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位麵來客說，這是一個神奇的世界。
    ——————————————————————————————
    走出電梯，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君滄溟看見一個靜靜等待的身影。
    “四少。”青年向旁邊邁了一步，恰好擋住君滄溟的去路，他垂下視線，姿勢恭敬地拿著一個背包，“請。”
    這是個很簡單的黑色雙肩包，君滄溟接過來掂了掂，沒多少重量，他拉開拉鏈，發現裏麵有一套疊好的衣褲，一個看起來裝著鞋子的紙盒，最上麵還放著一個小包。
    “什麼意思？”君滄溟挑起眉毛，問。
    “部長說，這是他唯一能為您做的了，請你見諒。”
    君滄溟沉默，君鏡夜？夜叔叔……他眼前突然閃現出一些破碎的片段，上麵都有一個紫眼睛男人的身影，同時，他感到心間翻騰起歡喜之情，仿佛這個男人是絕對值得信任依靠的。他不高興地抑製住這種陌生而危險的情緒，捏住背包帶子，很顯然這都是他需要的東西，但是他也清楚：援助一個剛剛被本部下令驅逐的嫡係後輩是嚴重違反了家族規矩，往大裏說甚至是蔑視本部。君鏡夜冒著這樣的風險給予幫助是因為正主，而不是他，即使他現在叫君滄溟。
    “告訴君鏡夜，這算我欠他。”
    他的口吻似是有些懊惱，仿佛對不得不欠人人情而不滿，絲毫沒有對未來的茫然和畏懼，很難想象就在幾分鍾前他剛被自己的家族驅逐出門。青年不自覺地抬起視線，觸及對方半斂的眸。
    “你還有事嗎？”這位剛被驅逐的君四少秀美的眉目間一片沉靜安然，甚至漾著些許笑意，這樣的姿態神情，矛盾而虛幻，仿佛一張特意做來的精致假麵。
    “有事嗎？”等不到回答，少年非常好脾氣地又問了一句。
    “不，您慢走。”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頸子，直到那藍白條紋的衣角從視線範圍中消失，青年才仿佛回過神一般一怔，“該死！怎麼讓他走了……”
    天哪，就算是一個被驅逐的後輩，也不是驅逐完了就放人走的好不好！產業移交，各種手續，更別提那些零零碎碎的相關事務……事實上青年在這裏出現除了自家部長的吩咐外，就是負責這些手續……
    青年匆忙奔出門，夏季會期間藍天大廈封禁，周邊幾乎是裏三層外三層的防護，他隻擔心那些門房護衛手太重傷了君四少，畢竟那是他們部長最疼的侄子，但是很遺憾，他注定找不到君滄溟。
    本部再次震動，封鎖所有路線進行清查，仍然無果，事情隻能不了了之。君家為此臉麵大傷，而君四少最後的神秘失蹤更是將驅逐一事推上高潮，成為五家圈子裏最熱的話題，直至事件主角再次歸來。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
    此時的君滄溟正走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他已換下了一身顯眼的病號服，除了那頭鮮豔的七彩亂發，看起來就是個清爽幹淨的少年。他漫無目的地穿梭在人潮中，好奇地注視著眼前每一處事物，腦海中不斷調出正主記憶碎片與之對比。
    太陽慢慢升高，又慢慢落下，君滄溟在一個路口停了下來，微微氣喘，走的時候還不覺得，停下來才發現身體已經疲憊至極，雙腿酸麻得一扯就疼。他無力地笑了笑，正主的身體底子本就很差，又被嬌養了十幾年，當真是走幾步就喘。
    揀了處幹淨台階，君滄溟抱著膝蓋坐下來，眼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耳邊交織著嬉笑怒罵。他靜靜地看著，直到天空漸漸暗沉，街邊亮起炫目的霓虹燈。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世界。大聯邦是宇宙聯盟首屈一指的人類勢力，處於進化金字塔的巔峰，等級製度森嚴而完善，與這裏截然不同。
    溫和，軟弱，安寧，穩定？真是……神奇的位麵啊。
    君滄溟慢慢站起身來。他應該找個地方落腳，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裏。東方醫院是不能再回去了，正主也在今天沒有了家。他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墨藍的瞳仁邊緣浮現出點點銀光，萬物在他眼前褪去色彩，還原成最本質的精神。
    他感受了一番，選了一個波動最雜亂的方向走去。
    +++
    每個城市都會有這樣的小巷，肮髒、破舊，狹窄得甚至無法開進去一輛小車，巷子裏七彎八轉，蜿蜒曲折，仿佛一個迷宮。
    它的統稱是，貧民窟。
    即使是A市這種大城市也有這麼條巷子，它的名字叫格羅巷。
    格羅巷的空氣一向很不好，雖然巷子口有一處垃圾站，但是大多數居民都懶得走那一小段路，往往把垃圾堆在門口的籮筐裏，直到籮筐滿了才推出去倒。在南方悶熱的夏天，它們會散發出腐爛的酸臭味道。巷子裏並沒有平整的水泥路，沙石小路被夏天的暴雨一衝，散發出難聞的泥土腥味，路過的人必須踮著腳尖走路，否則鞋襪都會被積水弄髒。巷子裏是同樣的老式平房，少有超過兩層的房屋，在這條並不算長的巷子裏密集地住了百來號人，介於這裏惡劣無比的居住環境，隻要有條件的居民都會第一時間搬離，但是因為這裏廉價的房租與簡便的租房手續，從來不乏租客。
    君滄溟踏著夜色走進格羅巷時，頓時有不懷好意的目光流連在他身上，他不加理會，在巷子口常年掛著的租房告示牌前停下腳步。
    “嘿，小子，想租房子？”
    “是的。”完全被沒有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到，君滄溟轉身對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後的中年男人點頭，“我想租房子，租金便宜點的那種。”
    “看你的年紀……還在上初中吧？”中年男人笑了，露出被煙熏黃的門牙，“離家出走？”
    他不說話，安靜地看著對方。
    “好吧，好吧，就算你是殺人犯也跟我沒關係。我帶你去看看。”中年男人粗魯地擺擺手，掉頭往巷子深處走去。不時有人經過，瞧見君滄溟立刻發出一聲嗤笑，也有人露出貪婪的眼神，迎麵撲來的雜亂負麵情緒令君滄溟垂下眼，見此旁人發出更大聲的嗤笑，沒有人看見他半斂的眼底並沒有畏懼，而是……略帶滄桑的懷念意味。
    老油條們不會當眾搶奪財物，那樣隻會令自己成為公敵，所以君滄溟順利地跟著中年人來到租屋區。出乎意料，狹窄的巷子還藏著這樣一處寬敞的地方，隻是現在這裏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破舊肮髒的小屋子，可以看見住戶們穿行在其中，像蟻巢裏的一隻隻小螞蟻。
    擁擠，肮髒，灰暗，頹廢。
    君滄溟微仰著頭凝視眼前的景物，有些微怔，中年人看著他，帶著些惡意地笑，卻是出言警告，“小子，快點回家去吧，你也看到了，這裏根本不是你這種孩子待的地方。”
    “多少租金？”君滄溟打斷他。
    “小子！”中年人眉尖一挑，“這裏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看你像是好人家的孩子，我才說你幾句，快點走吧，在這裏住幾天你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君滄溟沉默，在中年人看不到的角度，他慢慢地彎起嘴角，癲狂而充滿懷念色彩的笑容在他蒼白的麵容上一閃而過。
    怎麼會呢……伊溟寒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啊，灰暗頹廢的社會底層，肮髒齷齪的心思手段，他生在罪惡的土地上，以鮮血為養分，最後開出極惡的花。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和魔鬼。
    中年男人帶君滄溟走到靠邊的一間鐵皮屋旁，從腰間小包裏抽出幾張油膩膩的紙，忽然隔壁一間鐵皮屋被打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滿臉不耐煩地走出來。
    “老李，1104我租了，你過來辦下。”
    中年男人正在寫合同的手頓在半空，滿臉為難，“啊？可是……”
    “可是什麼，當老子沒錢啊，快點快點。”
    “你不是和有生他們幾個合租在805嗎？”
    “媽的，有完沒完啊，我馬子要過來，總不能讓她跟我們幾個一張床吧！”男人掃了眼君滄溟，立刻譏笑道，“喲，這黃毛小子膽子倒挺肥的，我記得西區還有空位，讓他滾到那裏去吧。”
    格羅巷東南西北四區，編號11到15開頭的北區算是最平靜的，這裏的租客大多是些手頭拮據的普通人，而編號6到10的西區則是最混亂的，租客都是混道上的地痞無賴。這男人這樣說明顯是帶了惡意。君滄溟不了解情況，但他能感應到對方惡意的精神波動。
    老李有些猶豫，他帶君滄溟來北區是存了好意，但疑似離家出走的新租客和長期照顧生意的老租客發生衝突，誰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於是老李撕下剛才寫好的紙準備寫第二張，卻猛然聽見一聲變了調的慘叫，隻見方才還好端端的男人蝦米似地蜷縮在地上，放聲慘嚎。君滄溟站在他旁邊擦拭著手指，見老李看過來，扭頭道，“別管他，我的房子呢？”
    他這一轉身，卻是把後背暴露出來，倒在地上的男人翻身滾向一邊，抄起屋旁用來晾衣服的竹竿向他揮來。
    嘎吱！君滄溟一腳穩穩地踩住對方持竹竿的手，惡意地碾磨了幾下，他現在的力氣並不出色，但勝在對人體的了解登峰造極，刁鑽毒辣的力道拿捏幾乎讓對方哭爹喊娘。
    威懾要麼不做，要麼就一勞永逸。君滄溟深諳此道，足尖踩到男人胸口上，雙手齊出，哢嚓幾下將對方雙手關節全部卸下，接著手往下移，又是哢嚓幾下連腿部關節也全卸下。力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手法幹脆利落，依稀可見當年刑訊必修課上滿分高材生的英姿。
    君滄溟起身時恰好摸到掉在旁邊的竹竿，他歪著頭想了想，順手抓過旁邊的晾衣繩，將已經痛叫不出來的男人拎過來，唇邊漾開冷笑。
    “知道嗎？”他低低地說，大聯邦第三通用語特有的上揚尾音帶著貴族式的華美，“在我們那邊，俘虜被刑訊至死後往往由調教師接手，將屍體製作成最有震撼力的造型空投到同屬陣營進行精神震懾，嗬嗬，這可是我的創意。”
    這一天的格羅巷，不少晚歸的租客有幸看到這毛骨悚然的一幕。清瘦的黑發少年輕鬆地拖著一個被捆成扭曲驚悚造型的男人，並將其擺在北區十字交界線上，他的蒼白麵容上的微笑成為很多人一生的噩夢。
    而在君滄溟看來，盡管過程有些曲折，但好在他終於擁有了落腳點。他打量著這個暫時屬於自己房子，這根本隻能說是一間大一點的臥室，最裏麵擺著一張木板床，幾張木椅，靠右邊有一張折疊桌。確定房間內沒有不該存在的東西後，他直直地走向木板床，也不管有沒有被褥就直接躺上去，頭枕著自己的背包，手從縫隙裏伸進去掏出那個小包，舉到自己眼前。
    裏麵是厚厚一疊紅色票子。君滄溟摸了摸它們，他知道這是錢幣，但習慣了大聯邦電子貨幣的他著實搞不清楚這些貨幣的價值。但現在看來，正主的叔叔給他留個一筆不小的財產，能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衣食無憂。
    君鏡夜。他默念這個名字，心下記了一筆。
    手指劃下，指尖觸到夾層裏冰冷的卡片，那是一張白色身份證，照片上的清秀少年麵無表情，眉宇間流露著深深的陰鬱和頹廢。君滄溟指尖滑過正主的臉，唇角慢慢揚起。
    “別急啊，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的。”
    “殺了霜無，堂堂正正地重回君家，我知道的。”
    “君家……放虎歸山，簡直……蠢斃了。”
    隻見照片旁邊用黑色字體清晰的印著三個字：趙小明，這是君家給予他的、被法律認可的一個清白身份。除了這個，他一無所有。
    帶著諷刺的笑容，君滄溟淺淺睡了過去。
    +++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又是一個星期。
    君滄溟安安靜靜地盤腿坐在床上，他的床隻是簡單的鋪了一層草席，擺設也一如當初，簡陋得可怕。過了一會，他睜開眼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深藍的眼珠邊緣閃爍著淡淡的銀白色，顯得有些詭異。
    他退出精神修煉，安靜地聽著隔壁傳來的聲響，有女人的叫罵聲，也有男人的呼喝，讓他感到這個位麵是如此真實。
    真是一個奇妙的位麵，君滄溟想，這個被命名為地球的星球，重力約為他母星平均重力的七分之一；信仰波動不強烈，基本可以無視；靈氣活潑度為大聯邦平均水準的十八分之一——注意是整個大聯邦的平均水平；靈修普及度……沒有比較的必要，完全是雲泥之別。這是一個非常落後的位麵，科技文明的發展因為他沒接觸，不做評價，但靈修文明他隻能說——如果不是剛遭到一場浩劫，就是還未踏上正軌。
    但是這個落後的位麵，落後的星球，卻比大聯邦要讓他覺得真實，大聯邦是一個冰冷而完美的超級機器。沒有垃圾，全部廢物被進行粒子粉碎，製度森嚴，聯邦公民按能力與出身劃分身份製度，高效便捷，機械的服務周到細致。
    完美，但總有點冷冰冰的感覺。
    君滄溟歎了口氣，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右手握住左手手腕，精神力瞬間透體而出，層層深入皮膚，反饋回一項項數據。
    “還是不行，太弱了。”他無奈的收回手，評價道，“看來即使有養生訣，也得過個一年半載才能開始修煉。”
    若說來到這個位麵後最令君滄溟痛苦的是什麼，絕對要數靈力修煉。正主的經脈非常神奇，平常人修煉靈力得一條條打通經脈，但他的經脈天生就是通的，不過凡事有利有弊，正主的經脈天生暢通卻無比脆弱，就連望月一族的養生訣也需要一年半載才能溫養出效果。要知道修習養生訣一年後，望月族人的經脈就能承受光係熾熱爆裂的靈力，而在君滄溟身上隻能保證經脈不會因為吸收靈氣而爆掉。可想而知他此刻的經脈有多渣。
    君滄溟悲哀地發現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隻能依賴精神力了，他從來沒有這麼慶幸過自己是個精神術士。
    精神文明作為大聯邦三大文明之一，發展已趨向成熟，與修習要求嚴苛的靈力不同，精神力隻要是個東西就能學，在黑暗年代精神力就跟地球的電力一樣普及，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麵都有精神力的影子，精神力因此被認為是大聯邦普及度第一的力量。所有公民都被要求修習初等精神力，否則連出門坐公共懸浮車的能力都沒有。同時，精神力也是戰鬥實用性第二的力量，僅次於靈力。
    想到精神力，君滄溟不由心癢癢的，他實在太好奇這個位麵了，他根據大聯邦與那片土地所總結出來的位麵基本法則在此是否完全適用？
    “精神源和軀體已經初步磨合，不如今天好好探一探這個位麵吧。”君滄溟暗道。
    精神力者中真正的頂尖強者被稱為精神術士，即使在大聯邦，通過認證的精神術士也隻有二十一個，認證的方式很簡單——編織一個能覆蓋整個星球的精神網。精神網的編織是有講究的：利用極細的精神觸手，交錯編織成一張立體大網，除了海量的精神力外還需要強大的精神細微操控力，即使精神術士也不是人人都有精神網的。
    打定主意後，君滄溟再次閉上眼睛，精神空間中化為實質的精神力霍然變作萬千細絲，破體而出，像觸手一樣往四麵八方蔓延而去，一張以他為中心的精神網迅速開始編織。
    他精神一震！
    隔壁髒亂的屋子，正在教訓孩子的主婦，呼呼大睡的男人，圍在一起喝啤酒的小青年，蜿蜒曲折宛如蟻穴的小巷……
    精神觸手伸出格羅巷。君滄溟心裏驀地一動，將精神觸手向記憶中東方醫院的方向蔓延過去。婦產科病房裏初生的嬰兒在哇哇大哭，母親幸福喜悅的微笑；急救室亮著的紅燈，焦急又強打精神的人；院長辦公室裏，理著小平頭的青年正對著文件揪頭發……
    精神觸手向更遠的地方蔓延……
    鄰市新建的遊樂園中，人們在哈哈大笑；快餐店裏的少男少女在嬉笑打鬧，眉宇間流露著驕傲；路邊的乞丐跪在冰冷的地麵上，不停磕頭。
    再遠一點，還不夠，不夠啊！
    土壤，沙灘，海水，越過無邊無際的海域，另一個大陸展現在他眼前。黑皮膚、白皮膚的人，五顏六色的發色和眸色……
    形狀各異的建築中，身穿同款服裝的少男少女沐浴著陽光；草地上，男孩們穿著背心踢足球，布滿汗水的臉上洋溢著青春光彩；街道上，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說著奇異的語言，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袋子；摩天大樓裏，年輕的男男女女各自工作著，全場鴉雀無聲。
    還要再遠些……
    精神觸手破空而去，奔往神秘的蒼穹。
    轟——！
    熟悉的、美麗神秘的宇宙。
    宇宙還是宇宙，隻是沒有他熟悉的七大星係，提醒著他，這裏不是他的位麵。
    精神網鎖定銀河係，不再繼續擴張，各種各樣信息被敏感的精神觸手截取，經過濾後反饋大腦，君滄溟知道，這個位麵類似於大聯邦，是一個多星係組成的超級大位麵，此刻他位於被這裏人命名為‘銀河’的星係中唯一一顆有生命的星球中。星球數量、星際航圖、生命波動、物種信息……君滄溟一項項與大聯邦數據對比，精神高度活躍讓他的眼珠蒙上一層銀白色。
    精神網鎖定地球，浩瀚的精神力持續輸出，纖細無形的精神觸手纏繞住這顆星球，海量的數據被反饋回去。大陸地形、土壤成分、人口數量、人種差異、科技基本評估、靈力波動捕捉、異常數據分析……
    高速運轉的精神網驀地一頓，原本正在不斷細化的精神觸手開始回縮，君滄溟捂住額頭，忍下那一波波的眩暈感，這種感覺他十分熟悉，是精神力即將耗盡的表示，他詫異的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剩餘精神力，發現用了還不到十分之一，於是嚐試著再往外輸出……
    “唔……”君滄溟捂住額頭，精神力枯竭獨有的仿佛腦漿都要被抽幹的惡心感受讓他差點吐出來，幾乎是氣急敗壞地罵，“靠！怎麼可能！？”
    一個惡心人的事實血淋淋地擺在他麵前——沒錯，他的精神力完整的保留下來了，但是他的身體承受不了！海量的精神力被灌注到一具軟弱的軀體裏，軀體的負擔已經很重了，如果還要讓精神力隨意宣泄，恐怕不是他的精神源脫離軀體，就是軀體直接爆炸。
    這到底是多麼惡心的事情啊！君滄溟表情扭曲，他空有一身強悍精神力，卻隻能發揮出十分之一的力量！等同於能和宗級強者一拚，可以拖著聖級強者同歸於盡，帝級……還是直接撞死吧。
    想他堂堂一個尊位，精神力能跟法則一拚的牛掰人物，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要是叫那片土地上的熟人們知道了，他會被活活笑死。
    君滄溟喘了幾口氣，終於緩過來了，方才的大範圍精神掃描讓他對這個星球有一些簡單的了解。這是人型智慧生物一統天下的星球，野獸與植物的進化可能近乎於無，有白黑黃三種人種，分布與母星類似。靈力波動多出於東方一帶，但是西方美洲大陸上也有幾處靈力波動密集區，顯然這個星球靈修文明是有一定發展的。科技發展程度與衝突年代初期類似，而精神文明……君滄溟甚至有種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感覺，剛才那一圈掃描下來，他感應到非常多的情緒，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是精神源外放的表現。什麼叫精神源外放？就是精神絕對不設防，思維處於發散狀態，隻要是靈魂修為達到‘認識外物’層次的精神力者，一個精神掃描下來什麼念頭都能看光！
    在大聯邦，嬰兒滿月時就能自主內斂精神源了！連宇宙聯盟中被公認智慧最底下的蟲族，都知道內斂精神源躲開探測。而文明程度顯然更高的地球人居然做不到。
    君滄溟無力地倒回床上。
    初來乍到、過於大意的異位麵來客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雖然他精神細微控製力很好，即使以星球為覆蓋麵進行掃描也不會留下精神波動，但是每張精神網都有獨特的波動，這種波動無法被捕捉，卻是分辨精神術士身份最好的方式。一個星球上出現未知精神術士的精神網波動……在同級別強者眼裏就是那黑夜裏炫目的流星雨。
    地球的另一邊，白發的枯瘦老者坐在重重簾幕之後，他緊閉著的眼皮霍然睜開，眼底似是劃過一道白色閃電，“精神術士？這種波動……十二星精神術士？！”
    潔白的塔樓中，蒙著麵紗的金發女子默默禱告，睫毛忽地抖了抖。
    一望無際的某片海域深處，海水竟如墨般漆黑。
    [桀桀，本尊倒想看看，同為三大精神王者種族，憑什麼……位列本尊之上！]
    這段精神信號傳出很遠，可惜方圓千裏盡是茫茫海域，無人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