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 第四章 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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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的暗了下來,風中倒是少了白日裏的暑氣,變得清涼了不少。
蘇皓月伸出手掌拈一片風中飛舞的殘花,對著立夏笑道,“夏,如今你我重聚,我便奏琴一曲,你來品,如何?”
立夏回首莞爾,“皓月琴技自是比立夏高明許多,立夏又怎敢妄自點評,說是討教才是啊。”
蘇皓月倒也不語,隻是眉目含笑,袍袖一揮,便是一片火樣的雲霞,雲霞散去人卻已是抱琴坐定,衣衫和墨黑的發一起散在地上,揚起桀驁不馴的眉眼,“夏,你聽著便是。”
手指微動,曲調頃刻悠悠,竟是出自《詩經》中的《蒹葭》,蘇皓月眉眼微合,薄唇輕啟,悠悠的吟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聲線悠揚如笛,清雅如玉,卻也是翩翩佳公子。
立夏站在風中細細的聽著,眼帶笑意,目光卻是落在了遙遠的天邊,晚風揚起她的頭發,竟是比夜色還要黑幾分的靈動。
“立夏覺得這一曲《蒹葭》可還聽得?”蘇皓月趴在琴上,手支著頭,懶懶的問,眼中是滿滿的戲謔。
立夏失笑,卻是洋裝鎮定的回答,“嗯,公子的琴聲悠揚,如回蕩起山穀的清風,曲調清雅,如月間似銀若水的光,很是經典。”
“噗嗤。”蘇皓月笑了,“立夏,你還是老樣子啊。”
“我會永遠是這個樣子的。”說完衝蘇皓月眨眨眼,背過身去,“既然說好是我做東,那麼,蘇公子就住在這裏吧,這附近是我家老宅的土地,倒也安靜。”
蘇皓月起身把琴放在桌子上,撫了撫衣衫上的塵土,一身紅衣在夜色中竟可以媲美那紅塵之花,“既然夏這麼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立夏聽完一笑,“你我之間哪裏用得著客氣。”
蘇皓月伸個懶腰嘻嘻笑道,“我哪裏是客氣,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說完一搖一晃的向後院的廂房走去,夜風續起未完的話語,“明天來找我,要早哦,我要順著這清裳河水,溯我的佳人。”
立夏無奈的笑笑,打開院門走了出去,蘇皓月是怎樣她早就知曉,他一向自詡風流卻隻行專一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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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太陽從東邊升起,沿著清裳河的河道筆直的照耀在河水上,明明亮亮閃閃爍爍的,直到河上撐船的船夫都醒來,吆喝著特有的號子,這個小鎮就徹底的蘇醒了。
立夏沿著河道一路到了桃林的所在,推開厚重的院門,抬頭看見一身紅衣的蘇皓月隨意的坐在屋頂上,修長的手轉著一根雪白的玉笛,長長地湛藍的穗子劃出半圓的弧線,映著半亮的天空,留下軌跡分明的線條。
“還以為你要睡很久的,原來早就醒了。”
蘇皓月撇撇嘴,從屋頂一躍而下,“好不容易可以出來這一月,不能用睡覺浪費的啊。”
立夏笑笑,問,“那吃早飯沒?”
“沒。”
立夏又笑,從身後拿出食盒徑自走向一邊的石桌,放下,然後一件一件取出,竟是些清淡的粥食,加了先采摘的蓮子和蓮花瓣,有著純粹的香味。
蘇皓月眼睛一亮,搶過立夏手中的粥徑自喝了起來,動作有些大而化之,卻還是優雅的很,長久養出的習慣,總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其實立夏知道他來的不易,蘇家是著聖渲國的第一商家,頂著第一商家的名號,難免會召朝廷的忌諱,一步走錯,輸的就是蘇家全族的姓命,亂世還好,隻是這盛世,又有多少的世家可以永世昌盛?隻是她不擔心,以蘇皓月的性子,後路怕是早就留好好幾條了。
那邊蘇皓月已經吃完了粥,把空碗放進的食盒,盯著那繁花呆了一會,拿出一條紅色的發帶隨意的束起長發,然後起身拉起立夏,一起走出了那院子。
門口處早已有蘇家家仆等候在那裏,見主子出來,遞了撐船用的竹竿,又恭敬地退下了。
蘇皓月對立夏一笑,眼睛眯起來,“小姐請上船。”
立夏送了他的手輕輕的躍上船,轉身對著蘇皓月道,“蘇公子小心了。”
“忘了你會武功了。”語氣懊惱,臉上卻是笑得安靜。說罷也躍上船,手中的竹竿頂在岸上,一使力,船便遠離的河岸,悠悠的順著水飄遠。
立夏躺在船頭眯起眼睛看天空,蘇皓月坐在她身邊,抽出別在腰間的玉笛,悠悠揚揚的吹起來,隻是那笛聲隱隱的又絲眷戀,有絲憂慮。
他看向一邊安靜啊少女,心緒漸漸飄遠,幾經周折又飄到那個同樣一身白衣的歐陽身上,那個人,有太多的秘密,那個人極力隱藏著自己身上的傲氣,那個人很危險。這是他作為一個商人的直覺。
岸邊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人影重疊著,所以,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鎮中最高的酒樓屋頂,一個一身白衣的人手執碧綠色長蕭,神色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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