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淮水  淮水.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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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的淮水冰水初融,慕容恪趁秦國數王之爭完成了對周邊東胡、仇池等小國的強勢整合,東胡王認慕容恪為父,陸暢正式成了鮮卑的狗。同時慕容恪為轉移國內矛盾並消彌天災對鮮卑造成的影響,糾集了仇池、東胡等一眾小國率軍南下,準備進攻晉國。
    其時桓源已逝,桓烴任命驃騎將軍桓準為上將軍統領北府軍北上迎敵,兵貴神速,北府軍急行軍幾晝夜,在過淮水時桓準因疲勞馬失前蹄摔倒在冰麵上摔折了脖子。
    出師未捷,但軍中不可一日無將,可是仿佛時運不至,桓烴接連任命兩位上將軍,但這兩人上任後都遭遇了變故,不是蹊蹺負傷便是一病不起,一時北府軍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與此同時駐守幽州的秦軍頻繁越過邊境燒殺搶掠,極大的影響了邊民的生產生活。這些秦軍急來急走沒有定數,鈴州刺史一邊向金陵求援,一邊加撥糧餉修築城牆加強城防。
    二月中旬秦王符鵬正式登基並召告天下,與鮮卑結成同盟共同對抗晉國。二月底秦國糾集草原八部,率大軍氣勢洶洶南下。
    鮮卑、秦國結盟號稱大軍百萬,而晉國舉全境之力軍隊不過十萬,麵對十倍於已的敵人完全處於劣勢,接連折戟沉沙的上將軍更是上天對晉國的不祥預示。
    北府軍尚未與敵人相遇便已士氣低迷,而上將軍一職命運多舛一直空缺難產。北府軍群龍無首,被鮮卑、仇池聯軍長驅直入,接連丟失數十座城池,不到月餘淮水以北的重鎮已全部失守,晉軍不得主動收縮退於淮水以南。
    晉帝召群臣廷議,謝衡舉薦謝戡為上將軍。有臣工出言反對,表示謝戡不過區區中郎將,且隻有剿匪經驗被破格提拔為上將軍恐招軍中將士不服,難堵天下悠悠眾口。
    謝衡薦賢不避親,“值此國家危難存亡之際實應不拘一格降人才,長隨剿匪多次以少勝多,鮮少敗績。”向晉帝立下軍令狀,“若二郎有失,我謝定之將掛印辭官歸隱東山。”
    晉帝出言寬慰,“定之何需如此。”一句從長計議這件事便這麼拖延下來。
    這邊謝戡出外繳匪,李逍並沒有隨行,在謝衡的安排下離開了金陵。林帆來聽波園尋人不見頗感懊惱,“美女姐姐走了,你們為何不通知我,未為她送行,姐姐定會傷心。”
    謝智無語,心道為何要通知你。吳痕倒是學了一招,喜歡一個人應直截了斷地表達心意,於是他喝了兩壺青梅酒,紅著臉向蘭馨直抒心意。
    話說李逍一騎快馬奔赴在金陵前往西北方向的官道上,她此行的目的地是八部草原上出兵南下的羌部。
    謝衡的意思是草原各部迫於秦國淫威南下侵晉,若能使計讓各部陣前倒戈必將打擊秦軍士氣,使謝戡統領的北府軍能畢其功於一役在淮水與鮮卑軍一戰。
    李逍對羌王有恩,去羌部勸退羌軍當仁不讓,故她主動請纓。
    在謝衡心裏李逍本就是第一人選,但她畢竟不是晉人,此行風險極大,聽她直接開口,揖禮道:“危難關頭方顯英雄本色,謝定之替晉國上下多謝李娘子大義。”
    吳痕聽說師姐要單身奔赴前線自然不放心,與蘭馨溝通之後表示要陪她同去西北,畢竟多個助力。
    李逍瞧近來蘭馨與他關係已有和緩,讓他再接再勵留在謝府近水樓台,表示自己隻要不遇到一代宗師,其他人還沒放在眼裏,揚言,“我回來若發現蘭娘子瘦了一分惟你是問。”
    臨行前謝戡寫信囑托她小心,“羌人受氐人脅迫恐不會講情麵,到了羌部你需眼觀六路耳路八方,小心為上。”
    李逍書信回複:“我已不是初入江湖的稚子,如果羌王不聽勸或欲害我,冰魄會讓他掂量輕重。”
    彼時秦軍率草原八部大舉壓境,與秦侯的鈴州軍數次交鋒,秦軍攻勢勢如破竹,連破晉軍江北數十座城池,後鈴州軍在趕來馳援的西府軍幫助下這才止住頹勢,並反攻收回了部分失地。
    就在晉軍攻勢如潮欲趁勝大舉進攻之際,秦軍派出一股奇兵迂回穿插到晉軍身後,將晉軍儲於北岸的糧草一把大火毀之一炬,並采取清野政策,長江北岸不留一粒米給晉軍,同時派軍攻擊江麵上由南岸運來的糧船。
    秦侯無奈隻得讓晉軍暫且撤回南岸,以長江為天塹與秦軍隔江對峙。
    李逍到九江時,晉軍剛從北岸撤回,回撤途中或被秦軍阻擊或被因不善水性死傷一二成。撤回的晉軍士氣低迷一蹶不振,兼之金陵的援助未至,城內糧草不足以應付這麼多的需求,於是晉軍怨氣四起,“老子們為國征戰卻連飯都吃不飽。”伸手向百姓索要,一時弄得城裏城外民怨沸騰。
    當街有晉軍在糧鋪前搬糧,估計價格未談攏,店家與軍頭起了爭執,一個要拉走一個不讓,一來二去從口頭爭吵變成拳頭亂飛,許多百姓圍觀議論,“眼下這些晉軍與秦軍何異!”
    李逍瞧見有個瘦瘦的小兵攔在軍頭前麵防他與店家動武,同時自身上掏出百文錢給店家以彌補差價。
    同伴上前扯他衣袖,“你三月才存這些,就這麼霍霍了?且這價格是刺史大人定的,軍糧半價我們可沒訛他!”
    “半價對店家來說就是虧本,價賤傷農,最後倒黴的還是辛苦種田的農民。”
    “石磊!”
    小兵回頭,雖然長高了曬黑了,但那張臉卻沒變多少,不是石磊還能是誰。李逍用手比劃著兩人的身高,一年沒見石磊已經比她還高了。
    石磊沒認出李逍,用手揉著腦袋一臉懵懂。李逍與他說了半晌,他這才恍然,不由又驚又喜,“您真是逍姐!您,您怎麼在這?!”
    兩人寒暄了一會,李逍取出荷包讓石磊將差價付給店家,同時又讓他與軍頭請了半天假,打算帶他到附近飯館吃頓好的。
    晉軍們沒見過李逍,因其幫忙能拉回軍糧,軍頭對她印象不錯,大手一揮,“假準了。”與石磊開玩笑道:“你小子認識這麼正的妞!好好把握。”
    “怎麼可能!爺,這是我逍姐,在鈴州幫給我的。”
    “很能打的那個?沒看出來呀!”
    李逍選了家看起來不錯的酒樓,因是戰時運輸不便且秦侯下令封鎖江麵,沒有江鮮隻有少量的肉食和蔬菜供應。
    石磊表示這就很好了,江北時他們連米飯都吃不上,軍士們硬是啃了幾日野菜充饑。
    李逍看他狼吞虎咽心裏難過,就是這些最樸素的軍人毫無保留地守衛著晉國的邊境,如今被秦軍逼迫的連飯都吃不上。心裏暗暗發誓,絕不能讓小海城的悲劇再次在眼前上演,必須瓦解秦軍與八部草原的關係。
    飯後石磊陪著李逍在街市上消食,石磊表示衛將軍王勉駐地離此不遠,可要通知王勉。
    李逍搖頭說不用,今次她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並問他可知附近哪裏有船可以去北岸。
    此時兩軍以長江為險隔江對峙,秦侯下令江麵禁航,故往常百舸爭流千帆競渡的江麵上一艘船影也不見。李逍在九江城裏徘徊數日,始終沒能尋到一艘小船。
    “逍姐,秦侯有令嚴禁乘船渡江,若被抓到便是死罪。”
    “石磊,你信我嗎?我渡江北岸不會做於晉國不利的事。”
    石磊扭頭看她,他的眼神無比認真,稍頃他道:“逍姐,我信你。你不用與我細說原因,明日此時我定給您尋一艘船來。”
    十五歲的少年一諾千金,翌日傍晚石磊果然在原地等她,領著她在城裏七彎八繞的街巷裏走了好遠,最後他們在一處人家廢棄池塘邊的茅草棚下看到了那艘船。
    船不說不大應該是極小,小到站上兩個人便轉不開身,船頭的木板已經朽損,主家開口十兩銀子少一文都不賣,“娘子也不用與我講價,這畢竟是殺頭的買賣,十兩銀子你立刻拿走,否則一拍兩散少說廢話。”
    蚊子腿也是肉,船再破再小也可渡江,李逍再無二話立馬成交,怎麼將船運到江邊又成了問題。
    好在這些石磊早已想到,提前雇了一輛牛車,小船藏在草堆裏趁著天黑運到了江邊。
    船太小馬兒便留給石磊,當下李逍與他告別劃船渡江。初時風浪較小還算順利,不想船到江心突然起了風,風浪加上江心的暗流,小船上下晃悠支撐不住,一個大浪襲來整艘船分崩離析,李逍泡在江水裏浮浮沉沉灌飽了肚子,冒出水麵時眼急手快搶了塊舢板抱在懷裏。
    她抱著舢板不知漂出去多少裏,直到風雨停歇江麵恢複平靜,她七手八腳地往岸邊遊,力氣耗盡前終於手腳並用地上了岸,天還未亮她也不知到的是江北還是江南。
    倒在岸坡上直喘氣,東方的天空呈現出魚肚白,她的氣還沒喘勻,便聽到有鞋履踩踏雜草的聲音,接著一杆長槍抵在她脖頸邊。
    “什麼人?站起來。”
    李逍伸出二根手指夾住槍尖往前一帶,持槍之人隻覺被一股大力牽引身不由已地一頭裁倒,他身後的軍士一看不對,也過來幫忙。
    對付三、五個軍士不在話下,李逍此時亦瞧清軍士穿著秦軍樣飾,她三下五除二將人打翻,然後反倒槍頭指著地上秦軍問,“你們是斥侯?附近可有營地?領兵的將軍是誰?你們一共多少人?”
    秦軍被打懵了,李逍身手太快,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倒的地,看著她表情都很愣怔。
    李逍用槍頭拍拍其中一人的臉,“問你話呢,傻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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