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祁似是極為認真的思索了片刻，而後一本正經對她道，“好像就是。”
    霍堪憐哀號一聲，往後仰靠在椅背上，“這這這……怎麼可以嘛！”
    搞錯沒？東方祁在這裏呆一晚上，她還要不要麵子的啊，絕對不可能！
    “那什麼——必須得……留在這兒麼？”
    “不然呢？我怎麼給你請靈？”東方祁笑的一臉無害，“也就是你說的招魂。”
    “……是，要很久麼？”霍堪憐小心翼翼地問。
    東方祁沉吟了下，“從開始到結束。”
    霍堪憐心思轉了半天，才一字一字的問，“那，是要一直，在房裏麼……”看著她和司洛說話啊？
    觀她臉色，就知她在擔憂什麼。東方祁換了下坐姿，才慢慢答道，“不用。我隻要在結界內任何一個地方控製就可以了。”
    霍堪憐用手撫了撫胸，看似鬆了一大口氣。東方祁將她的動作看在眼底，不禁漫出些其它情緒，像是用粗砂在心上來回磨著。
    原來，她最介意的，不是他將留在這裏，而是不想他去打擾他們的相處。
    “我來時，沒有人看見，是你身邊的碧萱帶我進來的。”東方祁低了眼，如是說道。
    霍堪憐眼珠轉了轉，“你意思是說……你來華音閣，並沒有人知道？”那她隻需要保證碧萱和芷荷不說出去，不是就可以，想辦法讓東方祁呆在這裏咯。
    “是。所以，也沒你想的那麼複雜。隻要供我一夜吃住就可以了。”東方祁又帶回了笑，斜斜掛在眉梢上。
    “嗯，這個沒問題。那我現在就去安排！”霍堪憐起了身就往門邊走，走至門口，忽然又想起什麼來，回頭問道，“那個……對你有沒有什麼影響？”
    東方祁卻是怔忪片刻，才笑了笑，“沒事的。堪憐還是盡快給我找個房間休息，總不能睡在這兒吧。”
    霍堪憐站在門口，對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燦若桃花。門外光線從身側透入，氤氳出明亮的光芒，輕輕懸在她的腰邊肩上。霍堪憐調皮的眨了眨眼，轉身跑了出去，那被擋了一半的陽光瞬間灑了進來，映在東方祁的雙眼中，他眯了眯眼，似是不太習慣突然的明亮，眼底拂過淡淡黯沉。
    我是否該感激，你最後還是記得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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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約而至。
    晴日的夜晚總是天高清爽，星子碎碎布於幕上，一彎弦月相伴在旁，淡光散散，繞在整片天空上。
    霍堪憐支開了所有人，而後快步來到臨時為東方祁準備的房間裏。推門進去的時候，見對方正立在敞開的格子窗前，負手而站。屋內沒有點燈，隻有窗外淡光些微點綴，而他的身影被埋在了因黑夜而生的陰影之中。
    “那個……”霍堪憐剛開了口，就見東方祁聞聲轉了過來，表情在黑夜裏看不清晰。
    “堪憐準備好了麼？”
    “額？嗯。”霍堪憐重重點頭，心情忽的緊張起來，像被拉滿張開的弓，用手指撥一下，就會震動到全身。
    “那就開始吧。”東方祁的聲音似乎有些沉重，不若往日輕快，“堪憐先到門外等上片刻，半個時辰內，若聽到我說‘好’，就可以回到自己房裏了。若半個時辰內我沒有……”
    “沒有什麼？”見東方祁於這二字後停住，霍堪憐急忙追問。
    東方祁卻是一笑，“沒什麼，怕剛才吃的不好，一會兒就餓了。”
    “啊？”霍堪憐呆了半天，沒想到這麼緊張的時刻，他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不禁語帶埋怨道，“吃這麼多，小心撐死啊！”
    “哈哈。”東方祁大笑了聲，“好了，你出去吧，我要開始了。”
    看著霍堪憐聽話的走了出去，帶上房門，整個房間再度陷入一片黑暗。東方祁慢慢轉回身，英俊的臉容露在月光下，唇邊仍掛著的笑，卻苦的像在口裏含了片①涼瓜。
    霍堪憐出了房間，聽見門後好像有門閂落下的聲音，便隻好老老實實呆在外麵，在門口來回的走。房間外麵雖有涼風習習，但她仍是生了一額頭的汗，隻覺得心情雜雜的，有焦灼，有不安，有期待，有擔憂……種種滋味摻在一起，將心裏的空隙填了再填，透不過半分氣來。
    屋內安靜的近乎詭異，若不是她剛剛從裏麵出來，一定會以為東方祁根本就不在裏麵。
    呼吸變得有些急，霍堪憐眸光自門上晃來晃去，心裏似鍾擺沒個安定。
    也不知過了多久，除了蟲鳴蛙叫外，四周依舊一片寂靜無聲。霍堪憐麵朝房門站定，正猶豫要不要強行撞門進去，就聽得裏麵傳來一聲極輕極弱的“好”。
    這聲音……霍堪憐皺了皺眉，沒有馬上奔走，反是小心地隔著門問道，“你沒事吧？”
    裏麵靜了許久，才有了回答，“我……沒事，你快去房裏吧，若他不想留，我……也控製不了多久。”
    這句話說得有些斷續，不過好像比剛才那個“好”字有了些氣力，大概是消耗過多，需要休息吧。霍堪憐在心裏想了想，大約覺得應該是沒有事情的，便也一刻不停留的轉身跑回房。
    聽見屋外再沒有聲音，東方祁才慢慢踱至門邊，雙手拉開門閂，而後輕輕打開了門。
    屋外夜色帶風襲了進來，東方祁仰頭看向蒼穹明月，臉上竟蒼白的沒了一絲血色，隻餘眼眸亮的耀了黑夜。
    算是成功了吧。隻是，自己的身體……東方祁緩緩地低下頭，握著門的手青筋暴露，用力的像要捏碎了門把。然，下一秒，他便因支撐不住跌在了還隱隱泛著早間熱意的地麵上。
    霍堪憐奔過空無一人的長廊，氣喘籲籲地到了自己房間。她停在門口，狠狠喘了幾口氣，而後抬手按向門縫兩邊，卻在觸及之時頓住了，心中有什麼在上下跳動著，一下一下，將要破膛而出。
    終於，又要見到了。
    霍堪憐閉了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再不遲疑，雙手一起用力向前推去。
    “吱嘎——”伴著木門推開的瞬間，霍堪憐清晰地看見屋內空蕩處，飄著一縷月白影色。
    ①涼瓜：就是苦瓜。由於以前的人不允許用味覺當名字，所以稱為涼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