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埠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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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澆醒他。”一個聲音冷冷地發號施令。
不一會兒,一桶涼水劈頭蓋臉地淋向被數根鐵鏈死死釘在牆上的人身上。原本意識不清的人打了個激靈,悠悠地醒過神來。他努力地張開眼,隻模模糊糊看見眼前有幾個並不熟識的身影。隨著意識的漸漸複蘇,身上的痛楚也開始覺醒。
“這是哪裏?”他費力地吐出幾個字,仿佛耗盡了所有的殘存的氣力。
“風族老宅的地牢。”冰冷的聲音回答了他的問題。
“善蕪,沒想到會是你來,還以為……”被刑囚之人低啞著嗓子說。
“不然你以為會是誰,廖星?”善蕪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真沒看出來,原來你是四大家族的人啊……你既然提起來了,他……還好嗎?”暮焰順著杆子問道。
“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關係別人。他應該好得很,為什麼你不想想,說不定你今天會在這裏也有他一份功勞也不一定啊。”蕪善想起暮焰待他也不薄,心下有點不忍。不過也隻是一瞬。
“是嗎……看來我交朋友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背啊……咳……反正大不了也就是一死,鬼門關外我都不知道逛過多少回了,不差這一次。早死早超生,反正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暮焰的話說著平淡,想是考慮過很久了。
善蕪看出暮焰已經有自棄的念頭了,不覺得有些感慨,自己要是這樣一路被人算計,隻怕也好不到哪裏去。“要捉拿你,是議會長老們的意見,風族隻不過是奉命行事。”善蕪不知道為什麼道出了實情,其實說不說對暮焰命運來講已經沒有任何意思了。
“我犯了什麼罪?”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冰冷的聲音才又響起,似乎是思考了一陣。“你……並沒有罪。隻是你身上恰好有長老院想要的東西。”
“嗬嗬……咳……”暮焰無聲地笑了,笑得都咳出血來。“真奇怪,我這個經常被人叫作‘怪物’的人,居然總有人惦記著,總想從我這裏拿走些什麼……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你覺得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剩下來嗎?”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就跟我們走一趟。主人要見你。”冰冷的聲音無意回答暮焰的問題,向左右遞了個眼神,除去了他身上的鏈子,從牆上放了下來,重新拿了一副枷鎖扣在了雙手和雙腳上。
善蕪的手下們人並沒有因為那遍體鱗傷而下手溫柔些,鎖具碰到那些長而深的利器傷痕時,引起那人些微的痙攣,臉色越發的青紫,他並沒有多做反抗,任由那些人拖曳著離開了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在他走過的地方,腥紅的血水漬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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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地牢時,暮焰下意識地用手遮住了刺目的陽光,身上的水不一會兒就被熾熱的太陽烤幹了,血液凝結在傷口上緊緊地拉扯著脆弱的皮膚,稍稍一動,見骨的傷口便又裂開一條縫,越發濃綢的血液不時地滲出,慢慢地幹結。他卻像渾然不知,隻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
他被帶到一個庭院裏,這裏綠樹蔥茂,花開遍地。涼亭裏正襟危座的是好些個錦衣華服有人,有幾個是暮焰相熟的,雪族少主便在其中,還有當日在鳳埠場館遠遠見過的其他幾個家族代表。餘下的人就算是不認識,從他們的衣著和神情也可以看得出,是地位極高,能讓幾大家族屈居旁席的,也隻有長老院的大佬了。暮焰看了看那些人一個個望眼欲穿的樣子,頭暈得厲害,身子也跟著晃了幾晃,卻還是硬生生地站住了。他很好奇,那些人還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見暮焰不卑不亢一出來連個禮也不見行一個,席上的大元人沒說什麼,倒是一旁的侍衛首領氣不過了。“賤民,見了長老怎不行禮?”
暮焰身上乎冷乎熱的,又頭暈目眩,根本沒聽明白他在吼什麼,隻是胡亂應和著:“大人說的是……小民愚鈍……”
侍衛首領也看出來暮焰精神不濟來,再看時才發現才一會兒工夫,暮焰的腳下已經淌了一大攤血水來,瞧他那麵色也不像是長命的樣子,便不再刁難,直往長老席上探望。
“看著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坐在正中的一個長須長老悠悠地說。
“我已經向雪族少主請來鳳翼血玉,長老可親自一驗。”風族長向長須長老進言道。
長須長老點點頭,片刻後,有人捧了一個極精致的雕花錦盒過來,雪梟上前去將錦盒轉送到長老麵前。長須長老打開錦盒,渾濁的眼珠頓時清亮了起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這點小小的變化沒有逃過雪澗的眼睛。
在長須長老的吩咐下,有人在暮焰周圍擺放了幾塊顏色不同形狀各異的奇石,若是對典祀禮儀有些了解的人便會明白,這便是一個簡易的祭陣。石頭擺好後,長須長老便開始念起祭文。
暮焰所站的地麵亮出了一個法陣的圖騰,他腳下的那攤血水正順著圖騰的紋絡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外擴散開去,就算是此刻已經徹底暈頭轉向,他也頓感不妙,抬腿就要離開。可當他往旁剛一邁步,周圍的幾塊奇石便射出異色的光芒,石與石之間牽起一道道看得見卻摸不著的光線,將暮焰死死地困住。與此同時,一股奇特的熱力也從腳下傳來,像是引燃的火苗伴著切膚入骨的灼熱湧向全身,連身上的枷鎖也受不住這樣的熱力而熔化崩脫。火苗順著血管四處煽風點火,每一滴血都成了一個火花,將早已皮開肉綻的軀體燒得焦糊破裂。
痛苦的低吼聲和血肉的燒焦味深深地刺激著在場所有人的感官,有人側過身,捂住口鼻,可是無法掩住被火焰吐噬的那個孩子因疼痛和怨恨而扭曲的麵容在腦海中定格的畫麵。要得到權力和力量就必須要有犧牲,就算是從別人身上掠奪而來,成功後的喜悅和滿足感往往會讓暫時的良知長久的拜服。
這時,長須長老拿捧錦盒走到了法陣前,他的臉上已經透露出抑製不住的興奮和激動。幾句簡短的祭文之後,錦盒中的血玉散發出一陣紅光後徐徐騰起,飄浮至法陣的正上方。被暮焰的血所染紅的法陣圖騰與血玉交相輝映著形成一個血紅色的半圓形結界。
在場所有人——除了雪梟之外,都難掩期待地等候著奇跡的出現,聖靈的降臨。雪梟借故離座,悄悄地離開,走出很遠後才回過頭,眼上的悲憫一閃而過。
這一天,風族老宅本是高朋滿座,榮耀非凡。可也是這一天,四大家族族長(少族長)三死一傷,僅餘雪族一族;而長老院僅餘一員,因受過度驚嚇醒來時已經瘋魔了。不得已,在雪族族長的倡儀下請久不問世事的神侍來穩定時局,定安民心。長老院也在神侍的主持下重新審定任命。三族內部因為族長之爭元氣大傷,而雪族在少族長接任之後持續康定,自然而然形成一族獨大的勢頭,風頭一時無兩。風族老宅被神侍永久性地封印,關於裏麵發生的事,已經沒有人知道。隻有已經瘋了魔的長老總是在夜深人靜地時候,一個人在城中圈禁的宅第裏,瞪大了血紅的雙眼,不停地嚷著:“聖魔臨世,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