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將近，失去了夜黑的黎明，迎來的並非曙光的亮白，卻是灼燒的豔紅。
     不知何時起的風，大得嚇人。天空似被點燃了一場大火，濃煙彌漫。透不過氣來的空氣中，灰塵混著沙粒彌蒙了雙眼，看不到十米外的景致。
     慕曉眉目間彙上陰霾，耳畔響起鄒衍的話語，他們這下果然寸步難行了。
     “請問天師，可知晝熙國除了你，還有誰有這等法力，可以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吞噬一座城鎮？”
     狐小柒柳眉現已擰成了川，駐足，抿唇問道。
     “這個……這十年來的，在下未有聽聞，倒是十幾年前卻有那麼一個人……”
     鄒衍不急不緩地答，一如既往的淺笑，雷打不動的閑散隨性。搖著那把折扇，媚眼如絲：
     “養鬼術，不知姑娘可曾聽過？”
     “此法源自魔族控製孤魂的手段。操縱死去的魂魄，令其服從聽命。後由法師改進，尋得剛死不久的屍體，祭練變成了現在的操控僵屍式神的法術。”
     鄒衍用的正是此術。狐小柒沒有點出，但皆是心照不宣。
     “沒錯！而養鬼術的最高階則是暹邏養鬼術，我認識的這位仁兄，偏巧乃個中高手。”鄒衍點了點頭，眉宇間染上困惑，“隻不過聽說他自上次暉夜國發兵屠城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怎麼會甘願屈身於墜雲手底，當一名小小的主司……”
     “你是說主司茗朗？！”
     慕曉詫然。側眼瞟見狐小柒眉目裏一閃而過的陰霾，快得難以捕獲。即刻神色又恢複了往常：
     “既然是天師大人的舊識，那不如我們同走這一遭吧！”
     狐小柒頷首作邀請狀，心底的算盤打得響亮。
     經過傍晚的那場轟動的單挑表演，這等陣仗定是衝著他們來的。而眼前的這位天師是敵是友，立場未明的情況下，還是先拉攏再說。應付一個總比對付一雙要簡單些。她可不願意鄒衍跑去與敵人連手。
     鄒衍聞此，喜上眉梢。仿佛就等在狐小柒這句話出口。一個箭步棲身貼近，溫熱的氣息撫過她的臉頰。嗬嗬一笑：
     “好啊！美人相邀，我鄒衍豈會推辭。我二人定能攜手譜出一段佳話……”
     鄒衍自鳴得意地陷入陶醉當中。狐小柒卻暗自好笑。
     沒想到這天師聖尊竟是個風流浪子，恐怕粘花惹草的故事定是少不了。明明他們是三個人，他卻偏要故意忽略慕曉。暗自斜睨身側的人，一臉不悅地抿唇不語，摟著她悄無聲息地退出一步，拉開了鄒衍與她的距離。
     看到慕曉這副模樣，狐小柒突然間心情大好。放眼過去，漫天的紅海，竟也沒那麼戾人了。
     轉首莞爾一笑：
     “這麼重的塵沙，我看我們別說找到茗朗，就算是回到客棧都很難。還要勞煩天師放出式神先去探探路了。”
     “這有何難——”
     鄒衍瀟灑一揮衣袖，一名僵屍娃娃豁然而出。甩出朱砂筆，符咒落於眉目之上。鄒衍赤銅的雙眸溫柔似水，輕輕拍了拍娃娃的腦袋：
     “乖，去看看——”
     僵屍娃娃得令，直挺挺地轉身，飄離了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