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真心無悔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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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整個中國飛速發展的幾年,小縣城雖然地處僻壤,仍然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到處都是新蓋的高樓,又辟出了幾條寬闊的街道,街道兩邊全是新裝修的商鋪店麵,街上男男女女衣著時尚,比起一些大城市的年輕人來,好像也不差什麼。
韓冬陽在街上轉了一轉,給幾個小外甥買了些玩具文具之類。已經回來好幾天了,還是有點兒找不準回四姐家的路,最後隻好打了個的回去。
從北京回來幾天,韓冬陽一直在四姐家裏住。四姐家是新買的房子,三室一廳,很寬闊!當時買房子的時候錢有點緊張還是韓冬陽幫忙出了一部分,所以四姐專門為他留了一間臥室。韓仲文仍然在街上租房子住,本來以韓冬陽現在的情況,是有能力在縣城買一套房子給爸爸住的,但是幾個姐姐都不讓他買,原因很簡單,韓仲文在程玉香去世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另找了一個老伴。姐姐們的意思是一旦買了房,老爸有個好歹,這個比老爸年輕了十幾歲的女人如果賴在房子裏不走,豈不是還要他們這些兒女給她養老送終?更何況這個女人自己也有兒女,到時候會不會為了房子的繼承問題揪扯不清?
其實韓仲文找老伴的時候,姐姐們還打過電話給韓冬陽,本來是想讓他出頭阻止的,但是韓冬陽明知道這種事阻擋不了,更何況想想老爸一個人也很孤單,所以反而回過頭來勸姐姐們接受。但說實話在韓冬陽的內心裏也是不能接受的,畢竟媽媽死了還不到一年,老爸如此迫不及待的另找,顯得這麼多年跟媽媽的恩愛好像都是假的!
但等韓冬陽回到家裏,看見了爸爸的臉,看見爸爸隻不過短短四年,卻已經像是老了二十歲的臉,他忽然明白了爸爸!明白了爸爸之所以迫不及待的另找一個女人,不是跟媽媽不恩愛,而正是因為這麼多年的情深愛重,突然失去媽媽,他無所適從,他沒有了生活的動力和方向,所以他不得不趕緊另找一個,以借此轉移對媽媽的思念,借此抵擋對沒有媽媽照顧和陪伴的生活的恐懼!然而,看著爸爸兩鬢新增的斑白,額頭才添的皺紋,以及那佝僂的腰腿,虛弱的笑臉,韓冬陽心裏明白,對於爸爸來說,恐怕是永遠也沒有人可以代替媽媽!
所以韓冬陽並不介意幫爸爸買個房子住,事實上隻要“後娘”能夠把老爸的晚年照顧好,他甚至也不是那麼介意被她拖累,但是“後娘”也有自己的兒女,到時候那些人會不會為了房子的繼承問題跟他揪扯不清?
他的錢都是通過比別人流更多的汗出更多的力賺來的,而他這輩子是不太可能回來小縣城定居,那麼這筆錢花出去,他必須算一算值不值得!何況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很多事他必須跟程遠商量著辦,雖然以程遠的性子,絕不會阻止他給自己的老爸買房住,但是真買了房,程遠想開店鋪的計劃就有點困難了。
所以最終,在思前想後、並且征求了老爸的意見之後,韓冬陽幫老爸租了一間好一點的房子住,沒有把手頭的錢全部投進去買房。
四姐家裏這幾天一直很熱鬧!從韓冬陽回來這幾天,幾個姐姐每天往四姐家裏跑,守著韓冬陽問長問短,連幾個從前正眼瞧他不上的姐夫也找他商量這個事情商量那個問題!韓冬陽心裏明白,自己這次回來倘若還是像從前那樣失敗,姐姐們一樣會對他很好,但絕不會親熱到這種程度!所謂“成王敗寇”,又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都是千古顛撲不破的真理!
當然這話說得很俗很冷很沒有人情味,但,這就是現實!
回到四姐家門口,韓冬陽按響門鈴,四姐家的小孩兒過來開了門。另外幾個姐姐的小孩兒這幾天也天天跟著媽媽往四姨家跑,一見舅舅手上拎著的大包小包,幾個小孩兒一擁而上從他手上搶過去,吵吵嚷嚷的湧進裏屋分去了。韓冬陽看見客廳裏坐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大概二十三四歲的模樣,很清秀也很漂亮。大姐三姐在廚房裏忙活,二姐四姐正陪著女孩兒說話,二姐做了一下介紹,給四姐使個眼色,都站起身躲到廚房幫忙去了!
韓冬陽馬上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皺了皺眉,跟那女孩兒說了一聲:“先坐!”即刻將四姐二姐叫進了他的臥室!
“你們搞什麼?這個女孩兒是什麼意思?”他不客氣地問。
“給你介紹女朋友啊!你都這麼大了,爸前幾天也在問,說是趁你回來讓我們幫你操操心!”韓冬霞說。韓冬珠想說什麼,嘴動了一動,又忍住沒說。
“你們明知道我不需要!”韓冬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那你總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吧?”韓冬珠說話了。
“我不會一個人過,我已經找到了會跟我過一輩子的人!”韓冬陽掏出錢包,將程遠的照片遞到他們麵前,“就是他,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不分開!”
韓冬霞目瞪口呆!韓冬珠接過錢包仔細看了又看,才說了一句:“人家這麼年輕還長得這麼漂亮,會不會……你不也說大城市很多騙子嗎?”
“你們也把我太小瞧了吧?”韓冬陽沒好氣地收回錢包。
“我還以為……你改了呢!”好半天,韓冬霞才發出驚歎,“你這樣,咱們怎麼跟爸爸說?而且……你老不結婚,親戚朋友問起來讓我們怎麼回答?”
“爸問起來,就說我不想結婚就是了!何況,說不定爸早就知道了,你想媽會不把這事跟他說嗎?”
“那……親戚朋友們麵前怎麼交待?”韓冬霞追問,口氣虛弱得像呻吟。
“用得著跟他們交待嗎?你們要是怕他們說閑話,大不了我明天就走,以後再也不回來了!”韓冬陽賭氣走出去了。
韓冬霞跟韓冬珠在房裏嘀咕了半天才出來,到吃過中飯,韓冬珠把韓冬陽又叫進屋裏。
“我跟二姐商量過了,你既然已經決定,我想……我們也攔不住,不過我真的有點兒不放心,所以……我能不能跟你一塊兒去西安,見見這個人?如果真是好人,我們……也不管了,爸爸跟大姐三姐那裏,我跟二姐去跟你說去!”
韓冬陽得意的笑起來,他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現在不依靠任何人活著,就算姐姐們再怎麼心裏不願意,也無法左右他的決定,到最後一定會不得不接受。但是四姐居然要到西安去看望程遠,還是出乎他的意料!那讓他心裏暖暖熱熱的,比起少年時代已經有所淡薄的姐弟親情,重新溢滿胸臆!
“其實……你也可以先結婚,等有了小孩兒,實在不行再離婚,這樣既不會有人說閑話,也為自己留個後,老了也有人伺候!”韓冬霞兀自不死心的出著主意。
韓冬陽無奈的瞅二姐一眼,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隻轉頭抓住韓冬珠的手:“就這麼說定了四姐!我跟程遠還要到各地去旅遊一次,四姐就跟我們一起出去玩,二姐如果你願意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所有的費用我一個人包了,怎麼樣?”
“這個……我倒想去,可惜我不像冬珠那麼有空!”韓冬霞無可奈何的歎口氣,“你替我跟他問聲好就行了!”
韓冬陽望著兩個姐姐,忽然感覺自己有多麼幸運,為了姐姐們的妥協和認同,也為了自己曾經的堅持和奮鬥!
天上不會掉餡餅!親人們的最終目的其實隻是希望他能夠幸福和快樂,倘若他仍然像從前那麼軟弱和失敗,無論姐姐們有多開明,也一定會質疑他的選擇,一定會幫他做出“正確”選擇並強迫他接受!但是如今,就因為他不再依靠任何人活著,就因為他能夠活得比誰都強,姐姐們雖然在理智上多少還有些不情願,但是在感情上卻不得不妥協,不得不放手讓弟弟自己去規劃自己的人生,並試著去理解、容納、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