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宴？”霍堪憐看起來有些疑惑。
    宣華想起霍堪憐才到鄔國不久，還不熟悉宮裏的一些習俗，便一邊咬著糕點，一邊解釋了遍。
    原來，鄔國皇宮內有一座梅園，園內種植了上百株珍品梅花，品種繁多。每年冬天，園內梅花盛開之際，幽香遍處，宮裏任何一個角落都可聞見那淡淡的梅香，故而每到這個時候，宮內會在梅園中舉辦冬梅宴，各宮妃嬪以及皇子皇孫都會參加，也可算是一次皇宮家宴。
    霍堪憐現在的身份是祁王妃，又是剛來鄔國不久，這宮宴是定要參加的。隻是祁王人在邊疆，宣華怕她一人會尷尬，又擔心出了什麼情況霍堪憐應付不來，便特地邀她和自己一同去。
    霍堪憐笑了笑，有人陪伴當然是好的，她自然樂於接受。
    兩人又碎碎講了一些，見著屋外冬雪暫時停了，宣華便起身要走，說是要回去準備一下，酉時會來接她。霍堪憐笑謔莫不是要好好打扮給誰看，就見宣華臉上忽的粉了一層，她好奇的揪著宣華催問那人是誰，宣華臉色越來越紅，卻死活不說，最後硬是掙脫了霍堪憐的手，扯過風氅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惹得霍堪憐獨自在房裏笑個不停。
    冬日的天空一向黑的較早，酉時剛到就暗了半片天，雪雖已停，但這晚風一吹，隻感覺身體從裏到外都涼了下來。
    霍堪憐攏著白色狐裘，在管家和碧萱的陪同下出了王府大門，宣華的馬車已經停在那兒了。宣華所乘的車為侯府女眷所用，比不得祁王府車駕的豪華，但也算是精致的。霍堪憐走到車邊，宣華身邊的婢女忙為她拉開車簾，碧萱亦上前一步扶著霍堪憐上了車，自己隨後也跟了進去。
    馬車內置著暖爐，烘的裏麵熱熱的。車裏的座位上也墊著厚厚的絨毯，坐上去軟而舒適。剛從外麵進來便像是又回了房間，溫暖如春。霍堪憐依著宣華坐下，剛一坐定，就被宣華將手拉了過去，細細地叮囑了一些事，她都認真記下了。這樣慢慢行了半個時辰後，馬車便到了鄔國皇宮的宮門。因宣華可隨意進出皇宮，宮門處的侍衛也就沒有攔車，任馬車直直駛進了梅園外。
    剛下了馬車，便有盈盈梅香撲鼻而來，淡淡的，清雅的，在空氣裏輕輕漂浮著。霍堪憐朝一旁看去，隻見燈火明亮處，滿眼的梅樹挺立，梅花綻放枝頭，不若春花般嬌俏相爭，隻靜靜開在那兒，但在不知不覺中沁了眾人的心脾，引了她的目光。
    宣華隨後也下了車，來到她身邊，領著她往宴席裏走去，碧萱和另一個侍女跟在身後，穿過滿園花色。
    一路而去，宣華時不時會給她介紹著眼前走過的人的身份，然霍堪憐仿佛對四周的梅花更感興趣，嘴裏對宣華的話漫不經心地應著，目光卻流連在各色的梅花上。
    粉色單瓣，具香淡雅的寒紅梅；花色明麗，濃香蝶狀的是宮粉梅中的“大羽”；朱砂梅的“烏羽王”，紫紅花墨，花絲卻是玫瑰紅色，花瓣層層疏疊，起伏飛舞，甚為優美；還有極為珍貴的灑金梅花，一樹上有兩種顏色，甚至還有條紋花朵。除了這些，其他還很多霍堪憐不認識的品種，看起來也是少見的很，可見這梅園果真不負虛名。
    走著走著，她忽然在一樹梅前停下，靜靜看著眼前白色花瓣，眸光輕轉。宣華見她忽然停住，也湊上前，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樹梅花，不禁“咦”了一聲，“呀，這梅花好不一樣啊。其它的花兒都是向上開的，它怎麼都是朝下的？”
    霍堪憐含了笑，這笑容在燈火中有些憂淺的味道，“這是‘紫蒂白照水’，是玉蝶梅的一種。她的花瓣重白，朵朵低首而開，所以才得了這名。”
    宣華點點頭，沒注意霍堪憐的神情，隻是自己歡喜道，“‘紫蒂白照水’？這名字很是形象呀，花兒也好看，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剛說完，聽見宴席那邊有了喧嘩聲，她忙拉了拉霍堪憐，“快入席吧，皇上皇後要來了。”說著，自己先往那邊去了。
    霍堪憐站在原地，低頭看著這樹紫蒂白照水，右手不自覺的朝花朵伸了過去，眼神悵惘。
    白色的，低首溫潤的模樣，很像，很像……
    “公主。”
    霍堪憐右手驀地一頓，失了神的眼眸忽的又回了清亮。她側首，看見身旁目露擔憂的碧萱，笑了笑，道，“沒事，走吧。”
    兩人入了席，走到自己的位置邊，宣華已經坐在那兒了。說來，宣華本應是在旁邊威遠侯的位置，今日大致是和成昭帝和宣皇後事先說過，現在便直接和她同坐了。
    霍堪憐將手中的暖爐遞給碧萱，自己在另一個團蒲上坐了下來，抬眼打量了下四周。
    首座兩方長幾還空著，可見成昭帝和宣皇後都還未到。往下來最靠上端的是太子東方郴，就他一人在案幾邊，身旁沒有女眷。再下來，就是是封了王的皇子及家眷，幾個皇子的年齡都差不多，而東方祁為成昭帝最小的兒子，因此霍堪憐的坐席也就在末端。
    她再朝對麵看去，那裏都是成昭帝的妃嬪，隨意數了下，隻有七個人。她原以為還有妃嬪沒有到，便小聲問了下身旁的宣華，哪知後者的答案令她訝異，這成昭帝自登基至今，隻納了七位妃子。加上宣皇後，這成昭帝的後宮，總共才八個人！
    再一說，她才知詳情。原來宣皇後同成昭帝自幼相識，當年成昭帝繼位宣皇後出了很大的力，二人結為夫妻後相敬相愛，彼此情深。然，作為一國之帝，無論是聯姻固勢，還是世人輿論，成昭帝的後宮不可能隻有一位皇後。故而，他能做的，便是若非必須，就不輕易納妃。
    成昭帝此舉，頗受百姓稱讚，都稱其是難得的有情有義的帝王。而宣皇後得此夫君，無限榮寵之後，也該是心覺感幸的吧。
    霍堪憐長長歎息一聲，同樣是一國之帝，自己父皇同這成昭帝相比，不知該說是太多情還是太無用。
    那後宮粉黛再多，可抵的上心愛之人的一抹笑靨麼？
    宣華見她神色變化，忽而湊了過來，嘿嘿笑了聲，“堪憐在怕麼？放心放心，表哥說過的，他的王府隻會有一個女主人。除了祁王妃，他絕不再娶第二個女子。”
    自然的，霍堪憐的臉上有了暈色，可她清澈的雙眸裏卻沒有情意，隻有一抹深深歉然。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到！”
    太監尖細的嗓音令本有些喧雜的人們立時安靜下來，都紛紛站了起來。霍堪憐也起身抬首，看向那對令她感慨好奇的鄔國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