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怪醫不治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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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一淋,洗去了墨染滿身的風塵,頭發及胡須都濕噠噠的貼在臉上,成熟硬朗的五官線條也變得清晰起來。
    君不知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墨兄觀之不似狂放之人,何以弄成這般模樣?”
    墨染抹了把雨水抬眸看他一眼:“那可是一段很長的故事。”
    “願聞其詳。”
    “想聽故事?”墨染飲盡壺中酒,搖搖空了的酒壺:“還有酒嗎?”
    “管夠!”
    一個想喝酒,一個愛聽故事,兩人一拍即合。左右此時廳內也沒有其他食客,小二便熱熱鬧鬧的伺候起來了。
    墨染也不顧滿身雨水,往窗邊一坐,唾沫橫飛的講述起一個天涯浪客——自幼習武、拜訪名家無數,集各家之大成,終有所悟。最後自成一派,再未遇到過對手。
    君不知也不計較他故事中有多少自吹自擂的成分,看著他誇誇其談,忽而覺得其實這樣看似沒什麼意義的生活其實也還不錯。
    充滿了煙火的氣息,那麼真實,又那麼縹緲。
    墨染並不擅長講故事,東一句、西一句,前言不搭後語,漏洞百出。
    一會說浪客受了許多辛苦,好容易才能拜師學藝;一會又說兵荒馬亂,強盜橫行。
    臉上一滴雨水順著下顎跌入酒中,墨染渾不在意,仰首飲盡。
    甜甜的桃花醉中竟嚐出幾分苦澀。
    雨至入夜,狂飲數壇桃花醉後酒勁漸漸上來,君不知便早早歇下。
    一夜陰雨連綿,不想次日竟是個豔陽高懸的好天氣。
    墨染抬手正欲叩門,君不知正巧從裏麵打開,兩人先是一愣,隨即笑著打了聲招呼。
    “墨兄這麼早過來找我,可是昨夜沒聊盡興?”
    提起這個,墨染訕訕的摸摸鼻子:“昨日白蹭了你的酒,我也沒什麼好送的,瞧你一直穿著中衣,便給你買了身衣裳。”
    “哦——”君不知斂去目中異色,含笑點了點頭,側身讓出路來:“進來坐,我先換上試試。”
    自墨染手中接過衣物,拉開屏風,換衣服的間隙偷偷自屏風的縫隙之中瞧瞧墨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衣服給他。
    料子雖不及自己那身精致,可勝在一份心意,心情都不由跟著好了幾分。
    想來這衣服墨染隻是根據大約感覺去買的,君不知體型纖瘦,穿在身上鬆鬆垮垮,倒像穿錯了衣裳。
    理好衣衫欲問墨染看起來如何,卻見他眉宇間隱有落寞之色。
    倒也不難理解:君不知初次殺人時也曾嚇得久久不能回神,初次滅門之時也會遲疑、愧疚。
    看在他送自己衣服的份上,君不知決定帶墨染散散心:“我初來此地,並不熟悉,墨兄陪我逛逛可好?”
    墨染有些意外,不過左右無事,便應了。
    此地尚屬繁華,路麵都鋪了石板,一夜春雨並未給出行帶來多少不便,反而使春風分外怡人。
    路旁的商鋪已經開門,不時有客人進出;路邊的商販們也在熱情的吆喝著。行人三三兩兩,雖不算多,卻也有了幾分煙火氣。
    “讓開!”
    忽然有人飛馳而過,在石板路上留下點點痕跡,又被積水衝淡、散開。
    馬上有人緊隨其後,手持刀劍,殺氣騰騰。
    人群中,不知誰摸了把臉,茫然將沾了黏膩液體的手舉到眼前,高呼一聲:“血!”
    然後便直挺挺倒地,暈了過去。
    君不知不禁輕笑出聲,見墨染好奇的看著自己,便隨口岔開話題:“白日行凶,真是猖狂。”
    墨染暗暗捏緊了拳頭:“無憂宮的人,自然猖狂。”
    君不知聞言挑眉看了墨染一眼,又若無其事的錯開視線,餘光瞥見街角一個販糖的小攤,目光不由一滯。
    許是意識到自己恨意外露,墨染收斂情緒,卻發現君不知竟有片刻失神。
    那雙漂亮的眼睛直直望著街角販糖的攤子,眼底深處似有追憶之色,更有痛苦一閃而過。他的眉頭剛剛蹙起便似察覺不對,迅速舒展開來。
    他其實掩藏的很好,如此細微的表情,若非墨染對這雙眼睛十分自信,幾乎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還未來得及深究,一個藥童裝扮的人來到君不知側前方,恭敬謹慎的抱拳一拜:“公子,有人求診。”
    那藥童虎口有繭,觀其厚度便知是常年習武之人,卻對君不知恭敬之餘萬分謹慎,渾身肌肉緊繃,似欲隨時奪路而逃。
    君不知偏頭思忖片刻:“見。”
    “是!”
    藥童走時明顯鬆了口氣。
    昨夜初見隻覺得二人投緣,未想太多,今日倒察覺出怪來:他是誰家的公子?那藥童何以懼他至此?
    “不知兄弟還會瞧病?”
    君不知微笑頷首:“算不得會,略懂一二。”
    午後,君不知來到那藥童所在的藥堂,剛入內門藥童便拜:“公子,”玄字營”被滅,無一生還。”
    藥童說話時將身子伏得很低,頭更是低到了肩下去。
    話一出口,屋子裏的氣氛便格外壓抑,連空氣都似乎稀薄了許多,令人難以呼吸。
    “哪方勢力?”
    聲音聽不出喜怒。
    “還在查。”藥童渾身緊繃:“不過據現場痕跡來看,凶手可能隻有一人。”
    “何時?”
    君不知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墨染雨夜裏躺靠在客棧門前的模樣——他也是剛殺過許多人。
    “昨夜死盡,今晨發現。”藥童深恐君不知發怒,連忙補充道:“雖然還在追查,但相信很快會有結論!”
    君不知笑了,笑容頗為玩味:“不必查了,將求診之人帶來吧。”
    藥童雖有不解,卻也不敢多問,不過想來也是——放眼江湖,還未有人敢對無憂宮如此不敬。其人既然敢滅無憂宮一營,自然不在乎手上再多添幾條殺手的性命。
    不再追查,對他們這些殺手來說是好事。況且有公子在,無憂宮斷不可能丟了麵子。
    求診之人是位女子,抱著一位不知生死的女人。
    君不知略掃一眼,獨自坐下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規矩你可知曉?”
    “我知道。”女子將懷中抱著的女人放到塌上,仔細將她的衣衫及發絲理好,愛憐的看了一眼後來到君不知麵前:“怪醫不治,隻聽故事。”
    最後治或不治,就要看他對故事是否滿意了。
    猶豫片刻,女子還是忍不住出聲質疑:“可你真有本事能將她救活?”
    君不知仍是不緊不慢的喝著茶,眉也不抬:“那要看你的故事價值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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