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抵達花展位置時，陳秋絕對想象不到在這學校附近居然會有這麼大規模的一片牡丹園。
    一整片顏色相同的牡丹盛開的場景是一種豔麗到近乎耀眼的景象。
    說實在的，陳秋覺得自己算不上是個感情織細的人，但每次與印渚一同外出時，卻總是會遇到讓他感動的事情。
    雖然說，那些讓人感動的事情，其實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都是讓人會不經意間就忽視的事情，但是卻被自己注意到。
    或許是因為，在身邊的人是印渚，所以但凡看到的風景，就都是有意義的，細微之處的美好，也會讓人感觸良多。
    相比起陳秋的興致勃勃，提議來看花展的印渚倒是顯得有些興趣缺缺，他隻是默默地跟在陳秋身後，並不會主動去觀賞什麼花，也不會提出去哪個區域欣賞下。
    雖然印渚平時也不是什麼充滿好奇心的人，但眼下這樣有些反常的反應使得陳秋有些不適應。
    他遊覽過了幾個區域後，問印渚：“怎麼了。”
    印渚搖搖頭：“並沒有什麼。”
    ……鬼話，我能信你才怪。
    陳秋在心裏腹誹。
    當然，他也隻是在心裏念叨，就算明知道印渚是敷衍來著，他也拿印渚沒辦法。
    “你還想去哪裏？”印渚突然又問。
    “哎？”陳秋一愣，“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而且，這裏也已經很好了。”
    雖然是很漂亮，但是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感覺不是很好？”有些熟悉的女子聲音從身後傳來。
    “哎？”陳秋轉頭。
    是喵姐，她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自己身後，站在一大盆燦爛綻放的紫牡丹前麵看著自己微笑。
    “又見麵了。”她笑/眯/眯地朝陳秋招招手：“來看花麼？”
    “呃，”陳秋吭哧一下，點點頭。
    “這位是？”喵姐再看看陳秋身邊的印渚。
    陳秋愣一下，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
    “朋友。”印渚淡然回答。
    印渚的回答使得陳秋的心情有些微妙，但他也沒說話，算是默認。
    “真是讓人記憶深刻的男性。”喵姐仔細地打量了一圈印渚，然後輕笑，“不太像是會來花展的人。”
    陳秋默默看了眼印渚。
    發現印渚對於喵姐的評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既沒有表現出不悅，也沒有善意的表情，完全就是麵無表情地無視了對方。
    而且奇怪的是，喵姐似乎也完全沒有被印渚的氣場影響，也沒有出現那種不敢與印渚對視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印渚的反應。
    好像在喵姐眼裏印渚就是個普通的人類，除了讓人印象深刻外就沒有什麼別的不同了。
    印渚的反應不但沒有讓喵姐尷尬得落荒而逃，反而加深了這家夥的興趣一般，她開始直勾勾地盯著印渚看，眼神充滿了興味，而對印渚有些了解的陳秋很清楚地知道雖然印渚現在對喵姐表現的興趣缺缺，但是如果被對方看煩了，就不知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了，陳秋幹笑一聲，然後隨意岔開話題。
    “那個，剛才說感覺不太好，為什麼，牡丹不是很漂亮麼？”
    “恩？”喵姐也不知盯著印渚在想啥，被陳秋這麼一問，才有些回神一般地：“啊，喔，那個啊……”她總算是放棄對印渚的研究，轉而去看身後怒放的牡丹。
    “你不覺得麼，現在是最漂亮的時候，然後，明天就沒有今天漂亮，後天沒有明天漂亮，一天更比一天差，越來越糟的明天，不是很讓人沒希望麼？”
    “最好啊，花隻半開，酒呢，也隻喝得微醺，朋友也不可以太密切，戀人呢，也要保持曖昧，這樣就不會抵達最好的時刻了。”喵姐淡淡說道，“事物到了極致，就會衰敗，這不是世間真理麼？”
    “哎，啊……”陳秋不知喵姐為什麼會說起這個來，他愣了一會兒，以為喵姐是想跟自己表達什麼暗示的話語，但對方根本不看自己，她隻是看著花卉，表情寧靜，好像什麼都沒想說明。
    “永遠不會抵達目標就好了。”喵姐這樣喃喃，“其實，抵達目標的那一刻，才是最糟糕的事情，說起來，我們追求的其實是衰落麼？”
    ……這是啥陰暗的思想啊！
    陳秋無語地看著對方。
    完全看不出來平時那麼開朗的家夥居然會這樣悲觀。
    “那啥，雖然有些不合適，當然我不是說你得接受我的觀念，我是想說，那個，目標什麼的，就算這個完成了，我們也可以有下一個吧，沒人說人生目標隻能有一個啊，雖然說欲/望無止境，但也正是因為這些欲/望的存在，人才能往更美好的生活奔去啊。”
    “正如你說的，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永遠處於追逐當中，這是多麼的悲哀啊，人生啊……”
    喂，這詠歎調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陳秋黑線地看著對方。
    突然喵姐又笑著看陳秋：“不過，樂觀可是美德不是麼，真希望你會一直如此。”
    ……今天，喵姐是抽風了麼？
    “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喵姐又恢複了往日開朗灑脫的笑容，朝兩人點個頭，頭也不回地走入人流之中，失去了蹤跡。
    陳秋莫名其妙地目送對方的身影消失，然後轉頭看看印渚。
    ……他還是麵無表情。
    好吧，我知道了，或許印渚大爺心裏也是霧煞煞來著，隻是他這不是故作鎮定麼……
    “那個，”陳秋幹巴巴地笑了笑：“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說實在的，被喵姐這麼一弄，他都沒啥心情去賞花了。
    雖然說對方的陰暗思想沒有被傳播給自己，但是心裏總是會有些在意她說的那番似是而非的話。
    畢竟聽起來還是有一點道理的……
    總覺得，好像是預示著什麼不太美好的未來。
    印渚不置可否地跟著陳秋走。
    走了幾步，陳秋又轉頭看向印渚：“那個，印渚，喵姐說的話，有什麼深意麼，她是在警告我麼？”
    這次，印渚很明確地回答了陳秋：“沒有。”
    “哎？那？”
    “並沒有任何深意，”印渚道，“或者你可以認為這隻是她的有感而發，但就她的想法來說，與你並無關聯。”
    陳秋黑線：“那她說得那麼玄乎，我以為是在暗示我什麼呢。”
    印渚沒有接腔。
    聽印渚這樣一說，陳秋覺得輕鬆多了，於是重新打起精神：“說起來，之前在花展門口時不是看到有說明是最有名的一盆花也在展覽中麼？我們過去看看吧。”
    印渚跟著陳秋往前走。
    “說起來，很奇怪不是麼，好像每次都會遇到喵姐，而且，連喵姐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呢，能夠遇到什麼的，一次兩次算是巧合，三番五次不就是很詭異的事情了麼？”陳秋一邊走，一邊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說起來，你覺得喵姐是不是與我們有什麼關係，雖然她看起來隻是普通人。”陳秋口中的我們當然指的是術者們還有其他非人類的存在。
    “沒有。”印渚雖然一直沉默，但陳秋的問題，還是都好好地回答了。
    “說起來。”陳秋轉頭，看向印渚：“我真的覺得，你怪怪的……”
    “每個人都會有與往常不同的時候，就算是我，也不能避免。”印渚沒有否認，但也沒有說明什麼，隻是這樣淡淡說道。
    陳秋愣了一下。
    還不待陳秋繼續說點什麼，印渚突然又道：“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好吧，既然大爺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講什麼。
    陳秋點頭，表示不再好奇這個問題的後續。
    “那，喵姐的事情？”他又將問題轉回喵姐。
    “剛才那個人類。”印渚點頭，“她本身並未有什麼問題，也隻是普通人，隻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那麼幾個特別的存在，她不巧是其中一員而已。”
    “是啊，孔雀就是這樣的人呐，雖然隻是個普通人，但因為她對於我們可是奇怪的存在，我們每一個都能與她做普通人類之間的簡單交流，這不是很奇妙麼？”略帶笑意的熟悉聲音從身側傳來。“不過，世界如此之大，各種各樣的存在也是有其道理的，無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