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赤海岸邊仙遇妖 第一章妖氛盤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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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煙俱淨,天山共色。群山蒼蒼,鍾聲杳杳。
不遠處山頭飛過一排仙鶴,留下彩雲盤旋於半空中。
赤海岸邊坐著一位紅衣仙人手握簡易木質魚竿,背後站著幾個身著暮何煙宮淺黃宮服的少年。領頭的少年唇紅齒白,滿麵正氣,衝著紅衣仙人拱手鞠躬:“師祖,掌門師尊請您參加招生大會,您若不去晚輩們實在不好交代”。
“你們先去,本尊隨後會去”,薑霽不緊不慢,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幾位少年鞠躬:“晚輩告退。”
言畢平身,禦劍離去。
魚已上鉤,薑霽收線,是條白魚。他將魚放進木桶中,白魚瞬間消失不見,他施法查看靈力值,手心數字由6變7,滿意的笑了。將魚竿木桶放到旁邊杏樹下,伸了個懶腰,往山上走去。
他還在煉氣期,支撐不了太久的禦劍飛行,這是個隻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作為修真界輩分最大的老祖宗,靈力值還是個位數。方才幾位少年是薑霽師侄的徒弟,靈力都比他這個當師祖的高,真是丟臉。
世人皆以為冀恒仙尊臨近飛升,對其尊敬有加。
此次仙門招生大會由暮何煙宮主辦,薑霽是暮何煙宮人,受掌門師侄誠邀出席大會。走到半山腰遇見幾個晚輩在欺負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少年,那少年髒兮兮的,臉上沾著濕泥土,跪在幾人麵前,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他們。
“就你這樣的誰會要你,聽本少爺一句勸,回去吧”,衣著乾淵宗服飾的年輕人抓起一把土往少年頭上撒去。後麵幾人跟著應和,辱罵破爛少年靈根底,不配參加招生大會。
幾人是仙門中人,為首者穿的是乾淵宗藍袍,旁邊還有暮何煙宮弟子。
薑霽朝破爛少年頭頂看去,靈力值僅有25。
暮何煙宮那位弟子抱著胳膊,踹了少年一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師兄方才測你靈力不過百,就這樣還敢來。”
薑霽清了清嗓子,向他們走去:“暮何煙宮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
眾人視線尋聲探來,那弟子上一秒還底氣十足,看清薑霽的臉後瞬間軟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嗓音顫顫巍巍:“師、師祖……”
其他幾人腳下慌忙,也跟著跪。
冀恒仙尊,玉元老祖,衣衫似楓紅,玉冠若雪白,辨識度極高。整個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薑霽走到幾人麵前,他們脊背又低了些。
“啪——”一個巴掌落到暮何煙宮弟子臉上。
“暮何煙宮何時竟教出你這般恃強淩弱之人”,薑霽語氣冰冷,雙目如兩個冰錐,狠狠紮在乾淵宮弟子身上,怒斥道:“我暮何煙宮主辦此次秋季招生,號稱來者是客,不是讓你反客為主。”
幾人俯伏,不敢言語。
薑霽召喚出六環劍,想著禦劍離去更顯帥氣,表麵淡定其實內心早已慌亂無措。可是劍已召出,隻能硬著頭皮上。六環與尋常劍不同,劍身鏤空成六個圈,最不適合禦劍飛行。可是薑霽死要麵子,手裏比劃一通,踩上劍身,朝山頂去。
練氣期並不能支撐太久禦劍,離開幾人視線後他就落地,往山上走去。
暮何煙宮屹立於山峰之巔,雲層之上。頂端有七彩雲絲彌漫,仙氛盤繞。大門外站著兩迎賓的弟子,見師祖上山,弟子連忙跑進去報。
薑霽走上最後一節台階時,大門內走出來烏泱泱一群人。領頭的是暮何煙宮的新任掌門,也是薑霽的二師侄,後麵跟著眾仙門前來參加招生大會的代表。
“拜見師叔”,暮何煙宮掌門手舉過頭頂,朝薑霽拜了一拜。
後麵眾人緊隨著拱手鞠躬,異口同聲道:“晚輩拜見冀恒仙尊。”
尊貴高冷的人設不能崩,薑霽沒說話,抬手示意眾人免禮。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暮何煙宮大門,門內就是招生大會的場地,他並不在乎這個,隻是來湊個人頭而已。
進大殿,兩邊分別放著十幾把寶座,最前方禦階上還有兩把。一金一銀,金座乃是暮何煙宮創始者,如今神界十二聖尊之首專座,也是薑霽的師父。銀座則是掌門寶座。
薑霽坐上金座,麵向眾仙者。
他作為暮何煙宮創始者僅存的弟子,修真界的老祖宗,此座坐之無愧。
“那便開始吧,擾了本尊修煉誰擔得起?”他聲音平淡,麵無表情。
台下諸位麵麵相覷,欲說不說。暮何煙宮掌門站出,拱手道:“師叔,大會明日才開始……”
“那這麼早叫我過來做甚?”
掌門低頭:“是侄兒考慮不周。”
“罷了”,薑霽怕待久了秘密暴露,並無過多計較,起身朝殿外走去。察覺到眾人不安的氣氛,腳步驟頓,背朝眾人道:“諸位不必拘謹,我暮何煙宮向來好客。”
暮何煙宮外。
薑霽望天長歎,師兄弟全都飛升,為何就我不行?他抹了把淚,低頭,發現那個破爛少年就站在最後一節台階上。立馬做出高不可攀的模樣:“你何時到此的?”
“剛到”,少年低頭攥著衣角。
薑霽默默打量著少年,衣著破爛,他竟是赤足上山,足底沾滿泥土與鮮血。他能到此是吃了多少苦啊,不過他仙資平庸,很難脫穎而出,怕是難求良師。
“大會明日開始,你現在進不去”,薑霽轉身,紅色紗衣隨風縹緲,若隱若現。往暮何煙宮後山區,破拉少年緊跟身後,他加快腳下速度。
少年依舊緊隨,根本甩不掉。
一路跟到暮何煙宮後山,薑霽實在忍不了了,止步回頭,少年撞到他身上,一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你莫要再跟著我”,薑霽用法變出一套幹淨的衣裳交給少年,指著後山溫泉:“你去洗洗幹淨,明日要是這幅樣子怕是要遭人嫌。”
少年跪地,朝薑霽磕了個頭,神色堅定:“仙尊,我要拜你為師。”
薑霽轉身背對少年,捏著眉心無聲苦笑。無人知曉他的實力,全天下都以為他已突破凡境,加上師父飛升前給他的長生丸,已得長生,更無人能看穿他。他不收徒,因為他沒什麼能教的。
“本尊不收徒”,語氣依舊沒有什麼溫度。
不顧少年跪著,他從宮牆底下挖出一壇酒,抱著酒壇走進暮何煙宮大門。
入夜,薑霽獨自在屋頂吃酒,見赤海海麵妖氛盤旋,怕是那位赤海妖神妖出來了。明日是仙門招生大會,此事絕不能讓幾位掌門知道,以免引眾仙家起恐慌。薑霽頂著醉醺醺的身子駕雲,也不知為何,他不能禦劍卻能駕雲。
赤海岸邊,薑霽施法用避水咒,一層金光將他全身圍繞,跳入赤紅血海,海水冰涼徹骨,醉意全無。
海水中,金光照明。紅衣似楓縹緲亂,頭頂若雪白玉冠,一手六環劍,一手噬靈鞭。往海底龍宮去。
妖神被鎖在赤海龍宮已有萬年,據說他封神後上天庭,一人單挑十二帝君,十二帝君無一生還全都隕落。後打上天宮欲取天皇而代之,被天皇與神母聯手困在這赤海底。
海底有座金黃宮殿,在這血紅海水中最為奪目,用劍氣劈開殿門,飛進宮殿。金殿前金龍寶座上盤坐著個神像,宮殿內無水,神像已然積灰,被粗壯鐵鏈捆了好幾圈。這便是赤海妖神,他身著淺黃龍紋華服,頭戴十二冕旒金冠。
鐵鏈沒有要碎的痕跡,那為何妖氣會如此之重?
妖神被困在神像裏,隻有探入妖神的腦海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薑霽收了噬靈鞭與六環劍,一揮袖,除去神像表麵灰塵,用手指在手心畫了張追憶符。撥開神像額前冕旒,用畫了符咒的手心撫上神像額頭,探進他的記憶。
妖神的記憶裏,赤海岸邊,薑霽在釣魚,那棵杏樹後破爛少年正偷偷摸摸盯著他。
正要往更深處探時,海麵上一聲鍾響,是招生大會開始了。薑霽收手上岸,禦劍往山上去,到半山腰就飛不起來了,隻好收劍步行上山。
邊走邊想事情時,再遙遠的路途也不顯得漫長。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上最後一節台階,又到暮何煙宮外。院裏站著幾百位上山求師的人,宮殿內眾宗門招生代表坐成兩列,暮何掌門坐在禦階銀座上,金座空著。
“本尊來遲了”,薑霽拂袖,穿過人群,走進宮殿,殿內座上眾人紛紛起身。“進行到哪一步了?”薑霽說著坐到金座之上。
“回師叔,已有二十三位求師者受直招入門,其餘人要經曆考核方能選擇宗門”,掌門師侄麵向他微笑點頭道。
薑霽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眾人落座。
二十三宗門招生代表合力施法,宮殿外出現一扇考核大門,門的那邊一片空白,求師者排隊進入。通過考核可以選擇宗門,考核失敗直接送回山下。
宮殿內,人手一顆水晶球,觀察考核界的一舉一動。
破爛少年並未換上薑霽給他的新衣,隻是清洗了身子,看上去白白淨淨的,盡管衣著破爛也遮掩不住他相貌的驚豔。但他靈力是所有考核者中最底下的,並沒人願意把目光浪費在他身上。
唯一留意他的薑霽是因為在妖神的記憶中看見過他。
薑霽還發現,這考核界中的妖怪竟無一隻近他身,隻因他身上似乎有種自內而外的妖氣。這些妖怪都是二十三宗門培養的,專為考核新弟子所用,受招生組的人操控,薑霽用法術控製一足蛇去試探少年。
一足蛇有著人頭、驢耳、蛇身和一隻龍爪,人類跑不過它,修行者禦劍的速度都難超過它。它追上人會用長舌纏繞住人的脖子,再用舌尖伸入人類耳後,吸食血液。
薑霽本來打算等一足蛇伸出舌頭時就出手操控它退下,萬萬沒想到這妖怪與破爛少年對視後竟乖乖離開。
這讓薑霽更加好奇他的身份。
待到考核結束,從考核門中走出來的隻有不到百人,他們紛紛去找心儀門派的招生組。拜師要雙方願意,單方麵的心儀也是無法成功拜師,心儀宗門不願收的也可以去找其他宗門。
衣著破爛的少年徑直往金銀雙寶座走去,腳步踏上禦階,引來不少目光。
他跪到薑霽麵前,眼神堅定:“弟子非冀恒仙尊不拜。”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大驚,百餘雙眼睛全向這邊看來。天下誰人不知冀恒仙尊不收徒弟,他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麼,人人都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本尊正有收你之意”,話音剛落,少年腰間出現一根僅有一指長的紅木短蕭。
眾人又吃一驚,破爛少年何德何能拜老祖為師?這一拜,可就與幾位掌門是同輩了。
少年大喜,又磕了一頭:“弟子雲倖拜見師尊。”
薑霽用衣袖在雲倖頭頂拂過,雲倖身上破破爛爛的粗布衫換成暮何煙宮弟子的淺黃衣袍。裙擺有雲錦做裝飾,背後有暮何煙宮圖騰,展翅仙鶴。
見有人成功拜在冀恒仙尊膝下,場麵寂靜少刻,不斷有人往薑霽這邊走來。人人都想拜冀恒,都想當祖宗。薑霽驟然起身,冷聲宣布:“本尊此生僅收這一徒。”
原本走向他的幾人為避免尷尬跪到暮何煙宮掌門麵前,掌門賜了宮蕭。暮何煙宮尋常弟子的宮蕭是玉製,薑霽給雲倖的紅木蕭乃是傳家之寶,他根本練不出玉簫,又怕丟了麵子,隻能短蕭暫當信物交給雲倖。
“仙尊”,一個粗壯的男聲叫住薑霽的腳步:“想拜仙尊的大有人在,仙尊何必收這麼個廢物,您覺得犬子如何?”說著把身後正在啃饢的兒子推出來。
江任北皺眉,咽下嘴裏咀嚼的食物,拱手朝薑霽鞠躬:“仙、仙尊”
此人正是乾淵宗掌門繼承人,靈根確實不錯,隻是遊手好閑不學無術。惹得江宗主實在頭疼,想給孩子找個師父管教。
薑霽看了眼圓潤白淨的江任北,實在找不到什麼好誇獎的,一本正經道:“令郎真是……身體不錯。”
殿內笑聲一片,江任北有些尷尬,卻又不好說什麼,捂著後腦勺陪笑。
“本尊說隻收他一人便隻有他一人”,薑霽回頭衝雲倖勾了勾嘴角:“走吧。”
江宗主覺得被無視了,氣不過指著薑霽離去的背影大喊:“乾淵宗乃是天下第一宗門,你會後悔的!”
薑霽微微勾唇,心底暗覺可笑,緩緩走出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