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0年的十二月，一個風雪交加的晚上，大曲市冬天的寒冷穆江岐是知道的，記憶裏隻要一落雪，積雪就會漫到小腿肚子，小時候還沒有掃雪的車輛，鐵鍬和地麵嘩啦嘩啦的摩擦聲會響徹一整晚。
    父親會把裹成一個球的他架在肩膀上，母親還會給他手裏塞一個熱水袋，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車站，因為每逢放假，穆父穆母都會帶他回大曲市的祖父和叔叔家，風雨無阻。
    不過後來，穆江岐常常會找理由推脫，他在冬天的時候多半都是自己待在溪台市，特別過了夏天之後，中秋和元旦再加上春節，他不喜歡闔家團圓的節日。
    偶爾叔叔會過來看看自己，但也不會挑下雨下雪的日子，更不會走夜路。
    案子中被發現的第一名被害人就是在走夜路時遇害的，二十六歲的供熱廠員工張靜，另一名是夜場的舞女，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她阿梅，死在落雪的傍晚。
    事情要從張靜的丈夫陶漢說起，他是個騎著自行車走街串巷幫人修理房屋的工人，在12月7日的上午，他去警局報案，讓警察幫忙尋找妻子。
    對於成人的失蹤案，無論什麼時候都需要失聯48小時以上才會立案，但警察還是接待了陶漢，因為那時候的大曲市市區人口還不到五十萬，又趕上暴風雪，閑著也是閑著，那就聽聽唄。
    陶漢說張靜在昨天下午從辦公室的座機打到家門口的電話亭，她在電話裏說有處供熱管道被凍裂了，廠裏在努力搶修，自己估計會晚點回去。
    這種事情在張靜的工作裏很常見，陶漢問她要不要自己去接她，張靜說不用，因為不知道會忙到什麼時候，而且這雪太大了。
    那你等明天雪停了再回來吧，或者明早我去接你，陶漢這麼說是因為第二天是張靜輪休的日子，在廠裏將就一晚上，第二天回家再休息也是常有的事。
    應該不至於太晚，我不想晚上待在這，根本休息不好，張靜抱怨了一句，住的地方距離供熱廠不遠，兩三公裏的距離就算是大雪天，走路半小時也差不多了。
    陶漢隻好囑咐她路上注意安全，那時候大曲市的人心思單純，在他們的印象裏，凶殺案這種事不過是在電視劇裏和國外才會出現。
    所以當天蒙蒙亮的時候，陶漢醒來發現張靜還沒回來，首先想到的就是她是不是在回家的路上摔倒了，所以他連忙套了外衣，在供熱廠和家中間的道路上找尋了兩個小時還是一無所獲。
    這時候天上還飄著零星的小雪，陶漢又想到張靜是不是在供熱廠裏還沒出來，趕到門衛處問詢之後，卻更慌了神。
    同事查看了簽到表說，張靜昨晚上八點就走了，又問了昨晚門崗的門衛，他記得自己還勸張靜要不要等雪小點再回去。
    一想到張靜很可能是摔倒之後又被雪埋在了下麵，供熱廠急忙組織門衛和員工一起順著道路排查，連帶著廠區裏和周圍的幾條街都找了一遍，卻沒有任何發現。
    你等等吧，也許張靜是去了別的地方沒和你說，警察聽完之後歎了口氣，這種事情並不少見，常常發生在大曲市的日子過不下去，因此想去大城市碰碰運氣，所以不辭而別的女性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