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還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呼吸聲。輕輕轉過頭，看向旁邊這個人。陽光照耀下的睡臉，有一種孩子氣的感覺。腦袋雖然有點痛，但昨晚的一切，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
    望著頭頂的天花板，杜少津不禁想，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和這個人上床？是為了確認自己心中的那份悸動，還是為了那份該死的愧疚感，或者根本就是因為自己欲求不滿？
    欲求不滿，哼，虧自己想的出來，根本就扯不上。愧疚感？杜少津帶著苦笑搖搖頭。的確，自己是對他有愧疚感，但都不至於會和他上床。
    真的是因為自己對他有感覺嗎？能說沒有感覺嗎？自己並不是那種隻要有性沒有愛也可以的人。不能否認啊！自己確實對他有感覺。但是，心中對那人的感覺又該怎麼辦？這麼多年的感情都埋在心中最深處，就是為了不去觸碰他。現在，要讓自己赤裸裸地麵對它，我可以做得到嗎？那個自己最初的、沒有開花的愛情，能夠輕易地從自己心底抹去嗎？可能不行吧。
    杜少津閉上眼，黑暗中那個人的笑容浮現在眼前，很多彼此之間的回憶瞬間湧上來，那些畫麵就在眼前播放著，就好像這些都是昨天的事情。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可能就被他吸引了吧，不然自己怎麼會那麼快就確定他是自己的朋友呢？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難道我比不過她？眼前他那張強忍著淚，被憤怒扭曲了的臉是多麼的真實，看的自己好心痛！！張開眼睛就好了，張開眼睛就看不到他了。可是，為什麼我不呢？好麻啊！手臂好難受啊。是了，那時，自己是想安慰他的吧？那時緊握著手的感覺，至今還能感受得到。好痛苦！那麼痛苦，為什麼自己不索性去麵對他呢？如果當時能夠去抱著他，或許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狀況了吧。
    飛……口張合著，可是，卻不能發出聲音。喉嚨像是哽咽著什麼，好辛苦！猛然地睜開眼睛，冰冷的手摸上喉嚨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剛才的感覺，就像缺氧一樣，太恐怖了。
    突然，一隻溫暖的手，摸上杜少津的臉龐。
    “啊——”驚慌地脫離那隻大手，房間的空氣瞬間冰凍起來。
    “我隻是想抹去你的眼淚，不用那麼驚慌。”用力地擠出笑容，白凝飛慢慢收回手，轉過身，起床，進浴室，隔離了兩個人。
    瞬間重疊起來的兩張同時勉強撐起來的溫柔笑容，看的杜少津心中刺痛。自己怎麼……怎麼看錯了？那個人和他，竟然意外的相似。是相似的感覺讓自己淪陷了嗎？不是的，不隻是相似，還有那種溫柔，那種無限的溫柔。看著自己的雙手，問自己就要這樣放走他嗎？放走了，難道還有下一次嗎？不！不……
    猛烈地拍打著浴室的門，“飛，飛！！開門！！開門！！”想說清楚，不想兩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其實，自己心裏非常清楚，這個人也是脆弱的！如果不說清楚，他怕，他怕自己又毀了這個人！！而且，他清楚自己的心情，起碼，現在他不想失去他。
    水流的聲音突然間變大，似乎要掩蓋過門外那些呼叫的聲音。縮在浴缸的一邊，拚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淚水，可是，淚水並不能隨他自己控製。雖然是硬迫他跟自己上床了，但自己清楚這還是不能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那種被嚇到的表情，至今還留在記憶中。無論是在旅館那夜，還是現在，他都不讓自己靠近一步。那道牆太高了，高到一個極點，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越過去了。以往的什麼信心、自信，都徹底被打敗了。那種無力抓緊他的感覺，難受死了。堅強的麵具也隻是騙人的把戲，自己其實沒有那麼堅強，為什麼就是執著於他不能放手？
    “飛，開門！！開門！！”劇烈的旋轉著那個把手，試圖打開這扇門。現在自己的心很亂，但自己很清楚，門那邊的那個人心比自己更加亂。剛才的動作，肯定又傷了他了。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捂住耳朵，試圖忽視門外的叫喊聲。那個陌生的聲調，那個陌生的名字，不是在叫真實的自己。不要！我不要！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自己會妒忌自己的名字？當初不是為了要聽他的聲音，自己才特意改一個幾乎一樣的名字嗎？為什麼現在又這樣地難受？簡直就是自相矛盾。
    看著依然沒有動靜的門，杜少津決定采取終極手段。幸好那個是玻璃門，用東西應該敲得爛。隨手抄起一張椅子，用力地撞向那個玻璃門。‘嘭’一聲，玻璃應聲破碎。
    門破裂的聲音喚回白凝飛的注意，傻傻地看著那個人走進來，傻傻地看著那個人的臉在自己麵前逐漸放大，傻傻地任憑著他拉起自己。然後，當自己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莫名其妙地被按著擦頭發了。怎麼會這樣？他不是……不是連碰都不讓自己碰嗎？為什麼現在卻那麼溫柔地對待自己？
    “你……”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什麼？”放下擦發的毛巾，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整理著雜亂的頭發。
    “你不生氣嗎？我那樣對你？”不敢看向身後那人的臉，心中一陣忐忑不安。
    “很生氣！”
    猛地轉過身，看見的卻不是一張憤怒的臉。熟悉的溫柔笑臉，一陣久違了的感覺湧上心頭。有多久沒有看到這張臉？不，自己在夢中總是看到他這樣笑著看著自己。可是，每次自己伸手出去摸他的臉的時候，麵前的影像就扭曲、模糊，然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