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惡魔臨世  第39章 歸來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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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你們放任我的離去,注定一年後你們無法阻擋我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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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下的兩界很不太平,安穩多年的靈修者聯盟高層難得地感受到壓力,特別是被逐日一脈通過種種手段逐漸蠶食的聯盟執法部,一時間都麵臨計劃被全盤打破的難堪處境。這一個月來的大事件並不是巧合,比如血魔顧東行一案。顧東行約十九年前出道,當年在靈修界中下層著實惹出一番腥風血雨,他憑借一手異於南疆苗蠱的陰毒蠱術犯下殺孽無數,不過因為他一直隻截殺勢單力薄的散修,行蹤莫測且手下不留活口,所以作亂三四年才被靈修者聯盟正式通緝,而這個時候他的力量已經很可觀了。不要看他在君滄溟手裏似乎毫無反抗之力,這兩個家夥都出身魔淵,君滄溟作為裂土封王的領主、精神王者種族後裔,很顯然力壓連王蟲資格都輸掉了的顧東行一頭,他們兩人打起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但對於普通靈修者,顧東行所掌握的蠱術完全是另一個體係的力量,非常難對付。不過靈修者聯盟不是廢物,在三百年前魔物肆虐的亂世他們都能一肩挑起天下大任,何況隻是對付一個非主流蠱術師?顧東行在已經衰敗的邪修聚落亡血河一帶流亡了五六年,最後家底被抄了個幹淨,不得不改頭換麵混入世俗界君家——而恰恰是這一點救了他的命,讓他多活了近十年。前麵說過,幻生三脈中,逐日一脈的目標就是將世俗界並入靈修界,這些年來他們在鞏固靈修界局勢的同時也不斷侵蝕世俗界,靈修者聯盟將散亂的靈修界連成一個整體本是好事,但這也便利了逐日實現野心的擴張。這些年來靈修界和世俗界雖有交集但一直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障,逐日要做的就是打碎這層屏障,為此他們在所不惜。五十年前逐日是推動靈修者聯盟大量建立據點的主要力量,也是促使靈修界與世俗界高層交流的重要因素,但隨著局勢的穩定,逐漸脫離幻生控製、成為獨立勢力的靈修者聯盟拒絕進一步與世俗界融合——這是一件無比危險的事情,曆史上所有‘融合’都是漫長而艱難的,想要在短短幾十年內實現簡直是癡人說夢,那些已經習慣‘科學世界’的普通人絕對無法接受自己熟悉的世界全盤崩塌,到時候帶來的惡果是毀滅性的。幻生已經避世多年,在兩界的影響力雖然大,但真正握在手裏的力量卻已經大大縮減,逐日無法改變靈修者聯盟的決斷,他們隻能選擇等待,所以這個時候,潛入君家的顧東行成了一個上好的引子。
    逐日一脈操縱執法部,暫緩通緝‘血魔’顧東行,說來可笑,君家君絕月一心掙脫靈修界的禁錮,卻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反倒成了敵方的助力,他越是支持顧東行,等逐日將顧東行揪出來的時候給世俗界帶來的衝擊就越大。這件事無論怎麼查都是執法部占理,無論是君家還是世俗界就隻能認下,但這個先例一開後患就無窮了,借著這個引子,逐日所控製的聯盟執法部將在世俗界擁有更大的力量。
    逐日謀劃已久,他們剪除望月最出彩的繼承人望月涵煙,迫使望月天心駐守葬龍穀,甚至借助二十三年前那一次葬龍穀月潮暴動讓頂尖靈修界勢力不得不集體休養生息,就是為了這一天一子定江山。
    隻是這件牽扯無數人、醞釀數十年的大事被打斷了,十四年來一直被刻意打壓的君四沒有用死亡為他們的計劃添上最完美的一筆鋪墊,而是當著天下人的麵,狠狠扇了他們一個耳光。逐日當然不會忘記,君四雖然姓君,但他同時也是望月嫡血,‘望月蒼淵’這個名字在十四年前並沒有被除於宗譜!
    是的,這一點小小的反抗並不足以對枝繁葉茂的逐日造成什麼傷害,但……它已經改變了很多東西,比如說,那個流傳的預言裏最後一個變數已經平安的度過,從此再沒有什麼能阻攔命數洪流的滾滾前行。
    而與此同時的君家,正焦頭爛額地迎來新一輪危機,那就是——如何對待已被除名的‘前’君四少,君滄溟。很顯然,這是一枚巨大的、活躍的、烈性炸彈,是丟出去,還是撿回來,這是個問題,散落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君家高層們不得不就此開了一場多方談話。
    君家是個大家族,同為五家的聞人家、司馬家嚴格的說都隻能算半隱半入而不是世俗家族,他們在世俗界有正經生意,但並不為此汲汲營營勞心勞力,族中一代人裏至多有兩三個重要人物負責經營。但君家不同,在君滄溟之前這個家族在靈修界中的備案是‘純粹世俗界家族’,連兩界邊緣的生意都不甚沾手,全心投入在世俗界那一塊圈子裏,這次家主率先挑起世俗界與靈修界爭端已經讓家族處於緊張局勢下,在這個時候麵對一個在靈修界大出風頭的後輩……不得不說,福禍難料。
    如今正是三月下旬,距冬季會已過去個把月,整個君家正處於結算完半年度工作、即將開始新一個半年計劃的時刻,無論人手和時間都十分緊張,再加上最後幾班倒班休年假的職員還沒有回到崗位上,用焦頭爛額形容君家還是輕的,這個家族被接連而來的爛攤子逼得都要走火入魔了。真算下來,從去年君四遭驅逐後君家就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其遭遇當真慘不忍睹。
    不過再忙再痛苦,這會還是要開的,比起決定除名君四的那場審判會,這一次會議的規模就要小多了,參與者不足十人,分別是腦部主事霜無、眼部部長君鏡夜、主事阮好、刃部主事迪露、野戰科主事白山、本部君漠河、君雲天以及家主本人。除了霜無和本部兩位長老居中留守,其餘人天南海北到處都是,隻能通過內網會談。
    “家主,我的意見是……不可行。”留守腦部的霜無顯然被這些天來的緊急情況弄得措手不及,盡管憑借手腕和威望鎮壓住事態,但麵上已掩不住倦容,“朝令夕改無論在哪裏都是忌諱,與未知的利益相比,還是現下的局麵更重要。”
    君漠河輕輕點頭,“我讚同。”
    八人裏轉眼已經有兩人持反對意見,卻聽君鏡夜發出一聲冷哼。
    “鏡夜。”君漠河平靜的話語蘊含著絲絲不悅,“你在這件事上的表現十分糟糕,我想這次你就不用插手了。”
    “糟糕?是的,糟糕透了。”君鏡夜冷冷地說,“當我收到消息時,我簡直難以相信——在靈修者聯盟提出那麼無理的要求時,本部不但沒有任何反抗,還為他們的行動提供便利——我簡直難以相信!三叔,你難道就不會愧疚嗎?!”
    君漠河的臉色很不好,君鏡夜指的正是前些天發生的事,當時靈修者聯盟執法部突然申明刃部特殊科主事顧東行是邪道靈修者‘血魔’,將之緝拿歸案,同時要求帶走被聯盟懷疑遭到魔物奪舍的君滄溟,其執法完全沒有遵守聯盟規章且態度強硬不留餘地。這件事發生時家主正在與瑪莎拉蒂家商談上半年的合作事務,刃部長被銀月號海宴群體失蹤事件鬧得焦頭爛額,眼部長病重,因此根據君家製度,決定權直接被移交到本部。君漠河作為當時唯一身在本部的長老,作出服從聯盟安排的決定。
    從完全理性的角度來看,這個決定不能說做錯了,因為從道義上講靈修者聯盟執法部的確有緊急情況下不經審核緝拿嫌疑人的權力,從實力上講聯盟標準配置的執法隊不是世俗界勢力能抵抗的,從價值上講把一個難以處理的炸彈推出去換取平安是很值得的。但隻要混雜進情感,這個決定就讓人很難以接受了,比如說君滄溟不但沒有威脅到君家,反而可以說是豁出去性命救了眼部長,而君家轉身就在真相不明的情況下放棄了他。即使當年看不起君四的君家職員也會覺得這太冷血了,君家起碼應該與聯盟周旋爭取一下,而不是這樣果斷地……服從聯盟決定。
    “這是我覺得最理智的決定。”君漠河說,直視君鏡夜,“君滄溟的事交給靈修界是最好的,我們隻是普通人,不想也不能攪合進去,要知道——”他冷笑了一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要做的隻是保住家族,沒有什麼愧疚不愧疚的。最後說一句,如果你不能摒除情感的幹擾,那麼這一次你沒有插手決定的權力,我說到做到。”
    “……”君鏡夜瞬間死死咬住牙。
    “我不反對。”君雲天道,“四小子……本來以為他資質平平,如今看來他畢竟流著一半望月的血,天生就該是靈修界的人,瞧瞧這些天都是些什麼傳聞,東華駐地聚靈符文陣暴動、逐日客座決戰失利、精神大師、素月劍……他是天才也好庸才也罷,我們隻要表露一定善意就夠了,隻要不為敵,他又關我們何事?”
    “你太天真。”君漠河皺了一下眉頭,“光憑驅逐一事就足夠讓他心生怨恨,難道你忘了一年前他是什麼態度?”
    君鏡夜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部長。”眼部總主事阮好是個長相十分平凡的年輕男人,看起來要比刃部的美杜莎年長一些,三十上下的模樣,背後是雪白的牆壁,看不出身在哪裏,“不要衝動。”
    盡管有阮好緩和氣氛,君漠河和君鏡夜之前還是相當劍拔弩張,而這時卻是習慣沉默的刃部白山開了口。
    “我隻想問一句。”神情寡淡的男人說,“是否保留刃部職員趙小明的職位。”
    刃部野戰科精英職員趙小明就是廢柴君滄溟,這一點大家都知曉,隻是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因為無論怎麼決定都注定將麵臨非常尷尬的處境,等於把偌大一個把柄親手送給君滄溟。
    氣氛再一次凝滯,這時阮好輕輕‘咦’了一聲,道,“抱歉,打斷一下,我剛才接到眼部醫療科第二分部的消息,君四少已經離開,望月先生跟著他……去向正在進一步探測。”
    一些圖片資料迅速傳到會談的另幾方手中,這些圖片背景各不相同,隻是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黑發少年的身影。這少年看起來不會超過十五歲,作世俗界打扮,一頭半長黑發用絲帶束好搭在右肩頭,幾縷軟茸的碎發飄飛在額前,顯得十分稚嫩,可眉宇間卻籠著一層淡淡的肅殺冷鬱。
    “君滄溟?”視頻中的另幾方脫口道。
    “信息分析出來了,根據圖片背景他應該還停留在A市,而綜合幾張圖片背景……他正在往藍天那邊趕去,目的地非常明確!”阮好四平八穩的臉顯出幾分焦急,“這一塊不歸我管!刃部臨時能抽調多少人手?”
    “我想不需要了。”美杜莎輕輕地說,在信息上刃部是不如眼部,但在大事上也不會落後多少,“晚了。”
    “該死!”君漠河這一邊已經沒了人,可以隱約聽見他憤怒的聲音,直到幾分鍾後他才坐回位置上,看起來暴怒得不可自製,“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刃部主事和眼部主事同時放上己方得到的情報,附上的圖片背景多半是藍天大廈。藍天是君家腦部的駐地,其總部是君家明麵上的大本營,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鬧市區,卻自成一個世界,完全隔絕了外界的喧鬧繁華,挺拔的林木環抱著位於中心的主建築,構成一個太陽花圖案。那是君家的標誌。但現在……這裏簡直一片狼藉,那條筆直通往藍天主樓的主幹道上被整整齊齊地刻下兩行字,豎排右起,末端還署上了名字。
    ——一年前你們放任我的離去,注定一年後你們無法阻擋我的歸來!
    ——君滄溟。
    眼部的情報附上了全麵的報告分析,就在幾分鍾之前,君四一人一劍孤身闖入,當著所有人的麵在地上刻下宣言,然後飄然而去。在此期間刃部嚐試過各種手段,然而麻醉狙擊無效,精準定位裝備疑似被強磁場幹擾導致重火力集體萎掉、近身擒拿無效、輕火狙擊無效、身處鬧市區無法動用更強裝備……在末尾,眼部請示是否立刻消除字跡。
    “哼,這個沉不住氣的小子。”君漠河拿起茶杯定了定神,很快從無用的惱怒中恢複理智,他陰沉沉地笑了,“留著!這可是證據啊,立刻請求靈修者聯盟幫助——我就不信他還能討得了好去,就算是望月,也不能罔顧聯盟律令!”
    “三叔!”
    “三叔!”
    君鏡夜脫口喊道,奇怪的是,與他同時出聲的還有君冷邪。
    “家主?”君漠河揚起眉毛,表情有些奇怪,如果是君鏡夜出言阻攔沒有人會感到奇怪,眼部長一向把侄子當兒子養,但家主……絕對不會在意一枚棄子的下場。
    “君家是世俗界家族。”君冷邪輕柔緩慢地說,“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不願也不能介入靈修界的紛爭,與靈修者聯盟正常往來無可避免,但是我們絕不做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這一次退讓……就我來看稍嫌軟弱,這先例一開就難禁,長此以往,君家將無法立足於兩界。”
    “家主!”君漠河臉色一肅,帶著些怒意,“難道你也認為——”
    君冷邪搖頭,“我隻是提醒一下本部,刃部此次遭創並不意味著我們將對靈修界俯首稱臣。”
    “我明白。”這話說得略重,君漠河隻能應道,可仍沒有放過這件事,“那這件事如何處理?君四那個小子把藍天主幹道當成留言紙,難道就要算了?”
    “嘿,這事新鮮。”君鏡夜找到空子立刻尖酸諷刺道,“人家已經不是君家人了,你管得著他?”
    不等君漠河發怒,他直接利索地比了個手勢,“行,我懂,我沒發言權,你們繼續討論吧,我就不奉陪了——我告訴你君漠河,有種你就罷掉我,否則這事沒完!
    他幹脆地退出視頻會議,象征眼部長的畫麵欄立刻黑下去,目睹這一切的另外幾人臉色都很微妙。君鏡夜不是喜歡放狠話大話的人,事實上眼部長在二十出頭的年紀接手眼部後,一直以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形象出現在人前,比起性格雷厲風行過於鐵腕狠辣的刃部長,他的風評一向很好,這樣一個人的狠話沒人敢當兒戲。
    君鏡夜的話很快就落實了,就在當夜,這家夥以八星部長權限提交關於處理第七代後輩君滄溟的報告,並在第二天中午之前得到兩位本部長老的認可,這還不算完,他又翻出靈修者聯盟的緝拿行動,對負責此事的君漠河長老提出質疑。君家不是一個個人獨斷的腐朽家族勢力,哪怕君漠河身為長老也不能免於責難,失了先手,他隻能含恨接受三審六查。
    在這一次君四少歸來事件中,眼部與刃部出人意料地站在同一條船上,強硬派君漠河又身陷聯盟一事,腦部獨力難支隻能頹然敗退。但即使這樣,君鏡夜也做不到在君四少除名一年後壓下爭議讓他重回君家,在真正關鍵的地方,他能做的很少很少。
    但這樣已經夠了,君滄溟不需要別人幫他鋪好路,隻要一個台階,他就有立足巔峰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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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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