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赤海岸邊仙遇妖  第十八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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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冀恒殿。
    後院。
    薑霽坐在木亭內,喚出六環劍。問起雲倖的身份,再看六環,一個光球從柄緩緩進至劍尖,他捏住那個光球按在眉心。光球給出的答案隻有一個字:妖。
    難怪說教他陣法符咒統統以不識字搪塞。當年仙祖道師穆道師創立仙道,留下兩大禁忌,一是仙道中人禁修他道,二是外道之人禁修仙道。其中說的外道,就是魔道與妖道。無人不知,打破穆道師的禁忌必難逃天譴。
    薑霽一直知道雲倖不是人,就是猜不出究竟是什麼。如今確定是妖,也鬆了口氣,畢竟妖算是在世道中最常見的,也是最天真單純。至於他的目的……
    冀恒殿不差他一口飯,且勿打草驚蛇為好。
    雖這麼想輕鬆不少,可絕對談不上就此安心。
    他起身倒了杯茶水,剛遞到嘴邊,被空中傳來的呼喚聲叫停——
    一個男聲:“三師叔~~!”
    一個女聲:“師祖~~!”
    一粉裳,一黃裳,兩個神仙輕飄飄慢緩緩地從天而降。同樣的少年模樣,同樣的青絲飛揚,衣裙飄舞。
    是縱雲神君和藍山神君。這二位年紀相仿,雖相差一輩,卻是同樣的調皮,同樣的愛往薑霽處跑。因天賦奇佳,先後飛升。神位不高,責任不大,喜四處遊走。
    “你們倒是自在”,薑霽把手中茶碗放回石桌,指著他們身後的美人靠說:“坐。”
    藍山笑言:“師叔還站著,我們做晚輩的豈能坐著。”
    薑霽還沒來得及說話,縱雲一蹦一跳的跑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將人拉到美人靠前:“今日上界可熱鬧了”,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天皇塔裏關了近千年的那位出來了,今日就敢在上界招搖過市。”
    “您先坐,我們兩給您細細道來”,藍山道。
    天皇塔裏關了上千年……說的是萬千渺嗎?他們竟才知道!古萬晟複國這麼大的事上界竟然毫無察覺嗎?有那一瞬,他心中冒出一個念頭——這二位是上界派來試探他的。
    他被縱雲按坐到美人靠上,一粉一黃站在離他二尺的台階,將今日發生的事還原給他看。
    畫麵中,萬千渺還是與他們分開時的打扮,看來是沒回宮就直接上了天。他駕雲,站在根高到不見盡頭的石柱前,手中拿著紙筆不知在記著什麼。
    畫麵驟停,縱雲道:“封神石上登記著神位神仙的信息,他這可能是記下來複仇”,說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藍山隨之附和:“對啊恐怕這次要涉及不少道友。”
    要不是早見過萬千渺薑霽就信了他們這番話。
    “他是從天皇塔跑出來的難道何天皇不管嗎?”薑霽問。
    兩人愣住,沒想到薑霽會提天皇。這位天皇在上界神間的形象遠不比在凡間正直,甚至算得上臭名昭著,但其中緣由知情者都閉口不談。
    尤其礙於天皇大帝這個神職是天地間第一個神職,其分量非同小可,後輩飛升的小神仙都避而遠之。
    這兩不著調的豈會在天皇之事上留心思,縱雲沉默,藍山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白食人間香火卻不幹事的潑皮,誰知道他去哪浪了。”
    聽了這番話,薑霽忽然覺得心中某一處角落坍塌成廢墟。他自認對上界了解不淺,同凡人一般,以為天皇大帝眾神是君臣。
    難道不是?如果凡間廣為流傳的那些神仙錄都是假的,那千百年來修習的經書是真是假?
    朝這個方向想,暮何煙宮那些飛升的同門飽讀經書的並不多。他算是自小一念一行都按照經書來,卻道如今都距離飛升遙遙無望。如果都是假的,為什麼他有來往的故友晚輩在飛升後為何都不告訴他,為什麼讓同道中人繼續做無用的掙紮……
    薑霽在自己的猜想中無法自拔,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著,不肯回神。
    後頸刮過一陣涼風,感受到一股外來力量的窺視,猛然驚醒。見藍山正閉目掐著劍指,他拍了下藍山的頭。
    藍山吃痛收法,捂著被打的額頭不知所措地看著薑霽。
    薑霽嚴肅:“你用見心吟窺探我心境?”
    藍山連忙辯解:“絕非窺探,我隻是擔心您被困住。”
    薑霽想問他看見了什麼。
    話還沒問出口,藍山就給出答案:“您不知道,神位有限製,越是往上位置越少,等位置滿了若再有人飛升就必定會頂下去一位,大家都不想失去苦修得來的位置,所以……神位神不幫仙修。”
    神也有……私欲麼?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有思想,就會有私欲。
    沉默良久的縱雲突然開口:“我兩所處的神位位置很多,就算如今仙道全員飛升也有我們的位置。”
    話音剛落,大門方向傳來“咯吱——”的響聲。
    門被推開一條縫,三人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尋聲望去——
    一條極窄的縫隙,看不清門外來人。隻有一盞散發著暗淡紅光的金屬宮燈,像是察覺到三人投來的視線,燈光刷地一下熄滅。
    夜裏深山的風確實涼,可還不足以吹滅宮燈裏的火光,況且……方才無風刮過……
    薑霽起身去看。
    山裏樹木不是一般的茂密,月關無法照進,離了院子就是無盡的黑暗。縱雲和藍山各持一盞燭光跟來,深林中傳來若隱若現的女子的哭聲。
    跟著哭聲進了片樹林,看到一位身著暮何煙宮黃裳的女弟子蹲在樹下哭泣。
    “何人在此?”薑霽試問。
    沒有回應。
    縱雲舉著燈前進兩步,又問:“何人在此?”
    女弟子緩緩抬頭,微弱的光照在她臉上,一張精美的臉顯現在幾人眼前。薑霽覺得熟悉,一時卻也想不起來是誰。
    倒是縱雲先認出來了,說:“原來是阿霖師兄,許久未見師兄風光依舊啊!”
    阿霖!
    聽到這個名字薑霽心疼猛地一顫,她已經死了將近百年,怎麼可能出現在這……
    “離遠點,他不是人”,薑霽脫口而出。
    縱雲後退兩步。阿霖的臉緩緩變得扭曲,眼角流出血水,嘴唇一張一合卻說不話來。
    藍山見狀,使了見心吟。
    見心吟是他自己悟來的技能,可見他人內心,除他再無第二人能使。他看見阿霖被廢了修為,被用藥物毒啞,被害死在乾淵峰。
    藍山將在見心吟內看見的告知薑霽和縱雲。
    縱雲蹲到阿霖麵前,聲音柔和道:“師兄,你是想要我們替你報仇嗎?”
    阿霖點頭。
    縱雲將她扶起:“我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今兒太晚了,先跟我們回去吧。”
    往回走,藍山卻突然施法變出一根繩子,繩子從他指尖飛出去在林子為綁住一個人影。幾人匆匆上前查看,見被綁住的是雲倖,薑霽緊張了,忙問:“不是讓你去看正原長老嗎,怎出現在這?”
    雲倖還被捆著,為表尊重稍彎了下脊梁,低頭道:“弟子見老已無大礙想著不好在山上打擾,就自己回來了,聽聞這邊有動靜過來瞧瞧……”這話說得有些委屈。
    薑霽不語,給藍山使了個眼神,藍山揮揮手收回繩子。
    這片林子距離冀恒殿不遠,一路無語,直到進了院子。雲倖道:“師尊留步。”
    薑霽頓住腳步,回首。
    雲倖:“夜裏風涼,看這天過會可能要降雨,豈能人女孩子在外受涼?所以弟子打算把寢殿讓出來,在您這屋簷底下避避。”
    抬頭看天,晴空萬裏,哪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再看雲倖,怕是有所圖,要是翻了臉恐怕要吃虧,最好還是找個人看著他。
    薑霽想了想:“那你和藍山來我這湊合湊合。”
    雲倖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笑盈盈地說:“聽您的。”
    進屋,薑霽從找了把鑰匙,從鎖著的木箱裏拿出兩套被褥扔給門口站著的二人。
    出奇的是,過了不久還真下了大雨。薑霽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煩躁起身,見地上坐著個人,屋裏太暗,看不清是誰,那人正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
    “雲倖?”薑霽試探地叫了聲。
    “在”,他應道。
    見他底下頭,又一動不動,薑霽不禁問:“你發什麼愣?”
    雲倖悄悄起身,從兩人中間的藍山身上跨過去,跪坐在石榻前,低聲說:“弟子有一事不明,縱雲上仙叫阿霖師兄,步蒙仙尊卻喚同輩女性長者師姐,她們是同門,受教的稱呼為何不同?”
    薑霽默了瞬,他猜雲倖定不是簡單的好奇,怕是想套出些什麼話來。仙道的稱呼牽扯到仙道的起源,就是固月山未滅時到穆顏仙尊飛升時。
    仙道出穆顏前,道中之人叫同輩的女性長者為師姐;穆顏仙尊出世,創立暮何煙宮不久之後,一場天災亡了固月山,發生了仙道最大的一次改變,穆顏曰:“仙中女堅毅,不敗男兒,可稱兄,陰陽相平,大吉。”
    穆顏崇尚男女平等,覺得女子想要飛升就要拋棄女子比男子弱的想法,所以弱化了男女之分。先入門者無論男女統稱“兄”,後入門者無論男女統稱“弟”。
    可是又有人認為,他否定“姐”與“妹”二字,就已經是覺得女不如男,故而堅持固月山留下來的稱呼。
    在兩派紛爭之時又出現了一場震撼整個修仙界的世間——古墓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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