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金陵 金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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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鼇四仰八叉地坐下,灌了幾大口濃茶,這才睜開眼麵色不愈地接過手下遞上來的東西。然後渾不奈煩地招手命人將反綁的謝戡押近些,拿著從他身上搜到的黑石問:“這東西哪來的,你小子是誰?”
謝戡曾在布袋裏取了三塊黑石,其中兩塊憑著洪幫三當家的令牌已讓其送去金陵,如今徐三鼇手裏拿著的是他留下的一塊小石。
來救人前他還未全然思慮清楚,此時聽徐三鼇如此問,心中突然有了計較,有力掙了掙押著他的仇池人,不答反問:“三爺便是如此對待未來的合作夥伴?太不靠譜了吧!”
徐三鼇又不傻,聽他一句故作高深的話便會被引誘,沒理他又喝了幾盞濃茶後感覺困意漸消,吩咐手下道:“拖出去打斷條腿,再拉進來回話。”
左右過來拖拽謝戡,他急道:“姓徐的,你還想不想與潯陽縣主合作?”
他不過試探,說前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上麵坐著的徐三鼇卻示意手下站住,然後盯著他看了許久,終於揮了揮手。左右放開他,他又被重重摔在地上。
謝戡剛想起身,膝彎便被重物狠狠一擊,他強撐著沒跪下去,“姓徐的,你打的不是我,而是我家主人的臉,她若知你這態度,斷不會高興的。”
徐三鼇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後眯了眯眼睛,“你是縣主府的人?你是誰?”
謝戡使力掙了掙,“三爺,我不太習慣被人拘著回話。”
徐三鼇輕哼一下,揮手示意手下人放開他。
謝戡直起身不慌不忙整理著衣裳,“在下縣主府司丞許如鬆。”
坐著的徐三鼇招來手下,那人貼近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嗯了一聲,“原來是許司丞,久仰久仰,不知司丞夜訪玉山所為何來?”
謝戡大腦飛快地運轉,憑這一日一夜收集到的信息,他猜徐三鼇顯然對潯陽縣主有所求,正如阿逍說的那樣,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縣主府那五百護衛根本擋不住玉山的匪徒。隻是徐三鼇想從潯陽縣主那得到什麼好處……
“三爺何必明知故問,我來做什麼你會不知道?!”
“這麼說,司馬佳君想清楚了。”
謝戡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天下熙攘皆為利來利往,我家主人也不能免俗。隻要你們給的利夠大,我家主人又為何要反對!”
“司馬佳君那小妮子年紀不大態度一向強橫,她會這麼突然轉變立場……是因為先生?”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謝戡,笑容曖昧,“聽說潯陽縣主身邊有個小白臉,想來就是許司丞你,你看著這麼弱不禁風的模樣能滿足得了縣主麼!”說完磔磔怪笑兩聲,他的手下也笑作一團。
徐三鼇笑完瞬間變臉,厲聲喝道:“玉山打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旗幟,司馬佳君怎可能與我們合作,姓許的你遛上山來,故意與我胡說八道這一通到底有何目的?”
冷棍襲來,謝戡被擊得單膝跪地,叫道:“慢著。”後麵襲擊他的人停住,在徐三鼇眼神示意下往後退了一步。
“不敢瞞三爺,今夜確實是我私自上山。但玉山若還想與縣主府合作,非我不可。”
徐三鼇靠著憑幾,抓了顆果子吃,“你不過是個男寵,司馬佳君身邊一條狗,你能說得動她?”
“正如我適才所說,天下熙攘皆為利往,廟堂蠅營皆為名來,隻要價格合適,沒有什麼不可以。”
“那你說說,你怎麼說動她。”
“這是我的事。”
“……你想要什麼?”
謝戡伸出三根手指,“許某要的不多,隻要三爺三成利。”
徐三鼇叱笑起來,卻被嘴裏的果核嗆住,憋紅了臉呸一聲將果核吐出,狠聲道:“姓許的,你還真將自己當盤菜,敢要三成利,你算老幾?”
謝戡平靜道:“三成利不講價,除此,我表妹被你的人擄上山來,你們需將人交還予我,這生意才能繼續談下去。”
徐三鼇看似粗獷,其實粗中有細,他孤疑問:“表妹?應該是心上人吧。”見謝戡沒反駁,他衝手下吩咐道:“去將人帶來。”
手下有些猶豫,“三爺,帶誰來?”擄來的娘子沒有二十也有十八,總不成都帶來吧。
徐三鼇問:“你那心上人長什麼模樣?”
謝戡將身高長相大致說了一遍。
徐三鼇咦了聲,“老張說逮著個鬼祟前來窺視的探子,與你說的表妹倒是想像。”遲疑地望著謝戡,沉思不語。
殿內氣氛詭異,安靜得落針可聞,徐三鼇那雙探究的眼睛盯得直讓人發毛,可身處頹勢的謝戡一直表現的氣定神閑,麵上顯不出絲毫的緊張和不安,叫人看不出端倪。
“司丞習過武?”徐三鼇看其根骨,應該不隻練了三五年。
“曾得機緣修習過青城派拳法,許某自認為是青城派傳人。”
聞言徐三鼇未置可否,他若回說不會武對他難免要警惕幾分,但他卻稱是青城派弟子,不由讓人輕視。彼時世家子弟愛附庸風雅攀附名門為自己臉上貼金,他不記得青城派有許如鬆這號人,但徐三鼇對他身份也並不完全相信。
“聽聞潯陽縣主下月初要離開封地去往金陵,許司丞這會不留在她身邊侍侯,難道不怕自己寵幸的地位不保?”還未說完,徐三鼇自己便笑了起來,他的手下自然也對謝戡一通冷嘲熱諷。
司馬佳君要入京!他一點消息也無,從徐三鼇嘲諷的眼神裏他能看出隱隱算計,徐三鼇當然不會因為自己幾句話就相信他,隻是潯陽縣主當真要入京嗎?
他必須賭一把,“縣主不會去金陵。”
“哦,為什麼?”徐三鼇的聲音聽上去明顯不信。
“不年不節,縣主無詔怎能離開封地?我是縣主府司丞,縣主去哪你會比我清楚?”
徐三鼇皮笑肉不笑道:“許司丞何必裝傻,你我皆知金陵已發來公文,要求潯陽縣配合朝庭派來的軍隊剿滅山匪,縣主此時離開封地自是怕剿匪時受到波及。”
謝戡心裏雖驚麵上卻不露聲色,“剿匪!如今晉國軍隊一在東北抵禦鮮卑,一在西北應對氐軍,各府兵力皆抽調至前線,若非如此朝廷豈能容忍你們占領玉山?三爺不也是看準時機才敢占山為王的麼?!”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籌建新軍尚屬機密,他不信徐三鼇能知曉。
“有些人朝廷放個屁也要當個大事來報,想討好三爺不假,隻是其中水份,三爺應學會甄別。”
徐三鼇冷笑兩聲,“司丞人長得俊俏又善言辭,難怪討縣主喜歡。隻是我有一點不甚理解望司丞解惑。”
“三爺請講。”
“玉山緊臨潯陽縣主封地,原以為縣主眼不著砂,沒想到可以相安無事。不是敵人自然便是朋友,誠心與縣主合作,可她卻惡語相向,司丞能否講講這其中緣由。”
“潯陽縣是潯陽縣,潯陽縣主是潯陽縣主。”
“怎麼講?”
“玉山與縣主府雖都地處太平鄉,卻非縣主封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誰占了玉山關縣主何事。”
“各人自掃門前雪果然是晉國士族的傳統。”徐三鼇磔笑兩聲,往後倚著憑幾支楞著腿,“如此看來許司丞對縣主甚是了解,隻是縣主如此看重司丞,她可知道你在府外有心上人?”
謝戡淡道:“三爺想說什麼便請直說,不用繞彎子浪費口舌。”
徐三鼇撫掌笑道:“許司丞是個爽利人,徐某就喜歡和爽快人相處。我等占山為王原是迫不得已,沒想著與朝廷為敵,不過混口飯吃大家一起發財。
謝戡抬眸看著他睜眼說瞎話,耳聽得他又道:“前次北水宮眾打死縣主府護院一事純粹是個誤會,些許小事解釋清楚即可,沒必要傷了和氣,怪不值當的。我這裏正愁無人在縣主麵前解釋,上天便將許司丞派來,如今還需許司丞在裏麵穿針引線,日後府裏有的沒的告知一聲免得我們再衝撞了。”
徐三鼇的意思是讓他做內奸。
說話的功夫瘦猴推著反綁雙手口中塞布的李逍進入大廳,謝戡見她臉頰有些紅腫,眼角青紫,當即要過去,卻被人持械攔下,他沉下臉,“三爺,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你這是何意?”
徐三鼇冷眼旁觀,顯然姓許的很在意這個其貌不揚的表妹,笑道:“許司丞,你知道我們這是土匪窩,想與玉山合作也是有門檻的,不是誰都可以,你總要交份投名狀吧。”
謝戡冷笑,“徐三爺,我怕你沒搞清楚狀況,如今是你需要我比我需要你更甚,縣主府的通關文牒你不想要了!”他想來想去,無論水陸交通,若有潯陽縣主的通關文牒自可暢行無阻。
徐三鼇上下拋著黑石笑了起來,“許司丞,是你沒搞清楚狀況,合作自然要合作,利給你一成,至於你表妹,多留些時日讓徐某盡盡地主之誼。”手上有質子何愁拿捏不了一個司丞。
謝戡當然反對,“表妹不可能離開我身邊,我要帶她一起下山,三爺若要拒絕的話,合作一事就當許某沒說過。”
徐三鼇磔磔怪笑,伸出拇指誇張道:“不錯不錯,許司丞夠男人!”話鋒一轉,“隻是這裏是玉山,不是潯陽縣也非縣主府,怎麼也輪不到司丞作主。當然,你想要三成利,想帶她走也不是不可以,玉山的規矩”一命換一命”,司丞將命留下她便可以下山,你敢嗎?”
“請三爺劃下道來。”
李逍一怔,下意識地搖頭。
“司丞一直被縣主寵著,已全然不知人間凶險。”徐三鼇眼睛裏閃著精光,怪笑兩聲道:“不是我嚇唬司丞,玉山的規矩不是玩笑,司丞還是算了吧。”
徐三鼇原隻想嚇唬嚇唬謝戡,不想這小子卻自己找死,他的惡趣味被勾了起來,看人在高壓下被壓垮,被生死恐懼折磨的屁滾尿流,然後跪在自己腳邊聲淚俱下地乞求原諒和同情,對能主宰這些人的生死徐三鼇感到滿意亦滿足,既然謝戡要找死他無需放過這種取樂的機會,當即揮手命人取來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