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男一女帶著水月君離開之後，印渚也慢慢踱開。
    陳秋很識相地跟在印渚身後走著。
    走到上麵的天橋上，印渚站定，抽出插在褲兜中的左手，打了個響指。
    一切又恢複正常。
    該尖叫的還是尖叫，交通堵塞，行人圍觀，警車發出急促的聲音飆了過來。
    接著，又來了一群穿著稍微有點不同的警察，非常迅速地將現場隔離開來，然後將妖怪屍體以極快的效率將其搬上車，清除血跡，將目擊者帶上警車呼嘯而去。
    前前後後的時間沒有超過二十分鍾。
    接著，這座城市被打斷的腳步再次往前奔馳起來。
    風不曉得從哪裏吹過來，印渚的發尾在腦後輕輕飛揚，鏡片後的眸子有些淡漠地凝視著忙碌的日常。
    有時候覺得，印渚會給自己一種莫名的疏離感，似乎，就好像，他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他是另外一種存在。
    但是卻又奇怪地對印渚有著莫名的親近感，也許是因為自己發現了印渚並不為人知的一麵，也許因為自己非常難過的日子是印渚在身邊，或者，又不是這麼具體的答案……
    就算是現在認識了新的人，與不同的人有了嶄新的讓人開心的交集，但印渚的存在總是不同於其他。
    “別隨便離開學院範圍。”印渚突然說話了。
    “啊，是。”陳秋回神。
    “你被盯上了。”
    “什麼？”陳秋驚訝地瞪大眼。不是說氣息被隱藏住了麼？
    “你別忘記，那天在場有多少隻妖怪，雖然大多喪失了理智不再能分辨人類的臉，但還是有些天賦異稟的妖怪能記住你。”印渚淡淡道，“不巧的是，這似乎被某個不懷好意的家夥利用了。如果留在學院的話，被發現的可能較低。”
    “那……”陳秋一驚，但看到印渚那平靜的表情後，不曉得為什麼突然覺得安心了下來。
    印渚會有辦法的。
    印渚似乎有點奇怪陳秋沒有太過驚恐，扭過頭看了眼陳秋。
    他學著自己的樣子，靠在天橋的圍欄上，幹幹淨淨的眸子圓圓的看著自己。
    並沒有什麼表情，僅僅隻是這樣單純地看著自己。
    ……
    印渚跟他對視一眼，然後轉過臉，不去看他，繼續道：“才離開半天你就可以搞出這麼多事來，真不曉你一個人能不能活到一個月後。”
    ……其實我是被逼的啦！
    我也不想啊，但是為什麼圖書館會出現那樣的門，出現那樣的門也就算了，為什麼還會有那樣恐怖的學生被關在那裏麵？
    說來說去，我才是最大受害者啦！
    但這話，陳秋也隻敢在心裏念叨幾下，不敢當著印渚麵反駁出來。
    “為了避免你弄出更大事端來，我剛才跟三界人院的院長達成了一項交易，十天後，我會過去那裏。”
    “啊……”陳秋先是沒太明白印渚的話，想了一下，消化掉印渚話語內容後，才驚喜地，“老板，你要跟我一起住麼！”
    印渚瞪他一眼：“隻是去學院任職！”
    “老師，你要跟我住一起麼！”陳秋極為識相地換了稱呼。
    內容完全沒有變化好不好！
    印渚嘴角抽搐地看了眼陳秋。
    “如果你能跟我住一起的話，我就安心了。”陳秋因為這個意外的消息而開心不已，“雖然大家看起來都很和善，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安，因為之前沒有讀過書的印象，也不清楚到底要怎麼跟同學老師相處，雖然很感激你能讓我來念書，但是我覺得好不習慣。”陳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偷偷窺探印渚表情，見他似乎沒有不爽的端倪，於是又高興地繼續說，“但是，要是你也在的話，我想我一定會覺得校園生活很開心吧。”一邊說著，好像又想起了未來的美好時光，忍不住又傻笑了起來。
    印渚哼了哼，“我可不是讓你去學院開心的。”
    陳秋聽他這樣的口吻，就知道他並沒有否決跟自己住一起的提議。也沒再說話，隻是傻笑。
    “在這十天，你最好小心點。”印渚道，“我不希望我過去時學院被你搞得亂七八糟。”
    “嘿嘿。”陳秋隻是笑著點頭。
    “嘖。”印渚瞥他一眼，“真傻到可以。給你。”
    遞過來的是一串銀色的鏈子，上麵掛著十片紅色的好像寶石一樣燦爛的墜子，兩頭各一個小小的鈴鐺，在晃動之餘發出細碎的聲音。
    陳秋接過，不明所以地看著印渚。
    “腳鏈。”印渚道，“戴上，能減少你的存在感。”
    “喔！”陳秋開心地應道，蹲下來，放下腳鏈，擺成圓形，卷起褲腳抬起腳就打算這樣套進去。
    “你在幹什麼！”印渚不耐煩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了下來。
    陳秋茫然地抬起頭：“戴腳鏈啊……”
    “你沒吃過豬肉難道沒看過豬走啊，腳鏈是這樣戴的麼！”印渚黑線地說他，“別動。”
    交代著陳秋，也跟著蹲了下來。
    揀起陳秋放地上的腳鏈解開，一邊訓斥他：“看清楚了，是這樣！”一邊輕巧地往陳秋腳腕上套，看到陳秋那細細光光的腳踝時，皺眉：“為什麼不穿襪子？已經秋天了。”
    “因為不習慣嘛……”陳秋小聲嘟嚷，“覺得不舒服。”
    “涼從腳起，你隻是脆弱的人類。”印渚繼續教訓他。“明天必須穿！”
    “喔。”陳秋應著，乖乖點頭。
    “嗬呀，我真懷疑我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印渚身後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印渚立刻站起身，瞪著來人。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手裏捧了個黑色的大紙箱子，歪著頭，站在那裏笑眯/眯地看著兩人。
    陳秋也連忙站起來。
    “想不到印老板居然會做這樣溫情的事。”那男人笑道。
    “想不到能在白天見到你。”印渚冷淡回答。
    “真不肯吃虧。”那男人聳聳肩，“怎麼樣，去我店裏看片去？”
    “沒興趣。”印渚回答，轉身對陳秋道，“我先送你回去。”
    “恩。”陳秋點點頭。
    跟在印渚後麵走了幾步，陳秋又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個男人。
    是印渚的朋友麼？
    說實在的，很有那種，人類的氣息，不太像妖怪呢。
    微笑的男人看到陳秋回頭的樣子，笑嘻嘻地，“小朋友，你賺大了喔。”
    印渚隻當沒聽到，自顧自地往前走了，隻不過順手丟了個黑色的方盒子砸往那男人的額頭。
    那男人閃躲不及，咚的一下被砸了個不大不小的包，捂著頭在那哼哼唧唧，蹲下身體去撿剛才印渚不曉得從哪摸出來的CD盒。
    陳秋知道他指的是印渚親自給自己戴腳鏈的事，也衝那人咧嘴笑了笑。
    才沒有賺大了呢。
    我是故意裝作不會的啦。
    因為我知道，別看印渚那樣，實際上，會幫忙我戴上的。
    總覺得，親手傳遞的力量，更讓人有安全感。
    在回程的車上，陳秋忍不住問印渚：“那個，老板，水月君會怎麼樣？”其實，嚴格說起來，水月君隻是一開始弄傷了自己，或者說，他並沒想到自己隻是個普通人類，所以沒控製住力道。
    從他當時的表情也能看出他並不是有意——或者說，他還不屑對自己動手……
    “你的手。”印渚勾勾下巴，示意陳秋看被水月君弄傷的部位。
    陳秋看看那淤紫的部位，笑了一下：“他說他不打算傷害我……我就相信。”
    印渚哼了聲：“他隻是會回去老實上課，安心吧。”
    “隻是這樣？”陳秋有點不敢相信地。
    印渚沒再接腔。
    “太好了。”陳秋徹底地鬆了口氣，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精神一鬆懈，就覺得有點疲倦了。
    這樣，他也可以再次吃到好吃的食物，開開心心地學習吧。
    唔，不過，我可不想再遇到他了……
    總覺得，他是個很恐怖的家夥呢，所以，還是不要再遇到的好……
    好累……
    稍微休息一下吧，反正等會到了，印渚會叫我的。
    陳秋安心地合上眼。
    車子平穩地駕駛了一段路程，緩緩減速。
    身邊的印渚看了眼陳秋，拿過手機，嗶嗶地按了幾下，“院長，不如，我們再做個交易怎麼樣，跟封家的當家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