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並未跟陳秋說明她有怎樣的過往，陳秋也沒有詢問——隻是覺得如果自己有心知道，能夠獲得真相的渠道實在是太多了。
    得到陳秋的答應之後，女子總算是露出了笑容：“謝謝你，作為感謝，我會將你的酬勞支付給蹈術。”
    “……”陳秋抽抽嘴角，點頭——喂喂，有沒有搞錯，為什麼我的酬勞要支付給蹈術，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
    看到陳秋點頭後，女子笑了笑，也不再說話，微微合上雙眼，似乎在思考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想。
    陳秋看看還在哢嚓哢嚓吃東西的山，也跟著安靜。
    當然，他的安靜是因為不知道要說點什麼好，畢竟對方並未告訴時間，隻是說出了這樣一個籠統的約定。
    三人坐在大廳中，隻聽到客廳不斷響起的山進食聲音。
    “我將會使用術法，讓咀與我一起死亡。”女子沉默許久，突然說起自己的計劃。
    她說起咀這個名字來，神色非常平靜，既沒有談及山他們的鄙夷，也沒有絲毫溫暖。
    雖然她說的是將要與咀一同死去，但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很明顯，她一定知道咀是什麼樣的存在，但話語中，卻沒有絲毫波動。
    “你隻需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後，過來收屍就可以了。”她繼續這樣說著，想了想，又偏偏頭，看向陳秋：“你覺得咀會有屍體麼？”
    陳秋一頓：“呃……”說實在的，他還真不知道。
    按道理來講，羅刹是由戾氣化形，但成因卻是多種多樣的，有些的是由人類或者其他生靈轉變，有些的一開始並無具體形態，還有一些甚至是以原來的姿態就直接被封印了。
    如果是由生靈轉變的話，自然是有屍體存在的，如果隻是由純粹的戾氣轉變，那就難說會留下什麼了。
    至於咀的起因是哪一種，陳秋自然是不知道的。
    看著陳秋的表情，對方笑了笑：“原來如此，連屍體都沒辦法留下麼？”
    ……呃，那個，我並沒有這樣的說法啦。
    陳秋在心裏暗自想著，當然他也沒有說出來，畢竟他也不清楚，如果要說了解這個的話，“我覺得，你不如去問問他。”
    “他？”女子笑了笑，“不，我隻是好奇而已。”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我也沒啥好說的。
    雖然有點好奇對方跟咀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對方的表情實在是不太像願意好好談論這個的心情——而且對方可是要死的人，再問東問西未免有些不厚道。
    總覺得，好像覺得自己現在有些過於冷靜？明明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卻沒有半點去阻止的想法。
    陳秋在心裏暗忖。
    倒是對方看著陳秋的表情，突然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會詢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非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
    陳秋一愣：“你希望我問麼？”
    “這可真是夠直接的。”她笑，“有這樣沒誠意的好奇心麼？”
    “……感覺你並不是很想談及這件事情。”陳秋想了想，說道：“所以，我……”
    她聽著，然後輕聲歎息：“對啊，我，我並不是很想與你談及這件事情，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值得談論的事情。”
    陳秋沒有說話。
    女子笑了起來：“啊，請別在意，我總是會回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現在我已經變得愛回憶，這個，你知道，對於即將死亡的人來說，這樣的情況是很難避免的。”
    雖然做出了那樣的決定，但她並沒有什麼憤怒難過或者低落的情緒。
    神情平靜的近乎疲憊，笑容安靜又寂寥。
    而奇怪的是，陳秋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會訝異對方的決定，或者說，他本能地覺得這可能是對她而言最好的決定——雖然這並沒有什麼緣由。
    或者是自己一看到她那死氣沉沉的樣子就已經有了了悟，又或者是眼前這個人無時無刻都散發著已經了無生趣的氣息，又或者是山看她的眼神已經是死人……
    誰知道呢。
    “就算是你，也有了些許變化啊。”她這樣輕歎著。
    陳秋呆了呆：“我？”
    “對，你。”對方點頭表示肯定，“當然，這並沒什麼奇怪的，無論是什麼都在不斷變化，這樣才是正常的，是世界運轉的軌跡。”
    “我倒不是覺得奇怪啦。”陳秋有些困擾的樣子，“隻是覺得……”想了想，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明，聳聳肩：“我也不知該怎麼說。”剛才還說我沒什麼變化呢，這會兒又說我有了變化。
    倒是對方，看到陳秋那不知從何說起的表情，笑：“我說你沒變，是說你最真實的那部分沒有變化，我說你有了變化，是說，是說你成長了，不，或者該說，是你長大了？”
    ……這種前輩跟晚輩談話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陳秋黑線。
    “請不要覺得怪異。”女子笑：“雖然口吻有些怪異，但是我覺得我可能要比你稍微成熟一點，我是說，心態。”
    “……”陳秋不置可否地看著對方——雖然自己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但總的來說，經曆過的事情也不算少，相比起來，應該也談不上什麼幼稚了吧。
    而且，在他看來，選擇死亡的人，終究是軟弱無力的抉擇。
    哪怕在下意識裏，他真的覺得對方並未有什麼更好的選擇。
    “或許我沒有跟你一樣去了很多地方，也沒有跟你一樣經曆了許多艱辛險惡的事情，也沒有跟你一樣與許多人有著美好的邂逅，”說到這兒，她笑：“這麼一說，總覺得我還真沒什麼值得驕傲自豪能夠與你的閱曆相比的事情。”
    對方這樣一說，陳秋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沒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啦。”
    “不是誇張，事實而已。”對方輕聲道。
    “或者我該改成，心境比你要成熟些？”
    “……”好吧，所以你完全不改口？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的救命恩人將你的親朋好友甚至整個家族的人都全部殺光，吃掉，你會怎麼辦？”
    陳秋尚在心裏無邊際地考慮心態啊心境的問題，對方這話一出口，他一時間都沒辦法反應，隻是呆呆看著對方。
    “然後你的恩人獨獨留下了你一個，他不殺你，不吃你，並且為你提供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供養你，一心一意地為你著想，甚至可以為了你而抑製本能，你會怎麼辦？”
    ……這個人，她口中的恩人，是咀吧。
    陳秋有些明白了。
    “最後，你知道原來你的恩人其實是因為你，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會怎麼辦？”她最後這樣問陳秋。
    陳秋張口愈答。
    “還有，”她深呼吸一口，因為用力過大，有些無力地咳嗽了一會兒，才道：“如果你的恩人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其實並不是出自本意，隻是無法自控，你又能怎麼辦？”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這樣說，看著陳秋的雙眼：“……你能明白的，對吧？”
    這並不是一個多麼複雜的事情，陳秋略微一想就能夠明白。
    想必是這位女子不知在什麼地方觸動了某種封印，使得那裏麵被封印的戾氣出現，或者又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導致了屍鬼的誕生，而其中就有咀，然後咀也不知出於什麼緣故，記住了將自己放出來的對方，於是孽緣就開始了，她在某次任務或者什麼事件中遭遇了差點會死亡的事件，已經能夠成功化身成人型的咀出現救了她，然後她可能會將咀帶回家族聚集地，又可能讓咀開始接觸自己的族人，然而吞噬者是很難抑製進食本能的，在某天他終於無法自控，將對方的家人親友全部屠殺幹淨，吞噬掉了，獨獨剩下了她一個，可能是覺得暫時夠了，又可能是真的抑製了本能，總之，她活了下來，並被豢養起來，用最好的物質生活，最貼心的嗬護讓之成長，甚至為了不讓自己失控去吞噬女子，咀會拚命去抵禦本能——這可能也是咀為什麼要去尋找變異者的原因。
    然而，在這相處的時日裏，女子漸漸熟悉了咀，雖然對方無微不至的照顧使人動容，但同樣，她不可能因此而忘記自己的血海深仇——雖然她知道會發生那些慘劇完全是因為羅刹的本能驅使。
    她無法責怪，也不知該怨恨什麼，在這樣的折磨之下，她隻能選擇了這條路。
    “你會怎麼做？”她再次問陳秋。
    PS；最後一章還在碼，不一定趕得上更新，可能會碼著睡著，明天一定會更新一章的，另外，15章月，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麼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