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破境重圓  第十二章:古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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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陽透過窗戶打到梁木榻上,簡衫平衣的少年獨躺榻上,他小巧的瓜子臉蛋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白膏煞白如紙,勻稱的肢體僵硬如石一動不動,若非他微顫的睫毛下睜動著水靈的雙眸,又張合著唇角在喘息咳嗽著,十有八九的人都會以為現躺於榻上的少年乃是具死屍。
    最近的納古樊很悲催也很鬱卒,隻能怨世事無常讓他堂堂一北軒太子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先是被弑父篡位的皇兄追殺至南熙,然而命懸一線時竟是被兩小孩子外加一俊男所救,被救後他陷入昏迷待醒來後已過兩天,昏迷期間他隱約知道,自己在路途中顛簸了一天之後又被搬動到了某個房間,這兩日來都會有人給自己喂食、換傷藥。
    納古樊醒來時,同胞姐姐納古蘭亦安然無恙地守在他身邊,他們所在的房間除了會有人定時過來送三餐外,其餘時段連個人影都不會出現,他們甚至還沒有受到囚禁的待遇,不管是房門口還是府院內皆無見一人把守,越是鬆懈越是讓他感到疑惑;直至他傷勢近愈大半能下榻活動時,他出自己的府院探視了雕影堡幾天,這才解除了心中疑惑。
    那時他身上的刀口還未愈合,身在未知地方的他沒有太大的動作,隻於自己和胞姐所在府院內活動活動筋骨,待兩三日後他順著府院小路通過到了大院,繼而走出了雕影堡那扇大敞著的紅門,驚覺地發現自己原來身陷於一山穀中,且就山穀地勢而言根本無從查尋其出入口,自己若要憑一已之力出山穀怕是比登天還難,而他並非想逃出去,一是因為自己身上的傷未愈,二是因為自己的雙月刀還‘寄放’在冷麵男那裏,但這不走和不能走卻是不同的概念,在發現自己身在這不能自由離去的詭異之地後,他不免顯得失落,難免心生不安。
    為此他更加大一步對這雕影堡展開了探視,接連幾天他打起了別處府院的主意,他想探知入住於其他府中的未知名人士,想盡可能地收集一些情報好認清自己的處境,不過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探愣是探出了他不少悲慘的命運。
    他探的第一座府院,上至房梁下至地板屋子的每個角落,到處蠕動著形狀各異的蛇,小蛇、巨蛇、猛蛇,黑的、青的、綠的、白的,品種多樣,顏色各異數,量更是可用密密麻麻來形容,那是他這至今為止看過的最恐怖;最惡心的畫麵,僅是那一眼他便兩眼一翻,很不爭氣地暈過去了,就連那一屋蛇都沒能看清,更何況是養蛇人。他是被隱於暗處的下士影衛送回療傷府院的,醒來後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覺得自己過於丟臉,堂堂一男子漢竟被一群畜生給嚇暈,可事實並非他所想的這樣,他實際上並非是被嚇暈而是受到那屋內某種蛇的催眠而倒的。
    探視第二座府院時,吸取教訓的他顯得格外小心,經過深思熟慮後他決定不像上次那番在屋頂上做偷窺,反倒是光明正大地選擇人家府院做為落腳地,可這人算不如天算這次他又栽了,看似平坦無奇的庭院竟是沼澤泥偽裝而成的地麵,其高度防真能力僅憑肉眼乃是辨別不出其真偽的,就這樣他穩穩落地後便一沉再沉,直至隱於暗處的下士影衛出現,他才得以解救。
    吃了不少虧的他並沒有因此而蕭條下來,他先後又探了兩三座府院,不過每次他都是羊入虎口的羊隻有任人宰割的份,為此他沒少添傷口沒少‘勞煩’暗處的下士影衛,這一翻折騰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他知曉雕影堡內的每個人都非泛泛之輩,自己更非如眼前所見般自由,他的身邊並非沒有人把守,而是把守的人武功都太過高深莫測,氣息都過於隱秘以至於自己不易察覺到,而最主要自己身於此地暫時不會危及生命,因為自己每次遇險暗處的人都會出現解救他。
    納古樊這自得其樂的夜探生活,直至雕影堡二當家的歸來而無法得以繼續,因為他被素未蒙麵的紅衣人給囚禁起來了,三天三夜來他因被點了全身穴位而動彈不得,任憑那自稱影堡二當家的紅衣男子擺布,幾日來紅衣男子對著自己的臉塗塗畫畫折騰得很,而自己根本無法得知他到底在對自己的臉做什麼,在恐懼的籠罩下他隻得動著嘴皮子不停地咒罵對方,而對方鳥都不鳥他一下,自顧自地忙和著,而就昨晚紅衣男子拿著某樣東西給自己看,而自己在看了那某樣東西後陷入了昏迷。
    早上,他是被夢驚醒的,夢中那名紅衣男子一手捧著近似自己麵貌血淋淋的人頭,另一手揚著粉末在自己眼前晃悠,而自己則是瞪圓著雙眼驚恐萬狀,分不清是夢亦是現實,他腦中一直殘留著這些讓人驚悚的畫麵,若是夢那也太過鮮明,若非夢自己又還活得好好的,思緒無果的他,憤憤不平地咒罵起那如同鬼魅般妖豔的紅衣男子。
    “咳…。。咳咳……紅鬼……咳……。”納古樊啞著嗓子一邊罵一邊咳。
    不過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誰讓他愣是對著淩雨吼叫了二天,淩雨是何許人?他自是不會好心到給罵自己的人喂水,不管古樊叫得多大聲罵得多難聽,除了每日三餐安排人喂那小子進食確保他不會被餓死外,其餘的他一概不管,淩雨是直性子,而古樊卻是個會較勁的人,當這兩種不同類別的人撞一起,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較勁的人會得‘內傷’,所以喊叫了兩天的古樊愣是把嗓子給喊啞了。
    古樊盯看著古香古色的紅木梁,思緒起近日種種,內心五味投雜不是滋味,情不自禁地紅了眼眶,他為自己的家鄉及慘死的親友而悲傷,為自己的無能而自責,為憋悶在心無處宣泄的仇恨而不甘。遭受了一路追殺的他縱使再委屈再傷心都未曾滴過一滴淚,更從未顯露出慌張,一路上支撐他的並非自身意誌而是身為太子的尊嚴,還記得他兒時有一次落淚,大汗第一次伸手打了自己,還動怒地斥責自己:北軒國的男兒可掉頭,不可落淚!
    在窗外靜站了許久的影虎,看著榻上濕了眼眶卻緊眠嘴唇不願掉淚的少年,心莫名其妙地蕩著哀傷,他呆愣地看著那倔強的少年,直至受到少年自我摧殘的唇角流下血絲,他才忍不住開口道:“人生自古誰無淚,隻是未到傷心時,想哭便哭!”
    突然響起的話音平整無調,不帶任何情素冰冷無溫,但古樊聽入耳卻是那般悅耳動聽,用盡餘光,他僅眸見窗戶邊被風吹撫而動的青衫衣,雖未能見其貌但憑其聲其身形,直覺驅使他毫無根據地便認定其人乃是當日救他的男子。
    這一認知非但沒讓古樊緩和心緒,反倒加深了他想哭的衝動,腦中盤轉著男子的話語,下意識地,他堅強的意誌瞬間被瓦解,眼角悄然無聲地滴落下了第一顆淚,繼而兜轉在他雙眸中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影虎麵朝晨陽背倚窗戶,沉默著盯看著院中景色,寧聽著少年細小的抽咽聲,不自覺地抬手覆上自己過於反常的心房。
    已升至正空的太陽,紅光溫柔地灑向窗台外的人,透著縫隙成絲滲透入內,溫暖著榻上淚流滿麵的少年,山穀中的鳥兒,聲聲對對啼叫著,映襯著著這一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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