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莊生曉夢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5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七章莊生曉夢
    因為有幻蓮替他分擔著反噬之力,所以迦耶隻是暝睡中自行療傷三個回合便開始好轉。
    慢慢睜開眼,迦耶看著身邊替自己護法的徽,不由微笑道:“辛苦了。”而徽隻是瞥了迦耶一眼,沒有說話。
    “怎麼?”見徽表情不悅,迦耶從床上坐起,“對我的做法不滿?”
    “豈敢。”徽這次連頭都沒抬。
    “你不敢?”迦耶失笑,“你還有什麼不敢?”
    徽沒有說話。
    迦耶慢慢也收回了笑,半晌,歎息一聲道:“我不想那孩子跟……重蹈覆轍。”
    聽了這話徽輕皺了下眉,兩人都不再言語。
    良久,迦耶才又道:“月堯族一事,現在隻有熵刃一個人在,你過去幫他吧。”
    徽點點頭,道:“好。”
    ==☆迦◇耶☆==
    煙霧迷蒙的冥池畔,懷風倚石而坐。
    五天了,來這冥池思過,已經五天了。以前不是沒被迦耶這樣罰過,甚至天數比這更多,自己打打霧蝶戲戲水花,或是隻想著師父,十天半月也就過去了,可這次……實在放心不下。
    懷風看著身旁的一塊石頭,忽然動了動手指,一朵雪白的蓮花便在石頭上含苞,然後一點點慢慢綻開。手指輕晃,不一會兒,四周大大小小的石頭上都開滿了潔白的蓮花。霧蝶拖著長長的煙嵐在其間飛舞,有的幹脆停在上麵,灑下一串煙霧凝成的水珠。
    記得好多年前,那時自己還隻是個少年,來幻蓮宮有些日子了,但對周圍的一切還是很陌生,那時的自己,自卑卻也倔強。有次自己睡醒了,發現師父不在身邊,就揉著眼睛出去找,後來在殿旁的林間找到了師父。
    懷風永遠記得那時師父的神情與動作,就是這些記憶,被自己後來拿出來繁複回憶摩-挲,才得以度過那些思念著他的漫長而寂寥的黑夜。
    當時小小的懷風來到林間,穿過粗壯的樹木與地上紛亂的花草,一直往前走著,然後發現了一個小湖。湖旁有一棵高大碧梧,雖然是秋季卻依然開著淡紫的花,花像一個小小的倒垂的喇叭,散發出微澀的味道。
    而迦耶,就坐在草地上倚著那棵碧梧。純白的長袍隨意的散著,頭發也輕輕落在地上,蜿蜒盤旋。赤著的雙足像兩段白藕,在陽光下微微發著光。那支永不離身的幻蓮,變成淺紫色靜停在空中。這所有的一切已經將少年的懷風迷惑,但隨即出現的情景更是讓他再也忘不了。
    隻見迦耶看著平靜的湖麵,忽然抬了抬手,然後湖麵上便慢慢長出一片片綠色荷葉,荷葉緩緩變大,一朵朵純白的蓮花苞從葉心湧出,在微風吹拂下,緩緩綻開。一朵,兩朵,三朵……慢慢的,整個小湖都開滿了潔白的睡蓮,風將它們散發的清香送到遠處。
    迦耶看著這個景色,緩緩笑了。然後他動了動手指,從幻蓮上飛下幾片花瓣,在他麵前幻化成一壺酒,一隻杯,酒壺自動給酒杯斟滿酒,落到迦耶手中,迦耶抬手輕輕飲去。喝完一杯,他忽然一揮手,整個湖中的蓮花驀然敗落,成為一湖的枯槁,然後慢慢隱去,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迦耶笑了笑,手指再抬,蓮花再綻,開滿整個湖色時,喝一杯酒,然後讓花敗落。其間他一直笑著,清雅美麗的容顏堪比滿湖的白蓮。
    看著整個景象的懷風一開始驚奇震撼,慢慢的卻覺得傷心起來,因為他看著那個一直笑的人,越笑越寂寥,越笑越悲涼。
    很多年後的懷風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候,他愛上了那個人,因為自己再也忘不掉他那個蕭索的神情,忘不掉他看著蓮花開落的寂寥。
    後來自己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迦耶招手讓他過去,然後他們一起喝酒。那種酒有蓮花一樣的清香,他卻說沒有名字。
    “這麼好的酒沒有名字豈不可惜?”那時自己說道。
    “那小懷風給它起個名字吧。”他笑。
    那時他還叫自己“小懷風”,隻是那天過後,自己便發覺感情不受控製,之後沒多久,他便開始鄭重的叫自己“懷風”,而且不再像原來一樣和自己笑鬧。
    懷風看著石頭開著的白蓮,抬抬手指讓它們敗落,那些停在上麵的霧蝶頓時驚恐的飛起來。懷風微翹了翹唇角,再讓那些白蓮慢慢長出盛開,那些霧蝶在天空飛了一圈便又落在了上麵。
    就這樣開開落落,竟讓懷風度過了好幾天,心也不像原來那樣浮躁了。
    不過讓懷風三百年來都沒有想清楚的是,師父當時看著蓮花開落,為什麼會露出那麼悲涼的表情?
    正思索,忽然間霧蝶匆匆飛起,卻都朝著一個地方翩躚,懷風心裏一動,抬頭看去,迦耶就站在那裏。
    霧蝶本是脆弱的煙嵐而化,自是趨善。它們圍繞著迦耶上下飛舞,很多都落到他的肩上。
    看著圍在霧蝶中的迦耶一步步走來,懷風呼吸都有些緩慢。他傷好了麼?當時反噬之力那麼大,他竟這麼快就恢複了?
    迦耶慢慢來到懷風麵前,竟也像他一樣倚石坐在了地上。微詫間,卻見迦耶揮動了下幻蓮,幾片花瓣頓時飛出,在他們麵前幻化成了一壺酒,兩隻杯。
    “我們師徒,好久沒有一起飲酒了。”迦耶輕輕執起酒壺,給酒杯注滿。一股清香頓時撲鼻而來。
    懷風穩住心神,慢慢端起一杯:“是。”他要看看迦耶,到底想說什麼。
    然而迦耶卻是一直沒說話,隻是慢慢斟著酒,輕輕呷著。
    石頭上的白蓮還在,迦耶便是一直看著那白蓮,神情一瞬間竟有些恍惚。良久,他忽然道:“記得以前,我們一起飲酒,你說這麼好的酒沒有名字委實可惜。”
    懷風一怔,微微蹙了下眉,忽然心動了一下,道:“是。當時師父還讓我給這酒取一個名字,如今徒兒——”
    “如今為師倒想起一個名字。”迦耶忽然截住了他的話,但卻沒有看向他。
    懷風眼神厲了厲,聲音一時也有些陰沉:“師父想的名字,定是好的。”
    迦耶笑了笑,卻還是沒有看他:“我給這酒起名,莊生曉夢。”
    懷風頓時一震。莊生夢蝶,蝶夢莊生,他這是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不過一場幻夢麼?
    迦耶,我愛你那麼多年,心痛了那麼久,豈是清醒了就可過去的?麵色不由寒了寒,懷風看著迦耶,道:“果然好名字。不過,徒兒卻覺得另一個名字更為合適。”
    “哦?”迦耶終於轉過了頭,表情依舊是懷風最為討厭溫和且疏離,“懷風起的是什麼?”
    懷風看著迦耶,一字一頓。
    “望、帝、春、鵑。”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