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因緣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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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大丫整個晚上眼前都晃著金鑫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輔導班上老師講了些什麼也不知道,筆記本上橫七豎八地寫滿了金鑫的名字,每寫一下,心就收縮一下,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情思再次在心中翻滾,原以為終於可以放下的情感,因了這偶然的相遇竟再起波瀾,重逢的喜悅被他即將結婚的消息打擊得粉碎。
一個晚上黎大丫都心神不寧,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麵對興衝衝飛撲上來的鸚鵡也沒了逗弄的心情,有些煩躁地將鸚鵡推開。
鸚鵡對黎大丫的冷落倍感委屈,如鑽般的小黑眼中升騰起霧氣,不多時如珍珠般的淚珠沿著順滑的羽毛紛紛滑落,竟如人一般哽咽道:“姐姐,霙兒,做錯,什麼,令姐,姐厭,煩?”
黎大丫不耐煩地忍聲說道:“不關你的事!我累了,睡吧!”說罷,也不理它,關燈倒頭就睡,卻睡得並不安穩,不時地翻翻身、長籲短歎一聲。
鸚鵡怔怔地望著黎大丫,眼中的委屈更濃,展開雙翅飛到桌上背對著黎大丫,仿若鬧別扭的小情人般獨自生著悶氣。當聽到黎大丫鬱悶的歎氣聲,終是忍不住轉過頭來,望著黎大丫輕擰眉頭的睡顏發呆。
從窗口灑落的路燈昏黃發暗,恰巧落在窗台下所放的矮桌上,照著一麵破舊的鏡子,鸚鵡正站在那鏡子麵前。那鏡子邊框不知是何種金屬材質所製,已被磨得油光發亮,有些地方的金屬色澤不一,似破碎過又被人用別的材質補上,看上去如同被打了補丁。邊框上刻有古樸的花紋和繁複的篆刻,因修補已有些殘缺不全,依稀可辨認出右邊鏡框上刻著“因生緣起”,左邊鏡框刻“緣滅果落”。
這麵鏡子是黎大丫上大學時去逛二手貨市場,市場裏坐著一個賣鏡子的人,那個賣鏡子的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在黎大丫之前有一個顧客想要花五塊錢買走,那人懶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掃了一眼那個顧客,眼一閉,接著假寐,張口一吐,“不賣!”
顧客微惱,忿忿質問道:“什麼破爛鏡子,你還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此鏡隻送有緣人!你,無緣之人!”那人也不急不怒,依舊閉著個眼,跟個算命的半仙似的緩緩說著。
當黎大丫看到這麵鏡子時,心裏湧起一陣親切與熟悉感,蹲下身子翻來覆去看半天,鏡框雖破爛,但看得出在剛製作出時是精美異常,也不知是哪個朝代的產物,顯是直接由銅鏡改製的,直接在銅麵上嵌了塊玻璃鏡,但鑲嵌的並不緊密。
放下鏡子正想走,被賣鏡子的人喊住:“姑娘,這鏡子可是喜歡?”
黎大丫看看鏡子,猶豫一下,輕輕點點頭,小聲道:“喜歡是喜歡,可是看上去有些不結實。”
那人微微一笑,說道:“此鏡名為因緣鏡,隻送有緣人。姑娘與它有緣,就送於姑娘了。”
黎大丫忙忙擺手,“不可,不可,無功不受祿!雖然它看起來不值錢,可我也不能白要。”
那人依舊淡笑著,“往世之因,今生之果,來世之因。緣起緣滅,因果循環,一切有因。”說完這句令黎大丫摸不著頭腦的話,收起其它的東西,留下這麵鏡子揚長而去。
此時,這鏡子在路燈的照耀下,從玻璃境與其背後嵌合處的縫隙中,散發出古銅色的暗光,暗光籠罩著鸚鵡,給它鍍上一層詭異的光芒。此時,它正專心地盯著黎大丫,眼神專注而憂傷,全然沒有注意到鏡子的異樣。
第二天一早,一宿未睡的鸚鵡無精打采、垂頭焉腦,抬頭看一眼黎大丫,負氣地背轉身,將頭埋進自己的翅膀裏,對黎大丫來了個不理不睬,令黎大丫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同時也覺得昨天是自己的不對,不該將自己心中的怨氣發到鸚鵡身上。
當下,她輕輕走到鸚鵡身後,不等鸚鵡反應過來飛起,就將它輕輕地攬到懷裏,用手輕撫著鸚鵡光潔的羽毛,輕輕呢喃,“霙兒,對不起哦,我昨天心情不好,又沒處發泄,就將氣發到了你的身上,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她輕輕撓著鸚鵡的肚子,她發現這鸚鵡不似別的鳥兒,它竟如人一般有著庠庠肉,就在它的肚子上,一撓它,它就渾身亂顫,會發出一種奇特的“嘎嘎”聲,類似於鴨子叫,又像是人的笑聲。
此時,黎大丫一撓上它的小肚子,它再也裝睡不下去,渾身顫抖,發出“嘎嘎”的笑聲,就在它快要“笑”得背過氣去時,黎大丫才饒了它。
鸚鵡順過氣後,側歪著個小腦袋,還有些氣哼哼地道:“你欺,負我!”
“嘻嘻,誰讓你小呢!欺負你不是天經地義的嘛!”黎大丫耍起無賴。
“哼!不理,你!你再,欺負,我,我就,走!”鸚鵡還鬧起了脾氣,但眼中的溫柔笑意卻泄露了它的心思。
黎大丫邊準備著給鸚鵡和自己的早餐,邊笑道:“嗬嗬,你要走,我也沒攔著你呀,這麼多天了,你不還是賴在我這裏蹭吃蹭喝的嗎?”語氣自然的哪裏是對一隻鳥兒在說話,分明是與一個熟撚的老朋友隨意的聊著天,這要被外人看了去,非得以為黎大丫是神經病不可。
“你!”鸚鵡顯然被黎大丫氣得不輕,小小的如黑鑽般的眼眸中又升起惱意,卻終是拿她無法,隻恨恨地說了句“可惡!”就再也不理會黎大丫。
黎大丫笑笑,輕輕撫摸一下鸚鵡的頭,仿若撫摸弟弟一般含著親切,而後將給它做的早餐放到它麵前,自己盤膝坐下,將自己的早餐放在屋內唯一的矮桌上,埋頭吃飯。
這鸚鵡也是奇特,並不吃黎大丫特意為它買來的鳥食,而是跟著黎大丫吃一樣的食物。
最初黎大丫很是詫異,怕它吃了人的食物會產生不良反應,後來看它坦然自若的神態、活蹦亂跳的身姿,這顆心算是放到了肚裏,也不由得鬆了口氣,若是真讓它吃專門的鳥食,自己還真是養不起它呢!
因此,對這隻好養又通人性的鸚鵡越發的喜愛起來,時不時會買來一些自己也不舍得吃的水果來稿勞它,它卻仿若知道這來之不易似的,總是先用喙銜了一塊飛至黎大丫麵前,親自喂到她的嘴裏,這才心滿意足地吃上一小塊,而後接著銜上一塊喂黎大丫,若黎大丫不吃,它也不吃,直到黎大丫拗不過它吃了水果,自己才吃上一小口。往往那水果最後大多都落了黎大丫的肚子裏,鸚鵡反而沒吃幾塊。
黎大丫因見到金鑫,初聽到他即將結婚的消息而帶來的震驚、心痛,因了鸚鵡的陪伴,隨著時日的消逝,也漸漸地淡去,隻有時不時地望著那張名片會楞怔地發著呆。名片上的那串號碼深刻在心,卻沒有去撥過一次,她不想去打擾他的寧靜,也不想讓自己的心再痛,既已擦肩而過,莫不如將之深埋心底,偶爾拿出愐懷一番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