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走後，素憬關上房門，對著房間中間堆滿書的巨大書架說：“出來吧。”
    聽到他的話，笑著從書架後麵走出來的那個人，是毐。他一邊撓著頭發一邊說：“我說得沒錯吧？她不會幫你的。”
    “隻要我想，就可以讓她就範。”素憬冷冷地說。
    “哎呀呀……好可怕啊，教主大人。”毐用誇張的語氣說：“因為我躲在書架後麵，所以我們高高在上的教主大人不方便使用讓她乖乖就範的極端手段嗎？”
    素淨陰沉著臉，沒有說話，顯然是生氣了。
    然而毐並沒有停下，繼續說道：“現在這個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了，不如對我使用一下你的極端手段吧？或許我會告訴你很多事情哦——”
    “閉嘴！”素憬正色道，一邊說一邊走到案前坐了下來。
    毐知趣地閉了嘴，坐到了他身邊。
    “你是因為聖女才來找我的吧？你早已料到聖女最終會落到我手裏嗎？”素憬問道。
    “你隻猜對了一半。”毐故作神秘地說：“我是因為聖女才來找你的，因為我知道你會劫持她。但是聖女最終並不會落到你手裏——我們的珺大人可是一直都對她虎視眈眈呢。”
    “果然是他。”素憬說著，皺起了眉。
    毐的表情認真起來，分析說：“他現在是西塔國的右大臣，手握軍權。以你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與他抗衡。如果你強留聖女在此，他一定會對這裏發兵的。”。
    “但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這裏。這裏與普通村子無異，不會引起他的懷疑的。”素憬高傲地說。
    “但是我在這裏。”毐沉著聲音說。
    “你！”素憬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毐說：“你要背叛我嗎？”
    毐微笑著搖了搖頭，說：“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因為以你現在的實力，連珺都應付不了，更不用說東塔國的那個人了。你太著急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劫持聖女。”
    “這與你無關。”素憬冷冷地說。
    “一切與你們有關的事，都與我有關。”毐嚴肅地說。
    素憬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急於求成了。但他卻依舊高傲地說：“一旦聖女為我所用——”
    “不會的。”毐打斷他的話，說：“她死都不會為你所用的。那個丫頭雖然沒什麼智慧，但脾氣還是很倔強的。”
    “你怎麼知道？”素憬懷疑地問。
    “和珺見麵後，因為他的托付，我一直在暗中觀察聖女，所以現在已經很了解她了。她是雲渟溦的妹妹，固執起來，和她完全一樣。”毐解釋說。
    “珺的托付？他把聖女托付給你了嗎？你接受了？”素憬有些失望地問。
    毐歎了口氣，點頭說：“這也算是一種償還——”
    然而素憬並沒有打算聽他解釋，冷漠地打斷他的話說：“你走吧。”
    毐輕笑一聲，並沒有離開，隻是轉換了話題，對他說：“關於玨，你知道他的身份吧？”
    素憬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打算殺了他嗎？”毐問道。
    素憬看著他，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你這次來找我，是來阻止我所有計劃的嗎？如果是這樣，你可以走了。”
    “憬，我隻是覺得你太心急了。”看到教主似乎真的生氣了，毐的語氣軟了下來，說：“傳說中的喆氏，不會這麼輕易就被你殺死。他從東塔國的王城開始尋訪聖女，曆經九城，之後渡過曦水河，尋遍西塔國，最終來到西塔國的王宮，找到聖女並成功將她帶出——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被你捉住？而且在西塔國，關於他最初的記載，是一個村子的毀滅，然後是他奇跡般地治愈了幾個村落的怪病。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為了接近聖女而刻意安排的話，那他身後的冤魂一定不下幾百人。如此殘酷狠辣卻又有謀略城府且毅力過人的一個人，就這樣被你捉住，你不覺得奇怪嗎？憬，他一直都在隱藏著自己真正的實力，也在隱藏著自己的本來麵目。”
    “我知道，而且關於他，我知道很多你並不知道的事情。”素憬的語氣也有所緩和，他接下去說：“如果我現在不殺他，以後我就更難做到了。”
    “我不知道的事情，是指什麼？”毐追問說。
    素憬看著他，遲疑了片刻，但還是說道：“幾年前，一個神秘組織秘密締結。這個組織隻有七個人，以喆凜為核心，但是他並不是首腦，他隻是使者。”
    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七人組織——”話到這裏，他突然收了聲，因為他發現素憬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慎重更加憂慮了。他意識到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組織。
    “這個組織沒有名稱，我也是七人之一。我從未主動參與，也無所謂退出。隻是使者間或會告訴我一些任務，我必須去完成。”素憬接著說。
    毐皺起了眉：“難道首領是——”他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是素憬會意地點了點頭。
    “使者並不足為懼，畢竟他一直都在明處活動。我擔心的是身處黑暗之中的另外那五個人——他們應該都具有和你不相上下的能力。你知道他們是誰嗎？”毐擔憂地問。
    素憬搖了搖頭，說：“我隻知道他們的實力都不亞於我。能夠讓我們七人臣服，那個人的勢力已經如此膨脹，我幾乎已經沒有與他對抗的能力了，更不用說強迫他推行我們最初的理想了——除非，我除去他的利爪。而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一定要殺了喆凜。”
    毐想了一會兒，說：“你現在正在畏懼那個人，素憬。你失去了平日的鎮靜。這樣的你是贏不了他的，即使殺了喆凜也贏不了他。況且，你根本殺不了喆凜。因為躲在暗處的那五個人——不，隻要一個人就足夠了——一定就在村中。現在這裏很危險，憬。放棄這個村子，留下喆凜和聖女迅速撤離吧。”
    素憬看著他，像是突然醒悟般地蹙眉說：“糟了，使者做事向來謹慎，我早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毐接著說：“你現在撤離，那人日後必不會深究，畢竟他還需要借助你的力量。若要與他抗衡，除去他的爪牙，還是另尋機會吧。”頓了一下，他又說：“我絕對不會讓你落得跟禊一樣下場的。”
    素憬抬眼看著他，問道：“難道禊走到今天，都是拜他所賜？”
    毐點了點頭，說：“這五年來，我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我想，或許甚至連龠矓的死，都是他的陰謀。”
    “怎麼可能？他竟然從那個時候就——”素憬說著，突然收聲，然後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說：“果然當時我的直覺沒有錯。當時我便覺得龠矓的死很可疑——不，龠矓這個人本身就很可疑。如果那個人從那時就開始籌劃一切，在暗中培植勢力，那麼，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就不足為奇了。不過，我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那一切的謀劃者，竟然是他。”
    毐冷笑了一聲，說：“起初我也沒有這樣想過，不過這是唯一的可能。而且雖然禊沒有明說，但從他的言語間可以推斷我的想法沒有錯。”
    “如果連禊也這樣想的話，肯定不會錯了。”素憬沉著聲音說。
    “不要告訴白娘。”毐低聲說。
    素憬會意地點了點頭，說：“她的期望恐怕要落空了。我們不可能恢複過去的關係了，因為過去的一切，都是假象。”
    毐輕歎一聲，說：“白娘就交給你了。”
    素憬點了點頭。
    毐看著他，揮了揮手，然後往後門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素憬突然說：“別死。”
    聽到他的話，毐停住了，卻沒有轉身，笑說：“當然，在死之前，我一定會把白娘從你身邊搶過來的。”
    素憬低下頭，露出了久違的輕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