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惡魔臨世  第27章 海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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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同類,臣服,成為我的臣民,或者死亡,淪為我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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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嗶!20001【美杜莎】,登錄刃部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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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嗶!【美杜莎】申請連接眼部內網,身份驗核中……驗核無誤,連接成功。
    ——嗶!【美杜莎】提取眼部留檔信息,提取中……權限驗核無誤,提取成功。
    ——嗶!【美杜莎】退出內網。
    纖細修長,骨節分明,這是一雙很美的手,讓人聯想到鋼琴鍵上飛舞的優雅以及織針毛線旁的溫柔,隻是很可惜,它的主人哪一樣都不喜歡,手掌幾個特殊部位連特製藥水都無法消除的薄繭昭示主人曾經曆的嚴酷訓練,那豔紅色的指甲可以在瞬息間變成殺人的利器。而這雙迷人又可怕的手此刻正按在鍵盤上,常年幹燥穩定的手指不易覺察地微微顫抖。
    “塞壬計劃……”女主事喃喃道。
    在計劃開啟的第一天,她那乖巧聽話、順從她的要求加入防護核心組的弟子,慌張惶急地接通被她嚴詞勒令“非常時刻方能使用”的通訊器,告訴她一個消息。
    ——迪露!顧東行那個變態好像和銀月號有關係,趙小明說這上麵的船員都是死體寄生的腐屍!鬼知道繼續待下去會發生什麼……能不能中止計劃?
    ——不!迪露,趙小明不會在這上麵開玩笑的,他一直想殺掉顧東行!
    ——不可能的迪露,你就相信他吧,你不是還想拉攏他嗎?
    ——那好吧……你再考慮一下……
    她拒絕了弟子的要求,因為她必須以大局為重,刃部主事不可以因為弟子的一個通訊就中止八星任務的進行,何況消息的來源——那個神秘古怪的少年,並未得到她全盤的信任。
    ——我需要考慮一下,楚楚。
    她這樣回答她的弟子,但是她沒有考慮的機會了,在第三天夜裏救援組和銀月號的通訊完全斷了,那艘龐大的海上城市如一陣青煙般消散在海風中,沒有人知道它的去處。不止是君家,大多有代表出席海宴的大勢力圈子陷入震蕩。而在這個時候,美杜莎卻無意中發現一個令她震驚的事實——趙小明這個完美的假身份,似乎正出自眼部之手!
    本來美杜莎已經放棄清查趙小明的背景了,無論他是什麼出身以前又做過什麼事,隻要他是真正想加入刃部,她便既往不咎,甚至可以將他納入自己的陣營,這是一場冒險,她敢於一試。在塞壬計劃由三部共享後,刃部可以自由使用眼部的情報網,抱著完全不在意結果的心態,她動用眼部的力量清查趙小明,然後結果令她有些晃神。繼續追蹤下去,剝繭抽絲,她離謎底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難以置信。趙小明,君滄溟,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名字被一根細細的絲線連接了起來。
    其實美杜莎並沒有見過以荒唐聞名的君四少,但作為君家高層,她多次經手過對方的資料信息,可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把資料中陰鬱乖戾的男孩和她記憶裏冷靜中帶點桀驁的少年畫上等號,那完全是兩個人。且不說別的,光是實力就是天差地別,趙小明是個聰慧到近乎妖孽的家夥,還可能與靈修界有牽扯,君滄溟卻是聞名五家的紈絝惡少。她需要證據,證明這個可怕的猜想是錯誤的。
    雙擊讀取檔案AD07004,大段信息頓時在她眼前展開,那是以冰冷公式化語言描述的……君滄溟的一生。
    君滄溟,生母不詳,在被生父君家主尋回之前有另外一個名字,藍蒼淵。他隻是個普通的男孩兒,與君家格格不入,他融不進這個圈子,常年的忽視譏諷讓他養成暴躁孤僻的性格。在十一歲的時候,他搬離主宅,逐漸由暴躁壞小孩變成終日醉生夢死的紈絝。在一次五家聚會上,他與聞人家嫡三子聞人藍、瑪莎拉蒂家幼子克裏斯蒂安發生衝突,因槍支走火一度性命垂危,接下來因為多方原因被驅逐除名,但在審判後離奇失蹤。
    美杜莎搖搖頭,這些東西她早已知曉,手下鼠標轉移,讀取眼部留檔信息。這是一份完整的“驅逐君四少後續事件處理”,包括身份偽造、財產移交等一係列複雜手續,隻是大部分項目後麵都有清晰的【未完成】字樣,唯獨身份偽造一項上被標記為【已完成】。冰冷的黑字明明白白的記錄了君四少的假身份——趙小明,出生於……孤兒,曾就讀於……現今十三歲……
    不需要繼續看了……美杜莎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這段資料與她搜集的‘趙小明’一模一樣。無論再怎麼難以置信,趙小明就是君滄溟,這一點毋庸置疑,她現在應該頭痛的是如何把這個消息告知本部。
    趙小明。紅裙美人麵上泛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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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大雨傾盆,豆大的雨珠連成一線,仿佛一根根直接天地的標槍般射向海麵,攪起翻湧的波濤,迷蒙的海霧和皎潔的月光營造出一種近乎迷幻的氛圍,海浪中隨波漂流的銀月號一片漆黑死寂,仿佛黑夜裏獨行的幽靈船,它已經沒了幾天前的光鮮亮麗,船身上有著星星點點的斑駁痕跡。淒風苦雨中,隱隱可見船頭有個筆直半跪著的身影。
    君滄溟。雨水將他從頭到腳打得濕透,單薄的襯衣緊貼皮膚。他閉著眼睛,仿佛承受著極大痛苦,麵色蒼白得可怕,唇色卻豔紅如丹朱,挺得筆直的身軀仿佛一柄永不彎曲的利劍。在旁人以為他將長跪到世界盡頭時,他在雨幕中緩緩站起,然後……睜開眼睛。
    伊溟寒的瞳色是大聯邦中很少見的純黑,而正主的眼睛是一汪深藍,這種瞳色仔細想想其實很像他母族,隻是顏色要更深一些,沒有那種清澈透亮的美麗。不過現在……他眼底是妖豔的血色,可怕的、不應該出現在人類身上的紅瞳,鑲嵌著漆黑圓潤的橄欖形瞳孔,冰冷地凝視麵前的天與海。
    【墮落,出來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墮落的精神源在千米以下的海底活躍起來,冰冷的精神波幾乎是和君滄溟正麵相撞。
    【怎麼,小幼崽是要投降嗎?】
    【說吧,你想怎麼樣?】
    【小幼崽,我可是挖空心思才為你想出這道大餐的,你真不懂欣賞。】
    【我不想跟你廢話,墮落。如果你是要和我決戰,大可以約個地點,我從不毀約。】
    【可是這樣很無聊呢,小幼崽。我活得太久了,吞噬過的同類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雖然還沒嚐過惡魔族的味道,不過我想也不會特別好吃,就這麼吃掉你太無趣了。】
    【我不希望你的玩樂波及旁人,尤其是我打算保護的人。】
    【哈哈,小幼崽,我覺得你很奇怪。一個天生站在金字塔尖端的魔類,居然會為了保護一群螻蟻般的人類把自己搞成這幅狼狽模樣,我真的好想知道你的家長是怎麼教導你的,竟然養出一隻愚蠢忠誠的……小狗崽?】
    【我樂意。】
    【哼哼,說起來,你的家長到底是誰呢?你鎖了自己的血脈,還奪舍了這具人類軀體,可就是這樣我隔著八百米都能聞到你身上的氣味,你是哪一支貴族血脈?血統很正呢。】
    【這無關緊要。】
    【怎麼會,想要勾搭別人辛辛苦苦養出來的後裔,就得做好被暴怒的家長扔進無盡之海的準備,雖然這裏離魔淵很遠,可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魔淵。在過去的十年裏,這曾是伊溟寒最不願意提及的字,那片土地,那片霧蒙蒙的天空下永遠被血與火占據的土地,是他心裏最留戀的家鄉,也是黑暗生物的大本營——無盡魔淵。初回大聯邦的時候,就連旁人說出‘魔’、‘淵’或者類似的字眼,他都會暴怒得無法自控,可現在有人清楚明白地吐出這兩個字,他卻毫無感覺——最起碼表麵上是這樣。
    君滄溟微微眯起眼睛,灼亮的紅瞳在月光下閃爍著屬於獵食者的嗜血,精神波平緩而低沉。
    【我很久沒有聽過這兩個字了。】
    【我也一樣,我離開那裏大概有一千多年了,真懷念那裏充足的食物。】
    【不要廢話。】
    【嗯哼,可愛的小幼崽,不要裝傻,我的意思難道你還猜不到嗎?臣服,成為我的臣民,或者死亡,淪為我的食物。我希望你選擇前者,因為一個人確實太寂寞,既然你已經被家長拋棄,為什麼不換一個監護者?這個世界……其實也很危險呢,一隻幼生種在很多人眼裏都是令人垂涎的貨物,而我可以給你絕對的庇護。】
    墮落沒有撒謊,這個位麵看似溫和而軟弱,卻隱藏著危險的火光,黑暗陣營的幼崽沒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自己是很可怕的事。
    【我拒絕。】
    【……非常好,小幼崽,我真的有些生氣了。】
    【很抱歉。】
    君滄溟的語氣很平靜,比起之前遇見的精神係種族,墮落的態度已經可以說是溫和了,但這不意味著他會高高興興地跑到對方羽翼下。在魔淵的十年他得到一個血的教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在從別人那裏拿到什麼的時候,就要做好付出等量甚至更多代價的準備。他的確希望說服墮落不要把他們兩人的戰爭波及到別人,但如果前提是要他投敵,他也隻好遺憾地另作他想了。
    【幼崽總是有些天真,作為成年人要寬容些,所以我給你第二次選擇的機會,如果你決定收回剛才的話,可以隨時呼喚我。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順便說一句,我叫賽文。現在……遊戲開場!】
    墮落的離開和來時一樣迅速,精神源幾乎是頃刻間熄滅消散,而在同一時間響起的,是歌聲。沒有親耳聽過人魚之歌的人,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美妙,沒有固定的音節、詞語和旋律,完全是隨意的輕吟淺唱,低柔悠遠,卻也蠱惑感十足,每個聽見的人都會忍不住沉浸其中不願醒來。
    君滄溟朗聲大笑,他的聲音依然少年人清越的音色,但比起之前的幹淨明快,現在聽來滿滿是冰冷,同樣沒有固定音節、詞語和旋律的歌聲響起,無形的精神波在海麵上隔空較量。如果說人魚的歌聲帶著濕潤腥鹹的海風氣息,溫柔中引人沉淪,君滄溟的聲音就是夜月下閃爍著粼粼波光的一汪碧湖,危險而誘惑。
    這是精神係種族最標準的約戰方式,但人魚以歌聲聞名,君滄溟卻選擇用音攻宣戰,這不動聲色的挑釁於人魚是莫大的羞辱,隻要不是實力相差太懸殊,相信沒有哪個人魚部落能繼續隱忍。他與人魚族交手無數次,很清楚這個族類的習性,隻要能將部落的主力引出來,那些蝦兵蟹將不足一提。
    君滄溟最後望了一眼海麵,轉身向前廳走去,滂沱的大雨砸在他發上、臉上、身上,裸露在外的蒼白皮膚泛起淡淡的紅痕,漆黑的額發下一雙紅瞳迎著清亮的月光,少年站在雨幕中,仿佛有黑色羽翼在身後緩緩張開。
    “嗨。”他沒有走進前廳,微微沙啞的聲音不高不低道,“接下來會有更大的困難,我會去引開其中的主力,我希望你們拿起武器準備迎戰,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我需要一條救生船,放心,我不會帶走任何食水,祝我好運吧。”
    海船上絕對不會沒有救生船,為了這次撤離,他們早就準備了好幾隻橡皮艇備用,船員室就有一隻充好氣用來測試漏氣程度的實驗品,君滄溟抓起它,蹬蹬蹬上了甲板。接著他低頭撕去自己大半截褲腿,脫去鞋襪,麵上毫無表情。他每一根血管都傳來灼燒一樣的痛楚,小腿上一個七八厘米長的劃傷正有鮮血湧出,滴落在木紋鋼板上瞬間發出嘶嘶的聲響,竟是瞬間腐蝕出一個黑色小坑。
    魔類奪舍異族的身體比較少見,因為兩種血統的衝突變數很大,不過情況往往是更高階的血統吞並劣等血統,造成‘融合’或者‘以優代劣’的結局。人類對上魔血結局毫無疑問是被吞並,可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直到強勁的魔心取代人類心髒、魔血灌滿每一根血管、異化的肩胛骨長成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直到……真正變成一個魔類。這個流程君滄溟很熟悉,但他沒有時間等待了,被這個軟弱人類肉身束縛住的他,什麼也做不了。
    這種無力的感覺,太難受了,就好像看著夢如吞下毒藥、塞維亞的機甲在戰陣前爆炸、阿墨葬身在那所巨大華美的地下宮殿裏一樣,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強的時候,上天就會讓他知道自己是多麼無力。平心而論,君鏡夜在君滄溟心裏的地位遠遠不及阿墨他們,隻是正主的情感、援助之恩和相似場景的影響,精神狀態極度混亂的君滄溟選擇引爆血脈。這種禁術可以讓身體在極短時間內魔化,隻是使用者的結局可能異常淒慘。
    君滄溟將皮艇扔下海,利索地翻身踩在欄杆外大概三指寬的邊沿上,海浪奔騰仿佛咆哮的聲音近在耳邊,船身搖晃得越來越厲害。他稍稍估量了下高度,毫不猶豫地從距海麵二十多米高的甲板上悍然躍下,冰冷的海水接住他的身體。血統的好處立刻顯露出來,如果是幾天前的君滄溟,哪怕他再精於卸力借力,這個高度墜下海麵也得被砸暈,可現在他隻是感到皮膚微微刺痛。皮艇漂在身側不遠處,他翻身上船,反手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海水,精神力推動著皮艇速度極快地隱入海霧中,其實他用遊的更快,隻是……坐船也是人魚族的一個傳統規矩。
    重複一遍,人魚是個非常好鬥的種族,雖然是群居,暴戾習氣卻不減分毫。這個海上一方霸主以部落模式生存,一個小型部落大概有兩百尾人魚,比較特別的是在部落裏雄性人魚毫無地位,平日作為苦力不說,到獻祭需要祭品的時候甚至要被推上祭台,而雌性則無比尊榮。人魚都是海神的狂熱信徒,千萬不要以為信徒都崇尚禁欲苦修,海神教鼓勵鬥爭,部落裏的職位都是以戰力安排的,這種風氣下挑戰是非常常見的事情,事無大小都可以用戰鬥解決。其中最嚴肅的戰鬥就是著名的血船海戰,這種戰法一般用於一對一單挑,而且必須以一方死亡為結束條件,挑戰者駕著紅色小船向敵人宣戰,然後在大海上完成戰鬥,失敗者的屍體將被扔進海裏——請不要認為這是羞辱,在人魚看來血船海戰是一件盛事,敢於應下挑戰的族人即使在戰鬥中死去也是值得敬佩的勇者,而屍體被放入海中是勇士才能享有的殊榮。
    其實血船海戰倒不是人魚族內部獨一份的,記載中有不少異族駕著血船挑戰人魚,也有不少人成功與人魚結交,不過嘛,在大部分人魚看來這是一種赤裸裸的蔑視,就好像島國向華夏挑戰傳統技藝一樣,是很打臉的。所以如果不是有過硬實力和背景請不要效仿,會被某些衝動人魚下陰手的。君滄溟孤身一人選擇這個法子,就是利用人魚的習性,音攻挑釁加上血船海戰,相信大半人魚都會被吸引過來,剩下繼續進攻銀月號的多半是炮灰雄性。不過按理說君滄溟應該找條紅色小木船,可惜他隻有橘黃色橡皮艇……囧。
    皮艇在海浪裏筆直前衝,君滄溟回頭望了望,海霧迷蒙,銀月號已經看不見了。耳邊噪雜的聲響中不知何時帶上了若有若無的哼唱,隨著時間流逝越發清晰,這時的歌聲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低柔,而是充滿穿透力,像是暴風雨中海妖的尖嘯,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跟隨他們的歌聲起舞。
    君滄溟在搖晃的皮艇上站起來,冷冷地俯視海麵,“久聞人魚族海戰無雙,如今客人已至,怎麼竟無人上前應戰?”
    他說出口的是標準的人魚語,這個種族的語言和他們的歌聲一樣飄忽空靈,字與字之間非常連貫,發音也很不清晰,如果不仔細辨認的話更像是無意識的呢喃,更要命的是很多音調隻有人魚的聲帶才能發出來。當年伊溟寒為了與人魚族談判也學過一會,但他最後痛苦地選擇放棄,因為付出和回報完全不成比例,不過這貨比較精,靠死記硬背學會幾句萬金油對答,效果很不錯。
    咕嘟咕嘟咕嘟……四周的海水開始像沸騰一樣翻卷,君滄溟的小船搖晃得更加厲害,但他雙腳如生了根一般,被雨水不住衝刷的身軀穩如磐石。大半年沒有修剪的頭發長度已經過肩,緊緊貼著臉頰,明亮的眼瞳在清輝下閃爍著海的顏色,恍如一尾濕淋淋的人魚。
    “還是說,沒有人敢?”
    翻卷的海水形成漩渦,光是皮艇邊就有十來個,君滄溟冷靜地注視著這變化,手掌按住綁在後腰的短匕。幾乎是瞬息間,他魔化後的眼睛捕捉到暗藍的漩渦中有點點金光閃現,那竟是頭發!海藻一樣長而柔軟的金發在海水中漂浮,這一刻月光似乎特別明亮,水中長發映射出的金色光華幾乎要刺痛他的眼睛。耳邊傳來的歌聲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有人湊在耳邊輕聲哼唱。這時隻聽嘩啦一聲破水聲,皮艇十米開外的海麵之上浮現出一個少女,她浮在海麵上的上半身是赤裸的,金色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潔白細膩的肩膀上,一雙寶藍色的眼睛美麗得近乎醉人。她身邊很快又冒出一個又一個人魚少女,她們有著比象牙還白皙的皮膚,比金子還燦爛的發,可是她們美麗的眼睛裏是一模一樣嗜殺欲——針對冒犯部落的敵人的嗜殺欲。
    雌性的人魚是天生的海上戰士,水族中鮮有能與之媲美的種族。五十尾左右的雌性人魚就可以截殺一整隻裝備精良的尋常商隊。而君滄溟現在麵對的人魚,絕對不止五十尾,因為除了君滄溟身周,越來越多的人魚露出海麵,她們看起來比之前的要成熟一些,二十歲上下的年紀,即使眼神冰冷也充滿刻入骨髓的誘惑。
    擁有同樣凶殘眼神的美麗人魚,在暴風雨中歡笑著,將小小的皮艇團團圍住,她們繼續歌唱。其實人魚之歌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聲音”,而是一種特殊頻率的精神波,因此哪怕她們在千米深的水下也能蠱惑敵人,不過精神波有載體會發揮出更強的效果。在海麵上飄蕩的的歌聲顯得更加低沉,超過五十尾的人魚同時發動音攻,效果簡直是呈指數增長,如果君滄溟依然被人類肉身限製著,恐怕就不能連精神屏障都不開吃下這波攻擊了。
    發現自己一向無往不利的歌聲對這個氣息很奇怪的‘人類’沒有效果,在皮艇十米開外不住徘徊遊動的人魚少女們麵露驚色,她們聚在一起小聲交談,不時有人魚潛進海裏,淡青色的魚尾翻上海麵,攪起道道浪花。
    “就是你要發起血船海戰嗎?快點走吧人類,你會被隊長撕成碎片喂鯊魚的。”一尾小人魚在距皮艇不到五米的地方破水而出,十七八歲的模樣,頭發顏色比同伴們淺得多,像是萬千銀絲在水裏漾開,華美異常。
    君滄溟對人魚語隻是一知半解,隻能聽出幾個“血船海戰”、“隊長”、“快走”的單詞,他對這小人魚笑了笑,沒有說話。
    “妮可!”又一尾小人魚遊上海麵,看著君滄溟的眼神帶著敵意和好奇,淡青色的魚尾擺了擺去,“露娜隊長說不可以太靠近他,快點回去啦!”
    海水蕩漾,銀月當空,翩躚在水中的小人魚仿佛跳著絕美的舞步,整個場景如夢似幻(橘黃色橡皮艇有些煞風景),君滄溟卻深深皺起眉頭,因為這些十七八歲少女模樣的小人魚實在太多了,按理說人魚部落不會帶這麼多幼崽出戰,要知道在大部分黑暗生物中成年和幼年的戰力是相差非常懸殊的。伊溟寒被稱為法則之下第一人,不是說他當真把整個魔淵的尊位強者都挑了,而是他尚未進入成年期就達到了尊位,這意味著他成年後有極大可能擁有媲美法則(沒有領域的偽法則)的戰力。
    人魚少女們嘀嘀咕咕,‘狂歡’、‘掃興’的詞語飄進他耳朵,他怔了怔,忽然想起人魚族的又一個習俗。雖然精神係種族的凶殘程度在魔淵都是有名的,但人魚名聲爛到這個程度則是因為這個族類不光吞噬同屬精神係的族類還極愛殘殺海上的旅人,這也是伊溟寒和人魚族掐起來的主要原因。所有人魚都狂熱的信奉海神教,而這個宗教……咳,是個徹頭徹尾的黑暗邪教,它的教義是用血肉換取更強的力量,鮮血、亡魂、屍骸……怎麼殘忍怎麼來,比如說上述那個習俗。海神教有個變態的規定:每當族中大批幼崽即將成年時都要舉行洗禮日,也可以叫狂歡日,整個節日的重點隻有一個,虐殺,海神教管這個叫血光祝福,意味著幼崽已經是個沾過血的戰士了。
    真是悲劇,君滄溟木然地想,該死的厄運體質(此稱號由魔淵第三域主親贈),狂歡日,那是狂歡日,該死的人魚首領不會也出來了吧?
    ——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一些東西。
    君滄溟微微仰頭,看似冰冷孤傲地看著天邊的冷月,心裏有一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妮可?不會是妮可莫爾吧,這個詞是由人魚語直接音譯過來的,意思是海明珠,不過在人魚族裏往往指代部落最優秀的年輕後輩,也就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任首領的人魚,可以理解為作為未來女皇的……小公主。咳,小公主都出來了,首領怎麼可能不到?
    即使君滄溟心中充滿逆流的悲傷,皮艇依然在沿途一尾尾人魚冰冷的凝視下向前駛去,前方海霧逐漸稀薄,隱隱可見一個小黑影正往這個方向靠近,一股奇異的味道彌漫開來。
    那是腥甜混合腐敗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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