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萬安殿的宮燈卻是沒有熄滅。鳳千殤疲憊地靠在椅塌上，翻閱著卷宗，時不時地注上幾筆。
    “女皇，皇夫在外求見。”
    “…說朕睡下了。”
    憶嬈聞言一愣。這是鳳千殤第一次拒見顧少昔。心下雖然疑惑，但是麵上也沒什麼變化，隻是領命退下了。
    不多會，憶嬈又走了回來，躊躇了下，還是開口道，“女皇，皇夫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這夜裏到底寒氣重啊。”最後一句話很輕，但足夠鳳千殤聽到。
    朱筆移動了幾下，最後被輕輕放下。鳳千殤單手撐著額頭，靠在桌案上，緊閉著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不知多久，隻聽鳳千殤淡淡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顧少昔進來的時候，鳳千殤依舊靠在椅塌上，手撐著額頭，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少昔給女皇請安。”
    “恩。”鳳千殤輕輕應了聲，然後慢慢起了身，朝床榻走去。留下顧少昔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這麼晚了，少昔若是沒什麼事，就跪安吧。”麵對鳳千殤突如其來的冷淡，顧少昔的心不知怎麼就有些隱隱得痛。
    “女皇，少昔是來向您請罪的。”顧少昔朝著龍床緩緩跪下。鳳千殤脊背一僵，思緒似乎更加混亂了。
    “少昔不該以出遊的名義將女皇騙至尚書府。還請女皇降罪。”音落，顧少昔緩緩俯下身，跪趴在地。
    許久，隻聽鳳千殤一聲歎息，接著是隨後而來的腳步聲，直到停止在自己麵前。此刻，顧少昔的一顆心也跳得續亂。
    “少昔，以後若是有什麼事，你直說無妨。何必。。。”何必如此戲弄於我呢？鳳千殤苦笑，最後還是彎身扶起了顧少昔。於他，自己終究不忍責備。
    顧少昔心中一暖，內疚更深，突然有種想擁其入懷的衝動，但最終還是忍下了。總覺得該開口說些什麼，但嘴唇張了幾次，最後又合上了。
    背上又在隱隱作痛，鳳千殤實在覺得有些心力交瘁，擺了擺手再次開口道，“時候不早了，少昔回去休息吧。”音落，便頭也不回地向床榻走去了。
    顧少昔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低垂著眼簾開了口，“少昔能留下來伺候女皇嗎？”聲音很輕，輕得鳳千殤都覺得是自己的幻覺。顧少昔曾幾何時主動求寵過？
    而當話出口的時候，顧少昔隻覺得自己的思緒更亂了。已經搞不懂到底自己的心是偏向哪一方的了。也許不是搞不懂，隻是不願意去懂罷了。
    突然一陣錐心的痛傳遍全身。鳳千殤隻覺眼前一黑，身子就向後倒去了，失去意識前耳邊聽到那人的一聲驚呼。
    鳳千殤醒來時已經躺倒在了床上，側首望去便見顧少昔正一臉擔憂悔恨地看著自己。
    “女皇，您醒了！可還有哪不舒服的？”見鳳千殤掙紮著要起身，顧少昔忙起身攙扶，取了軟墊，讓其舒適地靠在了床頭。
    “朕昏迷多久？”鳳千殤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裏是全然的疲憊。
    顧少昔倒了杯茶，扶著鳳千殤慢慢飲下，這才不無擔心道，“您昏迷了半宿。剛才禦醫已經來過了，說您操勞過度，牽動了傷口。那傷是。。。”
    想來背上的傷早被顧少昔看到，鳳千殤也無意隱瞞，淡淡道，“曆代女皇都會上刺鳳凰之印。”
    “那您昨日還。。。”這傷明顯是新傷。可鳳千殤昨日裏還答應著隨自己出遊。想到這裏，顧少昔的心不由地一糾，心疼之色溢於言表，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鳳千殤摟在了懷裏。鳳千殤的身子明顯一僵，最後又放鬆著靠在了顧少昔的懷裏。
    “對不起。”這一聲很輕，但響在鳳千殤耳邊卻無比清晰。這一刻，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近了，拋卻了身份與地位，隻是彼此而已。等了許久，顧少昔沒有聽到任何隻言片語，再低首看去時，鳳千殤不知何時又睡去了。
    看著懷中的女子，顧少昔淺淺的笑了。其實早就該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何苦還在那裏執著呢？
    當鳳千殤安然躺在顧少昔懷裏時，鳳月正慵懶地靠在椅塌上看著手中的紙條，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知道一個顧少昔能不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呢？”鳳月玩味說道，抬手將紙條舉到火燭前，鬆手看著刹那燃起的火焰慢慢消失在地，繼而言道，“你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呢？”
    暗影下，一名年近半旬的女子微皺著娥眉，淡淡開口道，“鳳王似乎也在等著您先出手。”
    沒頭沒腦的一句，鳳月聽來卻是又笑開了。“看來是本尊小瞧她了。到底是生在帝王家的人。也罷，那麼還是由我們先開始吧。你說呢？”
    “女皇剛刺完鳳印，因沒好生休養似乎病倒了。現在刺殺也許是最好的時機。”女子依舊淡淡說道，“引開宮中衛隊，刺殺女皇。即便不成功，至少也不會事倍功半。”
    “倒是也合我意。這宮中太平得有些久了。”鳳月輕笑——妖豔如罌粟。“你覺得左相這人可靠嗎？”
    “左相一直希望四公主鳳傾嫣登上皇位。與您合作隻是權宜之計。若是等他陰謀得逞必會反噬。”女子靜靜述說。
    “你倒是看得透徹啊。不愧是我鳳月欣賞的人呢。”嫣紅的蔻丹劃過猩紅的唇，鳳月斜挑著鳳眼，勾魂般朝女子拋了了眉眼。“那麼眼看鳳傾嫣就將及笄，你說我們的左相大人會如何呢？”
    “四公主及笄，必將遷出皇宮。鳳王有先皇之命，可待在鳳都輔佐女皇。但四公主不同，到時出了宮，女皇必會賜其封地，遠走鳳都。那時想再回來也不易。所以左相想必已經按耐不住了。可以利用左相，先來一段開場。”
    “嗬嗬，賀蓮也不是省油的燈。鳳千殤要拔除她倒是也麻煩著呢。那麼你我就先看場戲吧。話倒是說回來，你的愛子要不要招回來呢？”
    “隨他去吧。也好糊弄住鳳王。”女子依舊一臉冷漠，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一分母子親情。鳳月挑了挑眉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