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哦不對，上上周我們講到大名鼎鼎的“人中刀”段二在接到五萬兩的刺殺任務後潛入了目標，也就是兵部尚書侍郎的兒子金縱合的洞房，在得到新娘子柳亦緣的協助後，終於等到金縱合的到來。可正當他要得手之際，卻突然竄出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孩替金縱合擋下了這一刀！
    段二懵了還很有一段時間，對於一個職業殺手來說這本是致命的。但慶幸對方隻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他本人也剛從地府門口走了一遭回來，此時正嚇得渾身哆嗦、不假思索。
    段二歎了一口氣，歎自己多害了一條人命。這種失誤其實在他身上並不常發生，因為他要殺的人都是惡人，惡人是沒有人願意為他死的。然而金縱合有，不僅有，還是個小女孩。這說明什麼？難道金縱合是個好人？難道他該就此收手？
    不過既然金縱合是好人，那麼好人委托他的任務他就更要完成了。不是為錢，隻因為他是好人。他是好人，他為什麼尋死，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隻要知道，他是個殺手，被人買來殺人，他就得殺。
    這是段二殺手生涯的原則。
    被蒙住頭的柳亦緣當然不知道麵前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人中刀”為什麼會歎氣，於是她問：“先生，怎麼了？”隔了一會兒，她有些顫抖著說：“他……死了麼？”
    段二明白，不管這個女子怎樣的崇拜自己，眼睜睜地看見有人在自己麵前死，還是會恐懼，便道：“不。不過柳小姐能再幫鄙人一個忙麼？”
    柳亦緣：“先生請說。”
    段二道：“請柳小姐起身，向前邁二十步，再向左十步，然後向右十步，最後並腳一跳。”
    柳亦緣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但還是站起身，依言先向前二十步，接著向左十步，然後向右十步，最後縱身一跳。她感覺一陣涼意撲麵而來，驀地扯下蓋頭，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房外。
    段二袖子一揮，柳亦緣身後的房門“啪”地關上。她正欲回頭，忽的聽見人道：“……緣兒？”
    ——“奶奶！”
    柳亦緣迎上去，柳老太顫巍的身子被她扶住：“奶奶，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柳老太欣喜之間有淚光溢出：“多虧有好心人相助啊……”
    “好心人……”柳亦緣回頭望了一眼，滿臉含笑，“奶奶，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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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柳亦緣，段二也就解除了會再誤殺一個無辜的人的顧慮。他再次舉起手中的刀，向金縱合逼近。金縱合也終於拾回意識，牙齒打戰著說：“別……別殺我……”他清楚地看見段二在他麵前殺了人，這告訴了他一切都不是開玩笑愛的，他這次可能真的會死。
    “求你了……放過我……那一千兩我收回來……我不玩了……不玩了……”
    “金公子啊，色字頭上一把刀……”段二笑著說著無關緊要的話，熟練地揮下刀。
    很熟練，熟練到不需要去想。
    段二也確實沒有在想揮刀的事，他在想其他的。
    他在想，殺了金縱合，那麼在他的殺手生涯中，他就殺了一百個人。
    一百是個好數字，剛出生的嬰孩有百日宴，這就足夠了。
    以他“人中刀”這把“刀”來說，也像嬰孩一般。殺了這第一百個人後，他決定要辦個真正的百日宴來犒勞犒勞自己。
    不過好事總是多磨，段二這一刀並沒有順利地揮下來，而是生生地止在了半空中。有那麼一瞬間段二甚至產生了金縱合閃身到自己身後製住自己的錯覺，而眼前金縱合正躺在牆邊捂著臉瑟瑟發抖，身後的人也並不是他，而是……一個女孩。
    那個應該已經死去的女孩。
    殺手的本能——段二一掌擊在女孩身上，然後飛身退開幾尺遠。女孩也飛了出去，吐了一口血。
    她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段二能清楚地看到她布裙上一條長長的口子，然而令他驚異的是，在那條口子之間，肌膚是完好的，沒有傷口，甚至……沒有血跡。
    段二再仔細一看，女孩嘴角的血漬也沒有了，連地上吐出的那攤血也在不知不覺間全然消失。
    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狗兒……”金縱合仿佛看到了救星，“狗兒……到這邊來……”
    那被稱作狗兒的女孩轉過頭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後令人不可思議地走了過去，伏在了金縱合身邊。
    就像……一條狗。
    段二如是想，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女孩叫狗兒了。
    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他必須殺了金縱合。不管是狗兒還是貓兒，他“人中刀”也要見神殺神，遇佛殺佛。
    段二放棄了將狗兒引開再殺金縱合的想法，他的計劃是，兩人一起殺。
    於是他飛身上前，一刀劈下——再一次的刀停住了，停在了一雙手中，手上已是鮮血汩汩，然後狗兒卻神色不變，似乎毫無察覺。
    她的一雙眼黑白分明，幹淨異常，幽深深地盯著他，盯得他心裏直發毛。那眼神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段二突然覺得這個不像人的東西自己應付不來。
    他是生平第一次這樣覺得，而且也是生平第一次對什麼東西產生懼意。
    但怕是怕，人還是要殺。殺不了狗兒，還是要殺金縱合。
    段二雙手一用力提著狗兒的領子將她甩了出去，輕輕鬆鬆。然後他一刀便解決了金縱合，簡單得不可思議。快得也不可思議。金縱合臨死前似乎還想說什麼，張著嘴巴的樣子被斬下了頭顱。血流滿地。
    段二抽出粗布包起新鮮的頭顱，忽然警覺地往身後一揮刀，以相同的方式往狗兒的頸子劃去。——段二的刀很快，然後狗兒卻絲毫無恙。依舊幽深深地盯著他，盯得他心裏直發毛。
    這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段二害怕了，活在世上第一次，而且還是怕一個看起來毫無威脅的小女孩。
    狗兒盯著他，突然伸出手。段二渾身一震退開好遠，可是他剛一落地狗兒便又到了身旁。此時段二猛地踢出一腳，這才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狗兒再次撞倒在地上，段二遠遠落地後一動也不敢動了。
    他在害怕，他不敢動。
    他現在隻想快點從這裏逃離。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速度奇快，而且殺不死。
    妖怪麼？不，不像。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狗兒搖晃著從地上爬起來。
    段二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撞開門飛身輕功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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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二在逃命。
    他的輕功其實很不錯，隻不過自己在完成任務後向來是光明正大地離開，不需要逃。
    而如今，他是真的在逃。
    他的深藏不露的輕功派上用場，竟然是在逃命的時候。
    大名鼎鼎的“人中刀”竟然在逃命，這讓任何人聽了恐怕也不會信的，不要說任何人，連“人中刀”本人也不信。
    可也由不得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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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二一口氣跑出了五條街，然後停下來。身後並沒有人追來，他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暗暗好笑。
    自己也太小題大做了，不管怎樣厲害也不過是個小孩子，怎麼可能追得上他引以為傲的輕功？
    哈，不可能，不可能。
    段二正準備離開，忽然看見自己脖子上有一雙手，一雙小手。他臉色一下子白了，然後用力地往牆上一撞，手鬆開了。
    段二要嚇死了。
    他連狗兒什麼時候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
    她掛在自己背上，卻感受不到一點重量，聽不見一點聲息。
    簡直不是人。
    怪物。果然是怪物。
    而段二害怕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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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原來不是什麼好日子，段二撿到了一個麻煩，一個甩也甩不開的麻煩。
    也許這個麻煩隻有等自己死了，才能甩掉。
    而段二不想死。
    於是他決定用和氣的方法：“你想怎麼樣……”
    狗兒盯著他，然後開口說了什麼。段二沒聽清，似乎是一個語氣詞，總之他不懂，然後便看著她指著他手裏的包裹。
    她要金縱合的頭？
    段二想也未想將包裹扔了過去。包裹像一個球，滾了兩轉到了女孩的腳邊，而包裹的粗布也因為係得不緊而打開了。狗兒撿起來，抱在懷裏，用小臉去蹭。
    一個毫無生氣的女孩，和一個神情驚恐的頭顱，這樣的畫麵分外可怖。
    狗兒蹭完後，毫無預兆地將頭顱丟開，毫無留戀的，像是厭倦了。
    然後她伸出手，指著段二腰間的刀。
    段二臉色都青了，她想要自己的刀。
    她想要“人中刀”的刀，那簡直是要段二的命。
    “不行。”他道，“絕對不行。”他態度堅決，又補充說：“這不是女孩子家玩的。”
    說罷他轉身要走，而他不給狗兒便自己來奪。
    隻見狗兒躥到了段二身前探出手來，段二一記劈掌擋開旋身飛上了屋簷，狗兒卻沒有跟上來。她站在下麵，直直地望著上麵的他。她似乎上不來。
    段二覺得奇怪，但她上不來更好。
    狗兒不是上不來，而是不知道要如何用輕功上，她不會輕功，但她有自己的方法。
    就在段二轉身的空當，狗兒便略伏下身，四肢著地如野獸一般，然後兩腿蹬力，如野豹攀樹一般上了屋簷。段二感覺到氣流襲來下意識出手一檔，抵住了狗兒刺向他吼間的手，挽回了一條性命。但狗兒比他更快，立馬收手，擊向他的腦後，段二出手去打她的左肩，哪想到狗兒稍稍向後一仰，雙腳踩著段二的身子在空中轉了一周，順勢奪了他腰間的刀。待她轉過一周，便順手一刀刺來。
    血珠子……隨風飛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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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到此為止了。
    連我自己都不禁要感歎狗兒真的很厲害，是個怪物。
    不知道眾位是怎麼看的？
    不過怎麼看都不重要，這還隻是狗兒的初次出場罷了。
    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所以就什麼都不說了。
    歡迎收看這周的《刀與盾》。
    歡迎繼續期待下周的《刀與盾》!
    段二（捂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