的一會兒摸摸我的手，一會兒捏捏我的臉，並且不時發出快活的“哈哈”笑！
    但是現在，他允許我賴在他懷裏，但是就是那麼靜靜的摟著我，靜靜的一聲不出，沒有了往日的快活大笑，更加不會像往日那樣逗著我哄著我，就好像……就好像他一下子長大了十幾歲，變得深沉，安靜，而……鬱鬱寡歡！
    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會這樣純粹是因為我，所以我每天小心翼翼不敢稍微觸碰他的火頭，但是過了差不多一個月以後我才漸漸意識到，或許是我在自作多情，他會變的深沉和鬱悶，當然也會有我的原因存在，但最主要的原因恐怕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蕭雲慧！
    他跟蕭雲慧分手了。
    我不知道他為了什麼跟蕭雲慧分手，事實上他從來也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件事。但是我聽他打電話約女朋友，已經很久沒有叫過蕭雲慧的名字。而且，他也很久很久沒再往複旦跑。
    我沒有因此而高興，格瑞喜歡女人，他早晚一定會娶女人做妻子，就算沒有蕭雲慧，也會有其他女人出現。而且他那麼喜歡蕭雲慧，已經追了好幾年，一旦分手，對他絕對是一個很沉重的打擊。
    所以他變得深沉，變得鬱悶，變的不再大笑，不再大吼，也不再嬉笑怒罵形之於色！
    但是我也沒有因此感到抱歉！雖然那天他帶我去看那場電影的時候，電影院的那個服務生一邊給我衝飲料一邊說過這樣一番話：“你把頭發剪短了啊？不過也挺好看！如果你喜歡帶眼鏡，倒是剪短頭發更帥氣一些，難怪兩個那麼英俊的男孩兒都愛你！”
    “啊？”我就一下子臉紅紅，“什……什麼啊？”
    “難道不是嗎？那天晚上兩個大帥哥兒撞到一塊兒，差點打起來，結果全都沒看成電影，我都看到了！”
    “不……不是的！”我忸怩著解釋，“他……喜歡女人，你也看見他的那個女朋友了，那麼漂亮，他……愛的是她！”
    “是嗎？可是，當你跟那一位走了以後，現在這一位就氣得坐立不安，後來電影都快開始了，他還是急著要走！幸虧那個女孩兒修養好，沒有跟他吵，不過臉色就很難看！如果他愛的是她，那怎麼會這樣？”
    服務生的話令我呆愣了老半天！當然我不會那麼傻再去向格瑞求證他跟蕭雲慧到底怎麼了，而他也並沒有把這筆帳算到我頭上，但是我想那天的事情就算不是促使蕭雲慧提出分手的真正原因，起碼也是一個導火索！
    不過我也放棄了一段感情，我跟高明峰的那段感情，絕對不會比他跟蕭雲慧來得淺薄。
    所以我不為這件事感到抱歉！就算他們分手的確是因我而起，我也不抱歉！
    幸好格瑞永遠不會缺少女人，他還是經常都會出去約會——不！應該說比從前更加頻繁的出去約會，大概首先沒有了蕭雲慧的約束，其次多少還是會有一點我的原因——或許他現在已經不想太多的跟我呆在一起！隻不過以前他出去約會，如果晚上不回來，他會提前打個電話給我，但是他現在不再打電話，就算不回來，也不打。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生怕如果他打電話告訴我不回來，又會有另一個男人做了我的入幕之賓。
    不能怪他性情多疑，事實上我從前就這樣做過，當他打電話告訴我不回來的時候，我就留高明峰在家裏過過夜。
    所以他對我的不信任，完全是我自尋其禍！也所以，他處處防著我，管著我，比從前更加的束縛住我的自由。
    就那樣過了一個多月，我的頭發重新長了起來，我又剪了跟從前一模一樣的長碎發！我不知道格瑞究竟是喜歡我留長發還是剪短發，事實上我去剪發之前問過他，而他的回答是：“長發短發都難看！”
    所以我就剪了長發。
    其實比較起來我更喜歡自己短發的樣子，而且我自己也覺得短發配眼鏡更好看一些。但是我更加懷念往昔格瑞對我的嬌寵和憐惜，懷念他隨時隨地抱我到膝頭的那種無間的親昵和隨意。我渴望著有朝一日我跟他之間的關係，也像我的頭發一樣，能夠完完全全從表象到內心，恢複到原來的狀態。
    我跟高明峰當然再也沒有聯絡過，格瑞跟高明峰好像也不再聯絡，我們兩個人甚至誰也不再提起高明峰的名字。就算我心裏還是有牽掛，我也不提。就算他仍然當高明峰是哥們兒，他也不提。
    過春節的時候高明峰沒有出現，就連王昕來家裏玩，他跟格瑞之間也沒有談起高明峰的事情，那就讓我不能不懷疑，也許，王昕也已經心知肚明。
    直到又一件事情發生，我才有機會跟高明峰做了最後一次了斷。也因為那件事的發生，使我再一次確定，我的選擇沒有錯！因為無論發生任何事，無論表麵上格瑞對我的態度有任何變化，但在他的骨子裏，始終不會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