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君若的眼睛裏閃動著激動的光芒。翠亭山的青山秀色，碧水清波染綠了她的眉睫。尹君若四顧張望，嘴角裏抑製不住笑意，“表哥，我還沒有到過這麼美麗的地方！”
    李揚得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翠亭山下的這個湖，叫做白鳥湖，每年春天這個時候，都有好多白鳥飛過來。”
    尹君若輕輕撥弄著湖水，看著那一塊塊翡翠在自己手上聚了又碎，碎了又聚。
    “還有啊，山頂上的白鳥廟裏還開著桃花，山下白鳥湖邊的枇杷就熟了，可以吃了！”李揚看著自己的表妹說。他心裏卻偷偷地想，“阿若真漂亮，長大後一定是個美女！五妹長得也很好看，可惜了，長大後最多卻變不了美女……”
    李揚偷偷看了一眼雲暉，發現他正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盯著前麵的湖水發呆，絲毫不理睬旁邊玩瘋了的其他三個小兄弟。
    李揚覺得自己心裏突然湧上了淡淡的酸澀的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塌陷下去，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尹君若嬌聲笑道：“表哥，表哥，你想什麼呢？怎麼剛還說的好好的，現在就走神了？”
    李揚急忙收回心來，“我好好的呢……”
    尹君若笑道：“表哥，我們一起去摘枇杷，好麼？”
    李揚一迭聲答道：“好，好，哦，不，阿若，你這裏坐著，我和，和五妹，哦，不，一起去摘給你吃，好嗎？”
    尹君若睜大了眼睛，她正想要說什麼，就聽見雲暉大喊道：“白鳥，大哥，快來看啊，白鳥來了！”
    李揚立馬扔下尹君若，朝湖邊跑過去。
    尹君若不解地跟著李揚跑過去，隻見碧波如玉的湖麵上，翩翩飛來了兩隻潔白的大鳥。美麗，優雅，高貴，仿佛是墜落人世間的精靈。兩隻白鳥相伴而行，就如同人間恩愛的夫妻般形影相隨。
    雲暉的眼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動，“大哥，我上次就看見他們了，你沒看到，這次你總算看到了。”
    李揚的目光追隨著白鳥，嘴裏喃喃地說：“難道，他們是一對夫妻？”
    郭瀚點點頭，說：“上次，我看到他們飛進了一個巢裏，他們的巢就在……”
    “不對！”崔凱大叫起來，“這兩隻都是雄的，怎麼會是夫妻！”
    “你確定？！”剩下那幾個人一致看著崔凱。
    崔凱漲紅了臉，“我怎麼不知道，白鳥又叫天鵝，我們家以前就養過好幾隻天鵝。雄的比雌的體形要大一些的，雌雄天鵝的差別挺大的，這兩隻都這麼大，我不會認錯，他們肯定是兩隻雄的了。”
    郭瀚輕輕嘟囔道：“可是，我真的親眼見他們住一個巢裏啊……”
    嚴琰冷笑道：“難道兩隻雄的就不可以像夫妻一樣住一個巢裏嗎？”
    “當然不可以了！”尹君若突然厲聲說：“古來萬物都是成對的，有天就有地，有水就有火，有男就有女的，有伏羲就有女媧和他相配。萬物之間，唯有陰陽相配，陰陽相和才能生長。若是兩隻雄的，或是兩個男的在一起了，就是違背了天道天意，是要受上天重罰的，虧你還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尹君若說完，狠狠盯著嚴琰。
    六個人一下子都靜默了下來。
    李揚對著郭瀚眨了眨眼睛，郭瀚會了意，笑嘻嘻地說：“尹妹妹，你不是想吃這裏的枇杷嗎？走，我們一起去摘去！”
    尹君若不好意思拒絕，跟著郭瀚、崔凱、嚴琰三個人走開了。
    李揚望著他們走遠的身影，拉了下雲暉的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幾天你都鬱鬱寡歡的。”
    雲暉看著李揚，勉強笑道，“大哥，我沒事，很好。”
    李揚輕柔地撫摸著雲暉的臉，“對不起，我打疼你了，我不該這樣魯莽的。”
    雲暉依舊是勉強的笑容：“大哥，我……”
    李揚歎了口氣：“你還強嘴，我看見你擦眼睛了。”說著，他扳過雲暉的肩膀，抬起他的下頜，“我知道，你決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
    雲暉想掙開李揚的手，無奈在體力上他不是李揚的對手，“大哥，我真的錯了……我……我隻是想……”
    “想什麼？”
    雲暉想了一會兒，“大哥，我真的……”
    嚴琰笑嘻嘻地用衣襟兜著一堆黃橙橙的枇杷走了回來，“打斷你們親熱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李揚有些驚訝地問，“他們呢？”
    “他們？”嚴琰作了個害怕的動作，“你家表妹太厲害了，她不知為什麼好像很討厭我，就借著讓我送枇杷給你們的借口把我趕了回來。你們聊些什麼私房話？哦，我知道了，一定還是為了剛才的事情，對不？”
    “三哥！”雲暉有些不悅地說。
    嚴琰沉思了下說：“想來想去，我還是說吧，事情很簡單，我們五妹這些天沒有見到你，心裏很想你，就不停跑過去找你，但是你一直都在陪你表妹。後來，他忍不住了，跟顧先生說，你是不是該讓大哥來上課了？結果，顧先生那個老古董就大發脾氣，結果把他們也兩個連累了。”
    嚴琰放下衣襟裏的枇杷，邊走邊說，“我該回去幫手，不然你的好表妹就又有借口發作了，郭瀚崔凱這兩個小子現在對她俯首帖耳的，我勢單力薄啊！”
    李揚擁著雲暉坐了下來，“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雲暉眨著清澈的眼睛，“什麼故事？”
    李揚清了清嗓子：“你知道為什麼翠亭山上有一個白鳥湖，山上有個白鳥廟嗎？話說很久很久以前，山上住著一個獵人，他很窮很窮，隻能靠打獵和采野果為生。他是個很善良很善良的人，除了打獵之外，他還會采草藥，給人治病。雖然自己都已經很窮了，他還是經常免費給人治病。有一年冬天，天下起了大雪，一連下了一天一夜，晚上的時候，雪停了，這個獵人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雲暉大笑起來，“肯定是個美女，對不對？”
    “那個獵人跑過去開門，卻發現門外沒有人隻聽見雪堆裏又細細索索的聲音，獵人很訥悶，就關上了門，然而過不了多久就又有一陣敲門聲，他過去開門，還是沒人。第三次的時候，他打開門，發現門口倚著一個白衣少年，衣衫上血跡斑斑，臉色異常蒼白。他心生憐憫，就把這個白衣少年帶回了自己家中……”
    “後來呢？這個白衣少年是不是就是一隻天鵝？”雲暉問。
    李揚說：“這個保密！下次再講！”
    白鳥湖上投下了夕陽的點點光影，那兩隻天鵝在湖上自由自在地遨遊，身上披上了一道金色的霞光。雲暉脫下了外麵的青衣，露出了裏麵白色的衫子，也被染上了點點金黃。
    幾匹馬飛奔而過，打破了翠亭山的安靜。幾個年長的遊人交頭接耳後紛紛收拾下山。
    郭瀚氣喘籲籲地領著其他人跑了過來，“大哥，我們回去吧！”
    “怎麼了？”
    “聽說皇上駕崩了。”
    “皇上死了？”李揚自言自語。他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自己父親的來信。
    鳳儀二十年春，楚興宗暴崩。太子瑞德一日後也暴卒，幼子臨安王瑞能繼位。臨安王，楚興宗張惠妃所生，時年八歲。張惠妃臨朝稱製，號曰惠太後。國舅張城、宰相辛農輔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