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並沒有直接帶我上醫院，大概是不願意讓醫生產生懷疑，所以先去找理發師給我剪頭。
    幸好那個發型師並不多嘴，也沒問我為什麼會搞得亂七八糟，但是因為格瑞那幾剪實在是剪得太短，於是生平第一次，我剪了一個那麼短的寸頭。
    照理發師的話說，我少了一些清秀，卻多了一些帥氣！但是我自己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格瑞臉上冷冰冰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欣賞。之後，才去醫院檢查喉嚨。
    因為我仍然坐在後座，格瑞從後視鏡裏看著我，忽然問了一句話：“後邊要不要一起檢查？別要到了明天又這裏那裏的，到時候休想我再帶你上醫院！”
    “不……不用，我自己已經抹過藥了！”我慌忙回答。
    雖然早就習慣了他的巨大，但是這一回還是被他傷得很嚴重，那都是他故意的，他自己當然心知肚明。
    但就算傷的再厲害，我也沒有那麼厚臉皮撅起屁股來讓醫生給我看那裏。
    格瑞就不再理我，徑直發動車子，開往醫院。
    還好醫生問什麼，自然有格瑞對答如流，根本就用不著我開口。醫生說我會發燒也是因為喉嚨發炎引起，不過不是很嚴重，給我打了一針，又拿了一點退燒藥和一些清火消炎的含片。之後，回家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退了燒。
    格瑞已經出去吃了飯，給我帶了一份燕窩粥回來。他也沒理我，就把粥放在餐桌上，我識趣的自己走去將粥吃了，將餐盒收掉。吃粥的時候喉嚨裏還是有點痛，不過比起早上已經好了很多。
    當晚格瑞沒有出去，我因為不舒服，吃過粥以後洗了個澡就又睡下了。格瑞在外邊看了一會兒電視，大概習慣了我的陪伴，一個人沒意思，所以他也進來睡，躺在我身邊，好像又睡不著。我感覺他一直在盯著我看，不過僅僅是我的感覺，因為我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不是很確定！
    到了第二天，燒已經完全褪了，頭也不痛了，喉嚨裏明顯好了些，身上也比昨天有勁。
    我們起來得很晚，格瑞沒讓我做飯，而是帶我出去吃。因為喉嚨裏還是有點痛，他帶我去了一家很有名的粥店。格瑞要了鮑魚粥，我還是要了燕窩粥，另外還有幾樣點心。我喜歡吃點心，但是現在隻能很小心的細嚼慢咽。我覺得格瑞又在瞅著我看，我悄悄抬頭看他一眼，正跟他的眼光碰個正著！我覺得他的眼光冷冷的，也有點……怪怪的，為什麼怪，我又說不清楚！我也不敢開口問他，隻好低下頭繼續吃粥。
    當晚格瑞出去約會沒回來，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差不多已經全好，喉嚨也不痛了，所以我就去上學。在學校裏也沒看見格瑞，中午打電話給他他說有事叫我自己去吃飯，那我就自己去吃了飯，猜想他可能到複旦給蕭雲慧道歉去了也說不定。
    這一天我剪短頭發的樣子居然吸引了很多人注意，有些經常一起聽課所以能夠掛得住相的同學，看我的眼神裏甚至帶著一點驚異！不過因為我在學校裏一向不跟人交往，跟同學最好的交情也就是迎麵碰見點個頭笑一笑，所以人家眼睛裏為什麼會有驚異，沒有人來跟我說，我自己猜想十有八九是我超短的發型把我打扮的很醜怪的原因吧！
    到了下午放學，格瑞還是沒回來，我仍然熬了粥吃。一直到晚上，我都上床睡下了，他才回，又喝了酒。他先洗了澡，然後又走去客廳。我躺在床上又睡不著，因為他出去的時候沒把臥房的門關嚴，我聽見外邊靜悄悄的，沒有電視聲響，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所以我又下了床，輕輕打開臥房門，看見電視果然沒開，他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發呆。
    “格瑞！”我輕輕叫一聲，走到沙發跟前，“為什麼不看電視？”
    他抬眼看我一眼，沒吭聲。我有些膽怯，但是我想我應該做點什麼，所以我鼓足勇氣走到他跟前，爬到他身上，用手摟住他脖子。
    “格瑞，你還在生我氣嗎？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他還是不吭聲！我感覺到他有點僵硬，不過幸好他沒有馬上將我推開，我就伏在他的肩膀上。
    好一會兒，他才把我扯開一些，看著我，抬手碰一碰我的臉，又碰一碰我短短的頭發。
    我馬上明白，他這兩天老是用怪怪的眼光看我，大概就跟學校裏的那些人一樣，對我剪短頭發的樣子很不習慣。
    “格瑞，是不是……我剪短頭發很難看？”我伸手摸摸頭，短短的豎直的發絲，感覺有點紮手，“如果真的那麼難看，如果你不喜歡，我就把頭發重新留起來，一兩個月就恢複原狀了！”
    “可能恢複原狀嗎？你現在……”他閉上嘴，把我從他懷裏推下去，“現在已經不是從前，以後不要老是往人身上爬！”
    他向前傾身打開電視。我僵硬在沙發上，很久，才起身進去臥室。
    我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是男人，而隻要是男人，都希望隻管別人不管自己！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就是已經發生過，他不可能完全的心無芥蒂，更加不可能再像從前那麼對我關愛嗬護，親昵嬌寵！
    也沒過太久，格瑞就進來了，上床挨著我躺下，關了大燈，卻將床頭燈打亮。我覺得他又在瞅著我看，不過我沒睜眼，所以仍然隻是感覺，而不敢確定。
    很久很久，他才伸手關了床頭燈，翻個身仰躺著，又是很久很久，大概是摟著我睡習慣了，不摟著我他睡不著，終於，他還是轉過身來，伸手將我摟在了懷裏。
    一直到第二天上學，終於有一個跟我搭過兩次腔勉強算是“熟識”的同學走到我麵前，對著我左瞅右瞅，然後發出大驚小怪的一句感歎，我才總算是搞明白，我剪短頭發的樣子究竟“怪”在何處！
    “哇！丁璐，你把頭發一剪短，好像突然長大了，突然有些男人樣子了！”
    他這話並不一定是讚美，但是說實話，我喜歡他這樣說！隻要是男人，大概都不會喜歡老是被人當小孩兒，都會喜歡早點長大。
    但是我不知道格瑞是不是會喜歡，以我的感覺，八成是不喜歡的，他一定更加喜歡我是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天使”！
    所以這幾天他老是怪怪的看我，所以他叫我以後不要往他身上爬，也許並不是氣還沒消——他的氣肯定不會那麼快就全消，但那已經不是他不肯對我再像從前那麼親昵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也許是：他突然發現，我已經長大，像個男人了！而他，不是同性戀！
    我不知道我的猜測是不是正確，我隻知道，我早晚都會長大，早晚都會象個男人。而我，事實上我喜歡自己像男人，無論他喜不喜歡，我都願意自己像男人。
    當天晚上格瑞去參加留學生舉行的一場聯誼會，因為他是美籍華人，而且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白種人血統，所以他在學校裏很快就跟一些歐美籍的留學生打成一片。我就先睡下，等到醒來，他沒在身邊，大概又是跟哪一位開明豪放的外籍美女“良宵共度”去了。
    再到第二天放學回家，吃過飯洗過澡，出去看格瑞又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在沙發邊上站了一站，如果是在從前，他早就吼著罵著叫我過去，然後摟著我笑哈哈的一起看電視！但是現在他連轉頭看我一眼都沒有。我有心厚著臉皮往他身上靠，又怕那反而會激起他更大的反感！何況他臉上冷冰冰的，我想我還是識趣一點好。
    所以我在沙發另一頭坐下，伸手從茶幾上拿起一個蘋果，削了皮，用水果刀切成小塊，拿牙簽紮上，向他笑笑：“格瑞，你吃蘋果！”
    他斜睨我一眼，還是沒說話。我就自己紮了兩塊蘋果吃了，然後站起身回進臥室，拿起我跟他拍的那張親密照，仔細看著照片裏我從前的樣子。
    那時候的我真的……感覺很天真也很幹淨！以前我不懂什麼是幹淨，但是現在我懂了，所謂幹淨，其實就是沒長大，就是……傻傻的好像什麼都不懂。
    我覺得我那時候的樣子就是很傻！
    我再從鏡子裏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畢竟已經過去了兩年多，而且這兩年是我發育最快的兩年，看起來變化真的很大。以前留著長發沒感覺出來，一旦把頭發剪短，整個臉都暴露出來！最明顯的變化是比以前要胖一些，臉要大一些，麵部輪廓也比從前顯得分明而……硬朗！——當然那可能也是剪短頭發的原因。五官嗎？雖然不見得就比從前顯得精明，但是反正我覺得挺帥氣，就好像……跟大街上那些酷酷的小帥哥差不了多少！
    至於身材，不但高了很多，而且因為天天跟格瑞一起練習，也似模似樣！所以比較起來，我還是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可是格瑞不喜歡，這是一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