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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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渾渾噩噩的在車子上顛簸著,馬車不緊不慢地行了一陣,駕車的人“唷——”了一聲,車便停了下來。
    濤兒扶著自己的主子小心翼翼的從車上走下,駕車的宮侍猶猶豫豫的站在馬車一邊,有些希冀的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一主一仆。隨後,宮侍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臉上的表情漸漸是不耐煩的模樣:“大公主,這是陛下賜給你的宅院!”冷淡的語氣堪與風霜媲美。
    濤兒先是一驚,後又對宮侍的態度惱火起來,直直的想走上前質問討個說法,燕辭月皺了皺纖長的眉黛,伸手拉住濤兒的衣擺,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聲張。濤兒憤憤的跺了跺腳,撇過臉站在一邊,小小的身子似乎抖了幾下。
    帝王賜予的宅院麼?燕辭月心中冷嗤了一聲。
    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家尋常院落,甚至連那座容納了自己九年的寺廟也比這強出幾倍。破敗的牆垣肆無忌憚的橫亙突出,原本鮮紅似血的壁色已經斑駁陸離,黑紅的顏色覆蓋著屋頂,仿佛一處無底的深淵,又似一張血盆的大口。木門的漆料幾近全部脫落,有幾處甚至能透過看清內院蕪雜的景色。
    渾身顫抖了一下,辭月的眼睛又開始泛起水霧。重心不穩的搖晃了幾下,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便撐住了自己。辭月無力的向一臉擔憂的小仆搖了搖頭,便邁出步子,一步一步的走進門口。穿著素青色布鞋的腳踩在鋪滿了落雪的石板上,一個個腳印蜿蜒的伸展開來。月白色的長衫在風雪中慢慢的搖曳起來,愈發襯的燕辭月飄渺的不可方物。
    宮侍知道自己白當了一回差卻半分油水也撈不到,這樣一身寒磣的“公主”,哪來金銀珠寶賞賜為她做牛做馬的奴才?想到此處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快把你的東西拿出去,我如今還得回宮中述職呢!這種鬼地方!”沒等濤兒接手,宮侍一把將兩個不大的布包仍在雪地上,氣呼呼的邊叫邊罵駕著馬車走遠了。
    濤兒的眼鏡慢慢紅了起來,不爭氣的淚水順著被凍得通紅的小臉流了下來,他呆呆地站在雪地裏,看著地上的行李,還有那慢慢被大雪覆蓋起來的車轍印,“哇”的大叫一聲,坐倒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燕辭月倏地被異常刺耳的哭叫聲驚醒,有些愕然的回頭看著坐在雪地裏哭泣的小仆,眼眶裏濕漉漉的卻擠不出半滴眼淚,喉嚨處火燒火燎的痛著,忽的大咳了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全數落在了雪白的地上,鮮血慢慢滲透進厚厚的積雪中,一片淡淡的紅色如初放的曼珠沙華一般妖冶的在雪中盛開。辭月顧不住了自己的安危,跌跌撞撞的跑向濤兒,把那個瘦小的身子盡數抱在單薄的懷裏,苦苦的說道:“濤兒,濤兒,不急不急,不氣…”輕輕地撫摸著濤兒的背,辭月低著頭,隻感覺眼中滴血。
    主仆兩人攙扶著,慢慢的將破舊斑駁的木門推開,“吱——”的一聲,滿園的落雪便鋪天蓋地的引入眼簾。園中本不多的枯樹早被積雪壓斷了枝椏,通向廳堂的道路依稀難辨,東邊的牆壁已經坍塌了下來,破碎的石頭和無忌的大雪交相掩蓋,冷風四貫而入。
    燕辭月踏出一步,踩在綿軟的雪上,一個深深地凹印便合著鞋子的大小顯現了出來。“喵—”一陣白色的旋風忽閃而過,辭月站不穩的晃了幾下,清亮的眼眸盯著攀在石壁上的一團雪白,良久,才“嗬嗬”笑出聲來:“是隻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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