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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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雲姨這沙田柚好吃,夠甜,等一下叫人幫我多裝幾個,我帶給院裏的小朋友。”歐陽沁在大廳的玻璃茶幾前的巧克力色的三人位沙發上翹著腿,一隻手往嘴裏塞剛剝開的一瓣白白嫩嫩的沙田柚,咬了一口,微微的苦味融在甜味中很讓人回味,她讚不絕口,另一隻手還豎起了大拇指。
“這可是老爺的老朋友們送來的,正宗的呢。不過你當真等一下就要走了?大小姐他們等一下可就回來了。”對麵坐著的雲姨一身短袖梅花藏青長旗袍低頭微笑著給歐陽沁剝柚子,她這會兒抬起頭問。這丫頭剛踏進家門看到桌子上擺著的柚子就一臉的興奮,嚷嚷著要吃,重要的是說,等一下還要去她最近做義工的孤兒院和小朋友們一起過中秋。
雖然雲姨事實上早就是房家的當家主母,無論從舉止行為和穿著打扮,還是大家對她的態度來看都是,可她還是習慣喊他們幾個小輩小姐少爺改不了口。這讓歐陽沁不禁心裏發笑,她抬眼看向雲姨,卻定格在爬滿了那身藏青色旗袍的雪梅,仿佛看到了倪歡胸前的像刺身一樣的那朵雪紅的梅花,手上拿著隻剩一半的那瓣柚子慢慢地垂在腿麵,嘴巴不受控製地問了個問題:“雲姨,您聽過眾仙尋梅嗎?”問完,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後悔。
“呃,這應該是外麵江湖上胡亂傳的事。你從那聽來的?”雲姨剝著柚子的手也頓了一下。這眾仙尋梅從二十幾年前傳到現在,但都是在這A城的黑道上傳到市民巷井裏,不知是真是假,隻當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這丫頭怎麼會關心這種事的?
“我也忘了。”歐陽沁說完搖搖頭又往嘴裏塞沙田柚。她當然沒忘,事實上是和信孤兒院的前任院長,也就是現在的院長素玲奶奶的姐姐素萍奶奶,在歐陽沁離開孤兒院之前她還沒過世。在她被歐陽家領走時,素萍奶奶拿了一個梅花玉簪給她,要她好好保管,不能讓人看到,連歐陽家的人也不許,沒說為什麼。而她回到孤兒院給孩子們彈鋼琴的時候,素玲奶奶單獨和她說了些話。她都是當故事一樣聽的。
現在想起來,用歐陽沁自己的話來轉述的話,素玲奶奶講的大致意思是這樣的:“A城黑道上由梅楊林三大家族統治,他們不僅是黑道上的統治者,也是這個城市的真正統治和管理者,那些擺上台麵的高官幾乎都是他們的傀儡。而楊、林兩大家族又聽命於梅家。梅家女兒是楊林兩家的主公。梅家隻有女兒。一代代的女兒,一代代的主公。大婚那天也就是上一屆的權力交接日。事實上她們也隻是這三大家族的形式上的統治者,最終的統治者是娶到梅家女子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獲得權力的同時也有犧牲,也就是不能再悔婚,更不能離婚而且要和原本的家庭脫離任何關係,等於是消失在陽光下。為了不產生三家的權力爭奪,為了讓楊林兩家對梅家忠心耿耿,維持江湖的穩定和道上的和平,楊林兩家的男子在傳統上是不被允許與梅家女子相戀結合的。但是,人的忠心肯定是有期限的,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甘心效忠不相幹的人。原本,梅家招女婿就是為了招家族之外的新的領導者的唯一途徑。這也是當初為了不產生內部的權力爭奪,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在22年前梅家的新女娃出生的滿月,楊林兩家卻鬧了起來。這兩家當家的提出不能再讓外人霸權,要讓楊林兩家公平競爭,也就是要梅家的女婿隻能在楊林兩家的公子中產生。然後,永久擁有最高領導地位,坐上主公位子。這樣一來即使他們承諾梅家的女兒仍作為最高代表的象征出席發言,但是梅家的女婿除了私人性質的交往,不能再參與三大家族的事務。也就是說,梅家將被架空為真正沒有實權的一大家族。梅家代代的女兒本就生性高潔,不喜這爭權奪利之事,但是也許是深知自身生命短暫,她們家的女子有奇怪的家族病都活不過40歲,隨時有可能香消玉殞,所以對愛情絕對崇尚自由。楊林兩家無疑是觸到了當時僅僅19歲的梅雲婷的底線。她表麵上答應,因為她知道這兩家人能在滿月酒上鬧,肯定早早做了準備。但是,她有個條件,就是將女兒送出去,而且為了顯示公平性在場包括楊林兩家所有人家的公子,誰家公子先找到胸前有紅梅的梅家女兒做妻子,誰就有資格坐上這個位子。而那朵紅梅就是用這把簪子燙的。”末了,素玲奶奶沒再往下說,隻說素萍奶奶給的那把簪子要藏好。
歐陽沁不奇怪的梅家的人為什麼隻能生女兒,因為如果是飲食中被人刻意放了含鈹的可溶性物質或是她們自己長久飲用含鈹的水的話造成慢性中毒而隻能生女不能生男,一點也不奇怪。報紙上報道的現實中存在的這類原因造成的女兒國的事她有聽過。反正和人所處的環境和飲食脫不了幹係。讓她心底疑惑的隻是,素萍奶奶和素玲奶奶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把簪子交給她,她和這把簪子有關係嗎?這果然是別人亂傳的?有幾分的可信度?為什麼素萍奶奶和素玲奶奶都鄭重其事又欲說又止,不跟她講清楚?
她斷然不認為自己會是梅家的女兒,因為她胸前根本沒什麼梅花。但她僅僅在心裏疑惑而已。那個故事本身不荒謬,扯上自己的話,就令人匪夷所思了。還有倪歡胸上的梅花和這有關係嗎?她雖然穿著打扮時髦前衛,但是卻都隻是露出美腿和香肩而已,胸部卻隻是裹成美好的形狀,連遊泳課都沒上過。她胸前的梅花,是一次歐陽沁玩心大起,在浴室外嚇拉門出來的倪歡,誰知她拉著浴巾的手真的被嚇得一鬆,浴巾往下滑了點,這才讓歐陽沁瞥見那朵紅梅的,雪膚一點紅當然很刺眼,也很妖嬈。倪歡趕緊拉緊浴巾,給她一記嬌嗔的媚眼,撩著發,扭著腰走開。歐陽沁撇撇嘴沒問。她向來是將好奇揣在肚子裏的人,覺得人家若不想說就不會說,自己若是貿貿然地問反而失禮。
“你眷戀的都已離去
你問過自己無數次
想放棄的眼前全在這裏
超脫和追求時常是混在一起
你擁抱的並不總是也擁抱你
而我想說的誰也不可惜
去揮霍和珍惜是同一件事情
我…”
“喂,你不會到了吧?”歐陽沁起身接起手機用肩膀和耳朵夾住,往桌上抽出雪白的紙巾使勁搓了搓手手心手背上的柚子汁。
“是啊,你們家搞的跟總統府似地,不讓我的甲殼蟲進去。”尖頭大圓柱大門外倚在車頭前的韓笙眯笑著對電話那頭的歐陽沁說。門裏站立著兩個跟鬆柏一樣挺拔的穿著紅色製服的壯漢,還耍著手裏的電棒,帶點威脅地看著他,就差揣把槍對著他了。這幫人都是認熟人熟車的,跟狗一樣隻聞味道的,像韓笙這樣麵生還開著在他們看來有點滑頭花哨不夠高貴莊重的綠色甲殼蟲的人,他們自然而然地給人臉色。
“哦,等一下,我就出去。”歐陽沁掛了電話,又跟雲姨說:“雲姨,我朋友來接我了。跟樓上的爺爺說,我先走了。”然後就跑了出去。
“哎,這柚子不要啦,我還沒讓人裝呢。”雲姨起身到大廳門口,隻見歐陽沁已經跑到大門口的身影。
“小丫頭走了?”剛在樓上和人在電話上談買地的房於天站在樓梯口問。
“是啊,你看她說什麼要和朋友去和信孤兒院表演節目。”雲姨轉過身說,然後回到茶幾旁,叫人過來收拾上麵的那丫頭留下的殘跡。
“和信?”好像聽過這麼個孤兒院的,不過他這年紀大概什麼都記混了,也不在這多問。隻是又問了句,“跟什麼朋友啊”,這才是他關心的。
“是個小夥子,遠遠地看挺不錯的,不過門衛沒見過他,沒讓他進來。會不會是男朋友啊?”雲姨上前扶住房於天,讓他在單人沙發上做好。
“但願如此,也是該找了,早點好。”房於天舒心一笑,撚著手上的佛珠。
“嘖嘖,瞧你,等一下好歹也是上台表演,也不拾掇一下。這衣服,這頭發,哎…”歐陽沁剛上車沒多久,韓笙就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皺著眉,看了一眼還是百年不變的紅黑格子衫和深藍直筒牛仔褲,本來抓著方向盤的手伸過來嫌棄似地胡亂揉了一把她本就不夠整齊的亂蓬蓬的短發。
“知道什麼呀,這叫自然美懂不?你這矯情的牧師是不懂的啦。看看你,不是應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嗎?老是一副花裏胡哨的打扮,還圍絲巾?”歐陽沁拉下他的手,更是鄙夷地扯了扯他頸邊襯衫的棕色男士絲巾。
“拜托,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是牧師不是和尚。你的手什麼味道?吃柚子了,還沒洗手。”韓笙抓住歐陽沁要離開的手往鼻尖湊,動了動鼻頭嗅她手上的味道。
“是啦,哦,我都忘了要帶柚子了。哎,你能不能專心開車啊,要往左轉了。”歐陽沁掰開他的手指了指左前方。
他們都沒注意到右邊岔道上駛進的銀色保時捷,那車裏的一男一女將甲殼蟲裏的一男一女的互動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並沒有就此停住,兩車快速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