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香又脆的，塗滿了新鮮奶油的烤餅，還有清晨剛擠出來的，香醇可口的山羊奶。如果不是因為留在了克利斯多婭號上，說不定現在自己已經坐在小花圃裏抱著肚子滿足地曬著太陽打盹了吧？
    努力回想從前吃那些美味時的幸福感覺，麥加坐在橡木桶子上，看著放在自己手邊的那些稱之為“食物”的東西，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無論是發出一股淡淡黴味的鹹豬肉和鱈魚幹、比刷鍋水好喝不了多少的淡啤酒還是密密麻麻蛀滿了黑頭象鼻蟲蛆的餅幹，就算再怎麼無動於衷，也不可能把這些東西吃下去吧？
    對於沒有固定的航行線路，經常改變航向，又常常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搜索對象的海盜船來說，夥食自然會比一般的商船要差上許多。而作為持有英格蘭女王頒發的“敵船沒收許可證”的掠奪船克利斯多婭號，雖然夥食還不至於差到那般境地，但畢竟從英格蘭普利茅斯港出海到現在已經航行了數月之久，於是夥食也不是那麼令人滿意了。
    肚子“咕咕”叫著早已不知抗議了多少次，什麼都不吃肯定是不行的。
    長歎了一口氣，麥加用兩根手指掂起一塊顏色詭異的鹹豬肉，放在鼻尖聞了聞，然後一鼓作氣地塞進嘴裏，快速嚼上幾下，又馬上咽下去。端起錫杯灌下一大口淡啤酒，又如法炮製把一塊鱈魚幹吃了下去，但那些蛀滿了惡心蟲蛆的餅幹是無論如何也塞不進去了。
    把那些讓人倒足了胃口的餅幹扔在一邊，麥加從橡木桶上跳了下來，把雙手在衣服上擦了幾下，便拿起放在腳邊的鉛棒向甲板上走去。正在甲板上作業的船員們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各自幹自己的活。
    昨日和弗朗西斯·德雷克的船隊分開之後，克利斯多婭號便一直向東北方向航行。以與原先不一樣的身份待在克利斯多婭號上，麥加發現其他船員們似乎並不是那麼好相處。當然，海之男兒們是不屑於做那些欺負弱小的勾當的，但是無論你做什麼他們都對你不理不睬，將你當空氣一樣對待，總也不是那麼好受就是了。
    “別想太多，他們會這樣隻是因為言語不通而已，畢竟在這條船上會西班牙語的隻有我和艾德裏安兩個人。”雖然特洛夫這樣安慰他，但對麥加來說總也不是個滋味。
    “哎！”像是要把所有的晦氣都散到空氣中似的，麥加再一次重重歎了口氣，繼續埋頭往前走。
    眼前的光線突然被一個人影擋住了。
    “喂，小子，你走路都不看前麵的嗎？”一聽那個聲音，麥加就知道是那個可惡的船長。
    “對不起，船長！”麥加懶洋洋地回答了一聲，繞過艾德裏安就要往前走，卻再次被他攔住去路。
    “臭小子，這就是你對待船長的禮儀？”艾德裏安雙手抱在胸前，語氣有些惱怒。
    ……看樣子是來找麻煩的了。
    麥加在心裏歎了口氣，抬起頭，“尊敬的船長先生，請問您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艾德裏安看了他一會，輕哼了一聲，眼神突然就冷了下來。
    “我沒想到你竟然能留下來，葡萄牙人。你一定在特洛夫耳邊吹了什麼風讓他把你留下的吧？特洛夫就是耳根子太軟了，你頂著這張無害的臉在他眼前晃，他一定會很輕易地就相信你的謊言的。”
    ……我會留下來還不就是你害的！混蛋船長！
    麥加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不過他還沒有傻到把這句話說出口。
    “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陰謀，但是你給我記住，我不相信你，我會一直監視你的行動的。你要是膽敢做出些什麼威脅到克利斯多婭號的事情來，我馬上就把你扔到海裏去！”艾德裏安陰森森地威脅到。
    “是，船長！”眼珠子一轉，麥加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
    大概是沒想到麥加會有這種反應，艾德裏安似乎愣了一下。他掏了掏耳朵，又對麥加擺了擺手，“幹活去吧，別想要偷懶，不然水手長阿爾瓦手裏的鞭子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是！”麥加立刻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說。
    眼角餘光瞥見艾德裏安走遠了，麥加抬頭對艾德裏安的背影吐了吐舌頭，轉身卻立刻見到獨眼的水手長阿爾瓦正站在主桅下，如獵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冷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麥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阿爾瓦指了指手裏的鉛棒，“幹活……嗬嗬嗬……我馬上去幹活……”
    見阿爾瓦沒有開口的意思，也不管他到底有沒有聽懂自己說的話，麥加連忙抱起鉛棒一溜煙地跑了。
    ※
    從來沒有敲門的必要。艾德裏安一打開門，就看到特洛夫正坐在桌前寫航海日誌。
    還沒等他發出聲音，特洛夫就開了口，“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找我了。”
    走進房裏，艾德裏安單刀直入地說：“我讓那些葡萄牙人上克利斯多婭號上的時候你不是一直都反對的麼？為什麼要讓那個小子留下來？你就不怕他是西班牙派來的間諜，這一些都是他們的陰謀？”
    特洛夫笑著搖了搖頭，“我相信麥加不是間諜。”
    “為什麼？就因為他那張可愛的小臉跟琳達長得很像？你這個戀妹的家夥！”艾德裏安很沒形象地拋了個白眼。
    “不，不是因為這個。我承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無論是眼神還是氣質，他和琳達似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過我很快又發現，他和琳達其實一點也不像。”特洛夫還是搖頭。
    “那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艾德裏安不懷好意地往特洛夫下麵瞥了瞥，一臉促狹，“哈哈，認識了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原來你也有那種嗜好呢！”
    “什麼？”特洛夫一開始沒有明白過來，不過他立馬鐵青了臉，“有那種嗜好的是你吧！這次出海了這麼久，我想伊莎貝拉劇團的那些年輕漂亮的男孩子肯定想你想的不得了吧！”
    特洛夫說這些是明顯帶著諷刺意味的，不過艾德裏安照單全收了。
    “說的也是啊！”他咂咂嘴，摸著下巴說，“尤其是貝利，真的比很多貴族小姐都還要漂亮呢！皮膚又好，摸起來就跟來自東方的絲綢一樣又細又滑。還有拉裏……”
    “你這個家夥……”特洛夫惱怒地剛想要說些什麼，就被艾德裏安打斷了。
    “你放心，我說過我不會對我的船員下手的，雖然那個葡萄牙小子長得不錯。還有，我可以讓他待在克利斯多婭號上，但是如果他有做出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來的話，我立刻就……”艾德裏安挑了挑眉，把手放在腰間的佩劍上。
    “如果他真的如你說的那樣，這自然輪不到你出手。”特洛夫說完，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不過你那個惡趣味，還真讓人頭痛。”
    “哈哈哈哈……”艾德裏安大笑了起來，顯然把特洛夫的話當成了褒獎。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無論是名聲還是地位什麼的，從來都不當成一回事。做事我行我素慣了，平時看似自由散漫，關鍵時刻卻很靠得住。也許這就是出生平民的他能夠成為一個獲得女王授權的船長的原因吧，畢竟要在隨時都有可能經曆生死考驗的海上指揮一艘船的船員，沒有得到大家的愛戴和尊敬，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看到那個叫麥加的小子了。你那隻葡萄牙小貓似乎不太習慣在克利斯多婭號上的生活呢！”艾德裏安聳聳肩，“果真是個總跟在大人身邊，沒吃過什麼苦的臭小子！說不定現在正躲在哪個角落裏哭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