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馬車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行了十來天了，仍不到路程的十分之一。雖說臨淵要等我就絕不會食言，可這樣慢吞吞的路程，實在讓我越發浮躁。
    再來這個撿來的少年，已經昏迷了七八天，身體還是很虛弱。反正我無聊，照顧他也正好可以打發時間。隻是，他的這種情況也著實讓人焦急。
    照顧他的同時，我也越發的發現他與常人的不同。或者是我從未出過天空之城的原因，對這個世界的物種不是很了解。他的身體可以散發出一種香味，不是很濃烈，但是很讓人著迷。纏纏綿綿的，一絲一縷的，勾人心魄的。
    也許，他的這種香，和他身上的傷有什麼關係。
    因為當時為他擦血的時候，發現在他的後麵的甬道裏，殘留著很多血，和……
    他身上的傷已經不複存在了，火鳳的血可以治愈一切肉體上的傷痕，不留痕跡。可是，他心裏的傷痕就……
    剛剛發現的時候還傻乎乎地問落落這是怎麼回事。落落的眉頭皺得很緊，表情嚴肅的給我講解了，我才總算明白。
    這人的情況不易挪動，為了不讓那兩人打擾到病人的休息，我把他們趕到其他的馬車上。
    此時，我坐在這小孩的旁邊，用毛巾沾了水給他擦汗。這幾天他的臉色好多了，不像當時那麼慘白，總算稍見血色。他的頭發是淺褐色的，發絲很細，柔軟而順滑。配上他蒼白的臉，有一種惹人憐愛的味道。
    我把他的手握在手裏，用毛巾小心的擦拭。看著他靜靜地躺在那裏，我有點微微的出神。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的手動了動，我驚得回神。再看他時，他的睫毛微微顫抖，我屏住呼吸，看他緩緩的睜開眼睛。
    醒了。我鬆了口氣，但是不敢出聲怕會嚇到他。
    他的眼睛雖然睜開了但是眼神很迷離。過了一會好像才能慢慢看清東西。他黑黝黝的眼睛轉了轉似乎在觀察這裏。最後眼神落在我身上。
    他開口，但是好像還是不能說話的樣子。我盡量表現的無害，溫柔的對他笑，聲音也盡量輕柔。
    “不用勉強說話，我們路過救了你。你隻要在這裏安心休養就好，我不會再讓你受傷的。放心。”
    他好像聽到了我說的話，眼神怯怯地望著我。像是受驚的小鹿，我笑得盡量甜美，聲音更加溫柔，“我不會傷害你的，別怕。”
    他咬咬嘴唇，緩緩的點頭。
    我鬆了口氣，笑的安心了不少。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見他點頭，我給他倒了清水，扶他起來，讓他靠在我身上，然後喂他水喝。
    他喝了水，緩緩的抬起了胳膊，掀了衣袖，一臉的疑惑。
    “沒有傷痕的，已經全好了。”我頓了頓，覺得有些唐突，但還是下定決心接著說，“忘了過去吧，我給你全新的人生。好不好。”
    因為他背靠著我的原因，他緩緩的轉過頭來，直直的看著我。沒有情緒，非常空洞，讓我聯想到剛見到落落時候，那冰冷而戒備的眼神。
    我的心好疼。
    與我相遇的人，我都希望他們能夠快樂。現在的他是這樣，當時的落落也同樣。看到他們難過就會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我不想看到人受傷。
    如果是我能做到的話，我想盡我所能。
    可能是火鳳的血液中帶著某種天性，一種救人的本能。也許不是。但是既然我的血液有這種能力，我就不會讓它白白浪費。
    “好……”他緩緩的張嘴，聲音虛弱的幾乎聽不到，可是卻砸在我的心裏，那麼有力，那麼不容忽視。如洪鍾敲響，回響不斷。
    我覺得我的視線變得模糊，我勉強的笑笑，用小手指勾起他的，“那，約定了。”
    我來保護你，不讓你受傷。
    他微微的笑了，很是好看。我開口想要叫他，但是還不知道他叫什麼，於是我問，“唔，那個，我叫醉長空，你呢？”
    他看著我，張張嘴，卻沒有說話。
    沒有名字麼？還是，不想說？
    聯想到他以前可能遭遇的事，覺得，他並不一定會願意提起自己的名字，或者說是，那種隻能稱做代號的什麼不負責任的稱呼。
    “那，我給你起一個吧。嗯……叫‘遙’好不好。你的人生之路還很遙遠，以前的事就徹底的忘記吧。好麼。”
    “遙……”他喃喃的重複著，微微的衝我笑。
    看他對我笑，我覺得心裏暖暖的。落落雖然是被我所救，但是他要強的很，一點都不受我照顧。我對他太過嗬護，他也隻會嫌我。
    可是麵前的人不同，他纖細，柔軟，脆弱，不知所措，可以讓我好好地照顧他。
    這讓我覺得，隻要看到他對我笑，就好了。
    有些許的成就感，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了付出的回應。
    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