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淮水 淮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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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一個秦軍斥侯從地上爬起跑得飛快。李逍想也沒想,倒轉長槍脫手而出,槍杆戳中那名秦軍後背,那人猛地往前一撲摔倒在地,竟被槍杆之力砸暈了。
餘下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做鳥獸狀四散玩命地跑開,李逍略一猶豫竟叫這些人自身邊跑遠。她無意取這些軍士的命,任由幾人跑遠。
太陽一直未從雲層中掙出,天空一直陰沉,巳時初下起了雨,後越下越大。
李逍的濕衣裳一直未幹,秦軍跑走,果然其後有一支小股部隊在坡岸附近搜尋自己。
雨勢越下越大,秦軍搜尋一般無果打道回府,李逍亦步亦趨跟在後麵一路跟到秦軍駐紮的營寨,在外觀察了一番破壞了幾處大小不一的陷阱,發現哨樓上的哨兵是個問題。
但這難不倒她,因為下雨,從樹洞裏掏鬆鼠倒比晴日更容易些,捉來一隻大尾巴鬆鼠用繩子綁在營寨邊的小樹林裏,鬆鼠掙紮間繩索會拉動樹梢,樹梢的晃動自然吸引哨兵的注意。
因隔得遠哨兵看不真切,目不轉睛地盯著不敢鬆懈,於是李逍輕鬆翻過木柵圍牆進了軍營。
雨下得極密,校場上秦軍正在冒雨操練,校場邊旗杆上的軍旗被雨水淋濕,皺巴巴地縮在一起,旁邊的空旗杆上綁了個人,赤裸的上半身遍布鞭痕,在大雨中聳拉著腦袋。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傷,失血加上失溫,李逍估算此人在冰冷的雨水中恐怕堅持不了多久。雨一直下,她挑開營寨裏最大一頂帳逢的簾布徑直走了進去。
二月的北岸乍暖還寒,營帳內兩個士兵正圍著火盆擦著軍械,突然瞧見李逍進來全愣在那裏。一人反應及時,抓起身前的軍刀向李逍揮來。
李逍側身避過,那人一刀揮空,倒轉手腕間向李逍又再揮刀。
李逍再避過,與此同時另一人也拾起彎刀衝她後背戳去。李逍一個鷂子翻身從他頭頂掠過,那人手中彎刀直向迎麵而來的同伴戳去。
眼前同伴收手不及,危急關頭另一名士兵舉起手中的刀,鐺一聲脆響兩刀相擊撞出星點火花。裏帳內的人似被吵醒,一柄長劍破簾而出直取李逍胸口。
她單足點地,身形急向後縱,後麵彎刀已至,她身形陡然後躍,再使一招鷂子翻身,身形交錯間,交手的雙方同時咦了一聲。
李逍本意鬧一場秦營順便摘個桃子,挫一挫秦軍的威風,沒到自己誤打誤撞竟闖入到秦王的帳中,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符鵬自是沒想到在此地能見到李逍,她雖蒙麵,可她便是化成灰他也不會看錯。一刹那前塵往事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有欣喜有難堪有心癢難奈有咬牙切齒,千番感慨萬般情緒相當複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嗬嗬,可怨不得我!”
李逍切一聲,“少說大話,搞的好像你打得過我似的!”
她一句話將符鵬氣得不輕,哇哇叫著與李逍廝打在一處。帳外親衛聽到聲音,操上家夥前來救駕,帳內空間有限一時擠擠挨挨,秦軍怕誤傷到符鵬根本施展不開手腳。
符鵬雖天生神力,但李逍整個人滑不溜手,隻一味閃躲趁機使黑招根本不敢與自己硬剛,加之手中長劍時不時因李逍躲避而誤傷親衛性命,時間越長心頭火燃的越旺,今次人送上門來,若他拿不下這丫頭還有何顏麵!他怎麼可能容忍這丫頭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臉,欺到頭上!
李逍本意不過是挫一挫秦軍威風,她知道符鵬的厲害,並不敢硬剛隻走輕靈路線,但帳中擠了太多人,僥是她輕功精妙也擔心被秦軍舍了命去合力擒住,當下也不敢托大,嘲弄了符鵬一番後,冰魄劃破帳篷大笑而去。
身後符鵬被她氣得差點吐血,親衛來報,“陛下,那女子一溜煙跑進前方樹林不見了蹤影。”
符鵬理智尚在,抬手阻止了屬下去追,“不用,我知她為何而來,放出風去,今日酉時三刻斬殺羌使。”
親衛猶豫,“陛下,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如今羌部與我軍結盟,這樣會不會於結盟不利?”
“隻能怪那羌使運氣不好撞上了槍口,再者羌王那老匹夫推三阻四,正好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陽奉陰違的後果。”
跑進樹林的李逍於是聽到秦軍營裏傳來的鑼鼓聲,“酉時三刻公開處決羌使……”她原本不打算理會,想恐是秦軍的陰謀,後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施以援手,畢竟自己救過羌王的事並沒有多少人知曉,符鵬用羌使誘她說不通。
而她若能救下羌使,羌王定要承她這個人情,羌部退兵就多一份保障。
申末下了一天的雨終於停歇,酉時初刻天邊現出晚霞,李逍認為這是個好兆頭,她緊了緊背上係著的冰魄重新翻進秦營。
進了營寨她便發現不好,校場邊綁著的羌使早就沒了氣息,身後走出不知從哪裏出來的符鵬望著她邪魅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李逍呀李逍,孤該誇你膽大還是該罵你愚蠢,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欠孤的今日要你連本帶利還回來。”
李逍這趟出來不是毫無準備,她將掏出的粉末往圍過來的秦軍麵上撒去,然後她以最快的速度往營寨外跑。
近前的秦軍以手捂麵倒地不停翻滾,符鵬見她要跑怎能甘休,當即跟著李逍的背影追了出去。
前麵便是營寨的圍欄,上麵已被人安上了網,身後追來的符鵬叫囂道:“李逍你這次跑不掉的,束手就擒,孤可留你一命。”
李逍奔跑中一腳踢翻上來的秦軍,腳尖踏在那人背上借力向上飛躍,但離羅網的高度還差一截,符鵬的橫刀向她後背襲來。
她自空中一個倒折,手自後背抽出冰魄,頭下腳上直衝符鵬持刀的手。符鵬趕緊換招,橫刀改揮為挑,李逍劍尖刺在刀尖上借力反彈,從羅網上空翻了出來。
軍營裏傳來一片吸氣聲,符鵬再一次看著她從眼前溜走,氣自然是氣的,但他如今身份不比從前一早學會行事不可意氣用事,回帳寫了兩封書信,一封寄去羌軍駐地一封寄去了大棘城。
寄去羌軍的那封信裏充滿威脅,無論李逍與羌部有多少交情,羌王不可能拿全族人的性命開玩笑。而寄去大棘城的信不過五日便出現在慕容恪的案頭,他喚來常度,吩咐道:“即刻去辦。”
常度起身後略有遲疑,“……王爺,四皓出手向不留活口,此次是否不同?”
慕容恪抬眸,麵無表情地望向壁上掛著的那幅仕女圖,沉聲道:“不用。”
一日後,攝政王府的消息傳到了泰寧殿,太皇太後宇文婷揮退了左右獨留下心腹,“西山四皓?”
“太皇太後,可要出手相助?”
宇文婷來回踱步,足音空遠,高大的泰寧殿就像一隻噬食時空的獸永遠沒有盡頭,“皇帝年幼,蕭氏傾頹,攝政王大權獨攬,國內已無力量可以對其形成掣肘。”長長地歎了口氣,回想起自己這一生似有所感,“得不到的永遠讓人魂牽夢縈!哀家隻是沒想到他的執著若此狠心若此。”
“太皇太後若想幫現在還來得及。”
宇文婷擺了擺手,“哀家幫了那孩子一次,若再出手,恐與他幾十年的母子親情也將走到盡頭。”
她抬頭看著空曠的泰寧殿頂,穹頂精美繁複如昔孤寂清冷亦如昔,她悲哀的發現終其一生也走不出這深宮宅院,故國三千裏深宮二十年,外麵天地雖大卻沒有她落錐之地。
她理解慕容恪卻做不到他那樣心硬如鐵,高處不勝寒,隻有孤家寡人才可心無掛礙不受牽絆掣肘,這便是他對心愛之人舉起刀斧的原因吧!同樣如果擋他的道,他對自己這個毫無倚仗的養母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李逍從秦軍營寨中跑出並沒跑遠,北岸如今星星點點皆是各部聯軍,她身負使命不可冒然行事。晚間有軍士從營寨裏騎快馬而出,馬上人在岔路口一個往東一個往西,李逍略一計較跟在了往東的信使後麵。那信使急行幾十裏路,終於在一處驛站下馬休息。
李逍仗著輕功偷溜進去,用少許迷藥將信使藥翻,然後將信取出快速瀏覽了一遍。待信使醒來檢查書信並無問題遂鬆了口氣,以為趕路過急身體一時不適,稍作休息又即上路。
李逍正愁茫茫北岸何處去尋羌軍,既知信使去羌營送信,樂得一路跟隨。
信使騎馬行了一夜,李逍一路也跟蹤得辛苦,終於在一處山地附近看到了久違的太陽青鳥旗。若非信使帶路,李逍很難找到駐地離北岸忒遠的羌軍。
她在暗處看見信使進入牙帳,然後瞧見大巫急急忙忙從外麵趕來,接著便是羌軍各級將領進進出出,她在裏麵竟還瞧見了老熟人。
此時的她早非初下山時那般莽撞,在沒弄清羌軍意圖之前她不會冒然現身,她與羌王和大巫雖有過接觸,但時日不多對他們了解不深。正如符鵬信中所言,羌王不可能不顧羌部幾十萬族人的性命不顧而與秦國脫鉤斷鏈,她現在應該旁敲側擊先了解下羌族情況。
憑她的應變能力和易容術,李逍伺機在羌軍中埋伏下來。觀察了幾日她決定出手,沒費什麼力氣將小兵喚來,不著痕跡地將人敲暈,然後換好他的衣裳,回到了千夫長的營帳。
守衛的軍士詢問原先的小兵上哪了,她回說病了由自己替一日。所以當千夫長在校場訓練完士兵回到帳篷瞧見她後絲毫未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