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在家裏乖乖當了幾天宰相千金，就開始坐不住了。拽著桃冶上街，水莫突然間頓悟：原來不論是在這個時空，還是在她原來的那個是
    空，愛逛街都是女人的通病。
    “我說姐，你要出來玩兒，去找水莫姐啦，你拽我出來幹什麼？”桃冶不情不願地跟在桃夭身後。兩張相似的臉上，一個是興奮，一個是
    哀怨。
    “你水莫姐見色忘友，你就委屈一下好了，總得有人幫我提東西吧？”桃夭邊說邊不停地東張西望，完全無視自家小弟的不滿。
    “家裏那麼多傭人都是吃白飯的麼？”桃冶一臉黑線，敢情姐姐把他當成小廝了！
    “我不喜歡讓那些人陪著我，就喜歡你陪嘛……”很無理的話，桃夭卻說的理直氣壯。桃冶無語了，誰叫他攤上這樣的姐姐呢？罷了，認
    命吧！
    “桃夭！”熟悉的聲音，桃夭回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冰藍色的瞳，墨藍色的發，邪美的笑，是湛！
    “湛！”桃夭小聲叫著，聲音中含著一絲欣喜，卻又轉瞬變成疼痛，因為她想起了清明，想起了項間的暖玉，想起了清明落在她頸側溫熱
    的淚水。
    看見了桃夭眼中的掙紮，湛的眼神一暗，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但他不願去猜，他知道應該離開了，可是他的心卻不肯離開。
    “這位是？”湛放輕語調，眼睛盯著桃夭身邊的桃冶，他不願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哦，他啊，是我弟弟，叫桃冶。”桃夭甩開腦中的哀傷，勾起笑容。
    “桃冶啊，跟你長得很像呢。你好，我叫湛。”湛露出一臉的友好表情。
    “湛大哥，你叫我阿冶就好了，我姐就這麼叫我的。”桃冶咧嘴一笑，也是一臉的友好。
    “那我就不客氣了，阿冶！”湛很隨和的樣子。
    “姐，讓湛大哥陪你吧，我先回了。一會兒爹回來問起，我還要給你編理由呢。湛大哥，你替我陪我姐逛會兒街，不會耽誤你吧？”桃冶
    立刻抓了湛的差。
    “那是自然！”湛滿麵春風。
    桃冶看也不看桃夭，將手中的東西全部塞給湛，轉身揚長而去。
    桃夭不好意思地笑笑，想接過東西，卻被湛避開了，湛轉身朝前走去，桃夭隻好跟上去。
    桃夭跟在湛的身側緩緩走著，一人一妖都沉默了許久。
    “呐，桃夭，別對我那麼冷漠，我隻是想在你身邊，和你說說話而已，我們總算是朋友吧？”湛忽然開口，聲音中少了些冷酷，多了些無
    奈。
    桃夭心中五味雜陳，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轉移話題。
    “我見到你哥哥了！”桃夭避過湛的目光，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說。湛深知桃夭的難過，不再舍得為難她。
    “你說觴？你去靈山了？”湛驚訝至極。
    “對啊，觴讓我轉告你有時間回去看看他，你也確實該回去看看他了！”桃夭一臉“你很無情”的表情。
    “是啊，很多年都沒有回去了，是該去看看了。”湛抬頭望天，天空是陰沉的灰色，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桃夭繼續沉默，她實在不知道該
    說什麼。
    “你為什麼會去靈山？”湛問。
    “我是被綁去的。”桃夭無奈地歎口氣。問清了原因，湛不由的皺起眉頭。
    “我說的果然沒錯，你是需要被人保護的！”湛自嘲地笑了笑，接著說：“隻可惜，我不是那個命定的有福氣保護你的人。”
    湛將桃夭送到宰相府附近，就要離去。
    臨走時桃夭問：“還會來看我麼？”心中還是很不舍。
    “也許不會再來了，不過你遇到危險時，我還是會偶爾來一次英雄救美的。隻是，你可千萬別愛上我呀！”湛咧開嘴，露出很輕鬆的笑容
    ，但是兩個人心裏都明白，這笑容背後隱藏了怎樣巨大的痛楚。
    “桃夭，一定要幸福……”湛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說了一句，然後逃跑似地飛快消失了蹤影。
    桃夭隻覺得心像被撕裂了一般：“湛，隻怪我們相遇的太晚，隻怪我的心太小，盛不下你的深情。”她默默地對自己說。
    桃夭將手中的東西扔給看門人，一個人繼續去轉。這會兒心裏亂糟糟的，實在不想回家。
    越來越多的烏雲集結著，終於不堪重負，開始滴雨點了。雨打在臉上生痛，桃夭卻全然無知覺。站在一座橋上，桃夭出神地盯著橋下渾濁
    而湍急的河水，任雨水打濕全身。
    不知什麼時候，頭頂上的雨不再落下。桃夭抬頭看見一片青色的天空，轉身，是撐著青色油紙傘的清明。清明沉默不語，眼中滿是擔心和
    寵溺。
    紙傘整個兒都罩在桃夭的頭頂，清明自己卻置身於大雨中。雨打濕了清明墨色的長發，雨水順著額前散亂的劉海緩緩滑落，濕了櫻紅色薄
    唇，略顯狼狽，卻有著一種不真實的美。
    桃夭歎口氣，雖不喜他透過自己去看另一個人，可就是無法把他當做透明。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桃夭頗為無奈，本想一個人靜一靜，卻又偏偏被他找到，原本煩亂的心更亂了。
    “我去找你，看門人說你還沒回去，我就……”清明慢慢說著，似乎很不情願。
    “他們說我不在，你就撐著傘滿城找我？你是太閑了，還是不知道水鏡城有多大？”桃夭挑眉。
    “我能感應到你的氣息……”清明辯解的聲音在桃夭的瞪視下越來越小，垂下頭，長長的睫毛掩飾了眼裏的心疼。
    “這水鏡城裏的除妖師可是不少，你不怕他們合夥把你給殺了？”桃夭半開玩笑地說。
    “你果然已經知道我是妖了，放心，就是水鏡城所有的和尚道士一起出動，也無法傷害我分毫！”清明抬起頭苦笑著。
    “有水莫在，我很難不知道。”桃夭說著，靠近清明一步，伸手把傘扶正，油紙傘很大，足夠把兩人都罩在傘下。
    抬手抹去清明臉頰上的雨水，桃夭暗歎：自己果然心軟，見不得他這樣糟蹋自己。
    清明微皺的眉，因桃夭小小的溫柔而舒展開來，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狀。
    清明笑得一臉欠扁的樣子，桃夭抬手就掐上清明白皙的臉，直到掐到紅腫，清明的笑容依舊不減，好像她掐的不是自己一樣。
    “雖然你是妖，不會生病，但若以後再這樣自虐，你就別指望我再理你了！”桃夭的語氣凶巴巴的，但眼中閃爍的關心，讓清明覺得等待
    的千年，是無比值得。
    清明打著傘送桃夭回府。雨越下越大，水鏡城寬廣的大街上基本看不見人影。若有似無的叫聲從小巷中斷斷續續地傳來，桃夭拽了清明走
    過去，淡淡的血腥味兒在空氣中飄著。走進小巷，桃夭看見了一隻可憐兮兮的黑貓，它蜷著身子躺在那裏哀鳴，桃夭好看的眉皺了起來。
    “傷得好重！”桃夭低呼，上前一步，蹲下身，想抱起黑貓。
    黑貓眼神凶狠地瞪著桃夭和清明，明明已無力抵抗，卻還在做垂死掙紮，一邊吃力地將身體向後縮，一邊發出警告的鳴叫。
    “笨貓，我沒想傷害你，你受傷了，我帶你回家。”桃夭伸出手指在黑貓濕漉漉的小腦袋上輕輕一彈。
    黑貓似乎被彈得愣住了，桃夭把它抱起來時都不知道反抗。清明盯著受傷的黑貓，似乎是想說什麼，但終於沒有開口。
    桃夭把黑貓抱在懷裏，用手帕輕輕按住貓的傷口。看著很快被血浸濕的手帕，桃夭臉色變了變，隱隱帶著疼惜。
    “這兒離我住的地方比較近，先去我那兒給它包紮吧。”清明看著桃夭的臉色，不免有些心疼。
    “好！”桃夭立刻答應，她覺得這貓的傷口若是再不處理，怕是小命不保了。
    清明一進屋就遣了人去拿來傷藥和紗布，自己往椅子上一靠，閉目養神。
    桃夭用幹帕子擦幹貓毛上的雨水和血水，在傷口上撒上傷藥，用紗布細細裹上。
    黑貓一直很安靜，如玉的黑眸盯著桃夭。黑色眼睛的貓，很少見呐！
    桃夭小心的將貓抱起，黑貓眯了眯眼，乖巧的窩在桃夭懷裏。
    “黑眼睛的貓啊……決定了，你就叫‘黑豆’了！黑豆，這名字多可愛，對吧，黑豆。”桃夭自顧自地說著，無視了黑貓不滿的眼神。
    黑貓，啊不，現在是黑豆了。
    黑豆渾身僵硬，眼裏的光芒直射向桃夭。
    清明勾了勾唇角，繼續無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