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八部草原  八部草原.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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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宵殿外石燈幢的燭光將階前空地照亮,遠處東方一片沉黑如墨。吳痕帶著弟子將昆侖派裏裏外外搜了個遍,搜到一名摔斷了腿的黑衣人。原來一同進山的共有五人,隻是兩名同伴上山途中已不慎墜崖身亡。
    吳痕詢問站在廊下的弟子,“掌門可在裏麵?四位長老是否都到了?”
    那人點頭,看清他身後押著的黑衣人行動異樣脫口道:“大師兄,你將他腿打斷了!”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大師兄,好身手。”
    吳痕還沒說話,張季狠狠瞪那人一眼,“休要胡說八道。”押著黑衣人邁步進殿。
    殿內李逍轉首望向柏儋,“柏長老以為該如何處理?”
    柏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掌門隻管放手去做,吾等謹遵掌門令。”
    柏長老總是這樣滴水不漏,她想了想,“既然如此,那便都拉出去殺了吧。”
    此言一出碧淼一征、蝶姨一驚,“逍兒,這些人雖然有錯但罪不致死,怎可濫殺無辜?”
    碧淼卻想這些人探得進山秘密自然不無辜,隻是她沒想到李逍問也不問便要直接殺人,這不似她平日的行事風格,一時沒敢出言附和而是轉頭看向上首的柏儋。
    柏長老平靜如常,“掌門確定要殺,便都殺了吧。”
    擒人上殿的吳痕聞言一愣頓住腳步,回頭望了望被繩索串在一起的黑衣人轉回頭,想說什麼終是沒有開口,卻看著柏長老半晌沒動。
    柏儋,“吳痕,謹遵掌門令,將人推出去殺了。”
    被綁著的黑衣人瞬時激動了起來,叫嚷他們死不足惜請一定要救救他家主人。
    耳邊盡是黑衣人的聒噪。
    李逍如何不知柏長老的心思,無非是想讓她盡快成長足以承擔一個掌門的責任。盡管心中不忿畢竟幾條人命,她遂開口道:“等一下,吳師弟將人帶過來。”
    吳痕旋即同張季押著三名黑衣人上前,先後向四位長老及掌門行禮請安,然後吳痕將事情緣由簡略說來,“吳痕護派不力,聽侯掌門發落。”
    李逍一直對與他演兄友弟恭的戲碼感到厭煩,淡道:“吳師弟的失職以後再說。”長老們護他之心一如既往,她搶在長老們為吳痕辨護前開口,“適才瞧見師弟出手,這一年多你的武功並無多少精進,護派職責雖重,自身修為亦不能鬆懈。”
    此話一出,吳痕一張俊臉先是一白旋即紅得像隻蒸熟的螃蟹,“謝……謝掌門師姐提醒……吳痕確實懈惰了,明日起定會加倍努力。”
    李逍不再理他,起身走到黑衣人麵前,三人臉上的蒙巾已除,李逍圍著他們轉了一圈,“看麵相你們不是本地人,來自哪裏?漠北、河西還是鮮卑?”
    跪著的三人表情一致,均是麵無表情,仿佛沒聽見一般,對她的問話毫無反應。
    “你們千裏迢迢不惜生死上我昆侖派,想是有所求,既然如此,我開口問你,你當答來,閉口緘默是何意?”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似是頭領的中年男子開口道:“我等上昆侖派誠心求醫問藥,請墨長老下山救我家主人,我們必奉上布帛金銀、美女牛羊以作重酬。”
    李逍:“你也看見了,我昆侖派懸居深山,金銀布帛拿來無用。至於美女牛羊,道心孤絕,美色不過皮相,美食不過口腹之欲,均於修行無益。”
    中年男子:“我家主人被奸人所害危在旦夕,上蒼有好生之德,救人性命才是最大的修行不是嗎?!望各位大人垂憐。隻要墨長老肯下山救我家主人,我願獻出生命供昆侖派終生驅使,助力各位大人修行。”說完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
    昆侖派若隨意收留也不至於門人稀疏。
    李逍挑眉道:“你既有主人又如何能自作主張供昆侖派驅策,當知一諾千金不可隨口亂允。”
    那人一下便急了,“我羌人從不亂允諾,說出口的話絕無反悔之理否則永生永世被人瞧不起。”
    李逍頷首:“原來你們來自八部草原。”那人身旁一名黑衣人適時抬眼,李逍目光與之相撞,那人明顯一愣,深褐色眼珠裏盛滿驚訝。
    “羌?八部草原的一支,你家主人不會是羌王吧?”
    跪著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領頭的開口道:“不敢欺瞞大人,受傷的正是我家主人羌王。”
    對方既敢自報身份,想來羌王受傷這事不假,隻是李逍疑惑,“這世上的名醫雖不至如過江之鯽卻也不少,東北、中原哪一處都比昆侖虛好尋得多,畢竟八部草原離此遠隔千裏,你們為何舍近求遠不辭艱險要上昆侖派?能說說理由麼?”
    三人又是一陣沉默,稍頃為首中年男人開口道:“不敢欺瞞各位大人,我家主人其實是中了毒。”
    李逍點了點頭,與她猜測的答案差不多,畢竟她師父墨老當年在江湖的名號便是能醫死人肉白骨的毒醫黑煞,於是她問:“羌王中了什麼毒?”
    那人鄭重答道:“七月雪。”
    李逍竟從未聽過這名字,有心想問墨長老,卻見四位長老表情或多或少有些異樣,不由心下孤疑,“此毒有何古怪?我聞所未聞,墨長老可醫過此毒?”
    墨翟打著哈哈,“老子即便二十多年未曾踏入江湖,江湖上還有老子的傳奇,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墨長老笑得比哭還難看,李逍知道長老們定是有事瞞著她。她收回目光轉首繼續問黑衣人:“中毒之人有何征兆,你們又如何知道這毒藥的名字?”
    “回大人的話,初始族中無人識得此毒,後來遇見一位公子,稱我王日日咳血的征狀極似一種稀有毒藥“七月雪”,得這位公子贈藥壓製毒性又得其指點,故而千裏迢迢來昆侖虛求請墨長老回去醫治。我王若命喪黃泉,羌族也將分崩離析,請各位大人施以援手救我王性命救羌族於危難。”說完三人跪伏於地。
    李逍用手指輕點眉間,“你說的這位公子見識不凡,既識得“七月雪”又能指點你來尋墨老應當不是無名之輩,可否告知這位公子的名諱?”
    黑衣人抬起頭,嘴唇翕張了幾下甚是為難道:“非我等故意隱瞞,隻是公子低調,我等不知,但族中大巫應該知道。”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碧淼年輕時脾氣就火暴,此時再不奈煩起身嗬斥道:“你們少在這裏裝傻充楞,我派懸居海外便是不想被人打攪,百餘年來首次被爾等闖入山門,外麵還有個什麼狗屁公子知道進山的路,叫我們如何安心?!為保住進入昆侖派的秘密,既便不殺你們,也會將爾等刺瞎毒啞,怎會毫無芥蒂地下山去救你家主人?誰知你們打的什麼主意?”
    黑衣人一聽這話,當下便急了,“我家主人中毒,我們千裏奔波隻為求墨長老下山救人,如今也隻有墨長老才能救得我王,我羌族絕沒有其他主意。”他伸出三個手指道:“我對天起誓,我們絕不會泄漏半分昆侖派的隻言片語,否則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碧淼撇撇嘴,雖未出言反駁但顯然沒信。為首的黑衣人沉默片刻看向另外二人,稍頃三人似達成默契,為首之人鄭重道:“請墨大人依諾為我王醫毒,我們會誓死保守進入昆侖派的秘密,蒲甲帶路後也會……”牙根一緊。
    墨長老驚呼一聲不好,遲了一步,黑衣人嘴角流出一道黑血。
    與此同時傷腿的那名黑衣人也咬毒自盡,吳痕趕緊上前卸下最後一人下巴。
    李逍探了兩人的鼻息心脈,衝碧淼和蝶姨搖了搖頭。
    碧淼很想上前踹上二人兩腳,“這些人竟然以死相逼,實在無恥。”
    蝶姨皺眉道:“現下怎麼辦才好?”
    無人回應,柏儋遲遲沒開口,蝶姨低聲遲疑,“墨老二十多年前確曾解過七月雪,但此毒稀少,會解毒的更少,知道墨老能解毒的也就那麼寥寥幾位。你們說……那位公子會不會與他有關係?!”
    蝶姨話雖未言明,但在座的長老們卻心知肚明,互相看了看都沒出聲。
    李逍自最後一名黑衣人齒間取出毒藥嗅了嗅,“莧齒草淬了赤潮蛇毒,沾之立時斃命。”
    吳痕:“稟掌門師姐和眾位長老,這些應是死士,抱著必死之心前來。”
    須臾間便有兩人死在眼前,李逍甫一出關便遇到如此棘手的難題不由以手撐額,頭疼。
    蝶姨走上前將單膝跪著的李逍扶起,歎了口氣道:“現下這爛攤子如何收拾?難不成我們真要給那羌王解毒?”她眼睛望向柏儋,柏長老向來沉穩多謀,乃四大長老之首。
    柏儋看向李逍,“掌門覺得呢?羌王救還是不救。”
    李逍用手指輕點眉間,“自是要救的,隻是這七月雪是何毒?我研習藥理為何從未在藥典裏見過亦從未聽墨老提過?”
    “……醫學藥典浩如煙海,逍兒你才修習幾年,如何能一一識得。”
    這話聽著不無道理,可為何墨長老的眼神躲閃。
    “如此也無他法,便請墨老您辛苦一趟與我同去草原救人。”
    墨翟未及開口,柏儋突然打斷道:“天色已晚,掌門出關後還未曾休息,既已決定下山救人,救人的藥材物品也要時間準備。這樣吧,掌門先回房,我等老人家也略微休息,等明日一切準備就緒再議不遲。”
    柏長老向來謀定而後動,他提出明日再議,諸位長老再無二話當即各自散去。她有心拉著最疼自己的蝶姨詢問讓長老們欲言又止的一二消息,無奈被柏長老瞥來的一道眼光驅散,她學著墨老那樣嗬嗬笑著放開手臂。
    沒辦法,柏老常年積蓄的威勢她亦需避其鋒芒,再者她也不急,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未來的某日她定能從其他三位長老口中套知一二。
    李逍住處乃派中主樓,雖久無人居住卻纖塵不染,想來蝶姨常過來打掃。她和衣躺上床榻,腦中亂糟糟的紛繁複雜,輾轉良久才沉沉睡去,再醒來時天光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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