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可能……”
    耳邊一直都有聲音在不停地幹擾著，讓人沒辦法好好安睡。
    陳秋有點不安地掙紮一下。
    “喂，醒來！”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畔放大。
    完全是出於條件反射，陳秋立刻睜開了眼。
    印渚臭臭的臉在麵前晃了一圈，然後道：“已經很晚了，起來吃點什麼再睡。”
    陳秋眨眨眼，一時間還有點不清醒。
    屋外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床前小幾上，搖曳的燭光在微微跳動著。
    “印老板，小少爺醒了麼？”外廳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
    “啊。”印渚淡淡應了聲。
    “是麼？”那聲音有些開心地，“那我把晚餐放桌子上了，等下請他來吃吧，我先行告退了。”然後腳步遠離。
    陳秋愣一下，下意識地：“是華彩麼？為什麼都不進來說話？”
    印渚表情有些古怪地看著他：“……你之前被她嚇得夠戧，忘記了？”
    “啊……”被印渚這麼一說，陳秋倒是想起來了。
    漫天的血霧，四分五裂的肉塊，濃重的血腥味……
    光是想著，陳秋就覺得胃裏直犯酸。
    “大概是預測到了你會討厭她，所以先躲開了。”印渚淡淡解釋，低頭繼續看自己手上的書。
    “可是……”陳秋呆呆地說，“我沒有討厭她……”
    “想著都會要吐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不會很可笑麼？”印渚冷笑，“承認自己害怕討厭她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一般人類都沒辦法接受妖的行為方式。”
    “我雖然不習慣那樣的場景，但是我沒有討厭她。”陳秋再次重複道，“我並沒有因為那個害怕她。”
    這次，印渚終於正眼看了看陳秋。
    陳秋還處於一種剛清醒的迷糊狀態下，愣愣地說：“我在想，華彩大概是救了我吧。你說過，這裏的晚上不太平。”
    “難得你的腦子還在轉動。”印渚麵無表情地說，“你差點被夜遊的妖怪當點心吃掉。”
    “……是嘛。”陳秋低聲嘀咕了一句，爬起身來。
    “做什麼？”
    “吃晚飯。”陳秋回答。
    “神經還真夠粗的。”印渚哼笑。
    是喔，對不起，我沒你認為的纖細。
    陳秋一邊往嘴巴進塞飯菜一邊在心裏抱怨。
    本來就出去轉了一天，然後下午吃的那點東西又全吐掉了，現在餓的是前胸貼後背。
    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首先要吃飽肚子。
    陳秋吃完後，進內屋學習。
    麵色如常，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倒是印渚，看了幾眼書後，忍不住道：“我以為你很害怕。”
    陳秋坐在茶幾邊的小凳上記漢字，聽到印渚這麼說，也抬起頭來：“我是很害怕。”
    印渚看看陳秋那沒有任何變化的表情：“……是麼。”掩飾的非常好，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到他的手一直在微微發顫。
    “所以說，是看不出來，不是沒有害怕。”陳秋這樣道，繼續努力寫字。
    “既然不會討厭，為什麼不跟她解釋一下，讓她誤會，並不是你本意吧。”
    陳秋想了想，才說：“我覺得，如果她都沒有再次出現在我麵前的勇氣，就算我說不討厭她，她也不會相信的。”低下頭去，“因為不信任。”
    雖然才隻是這麼小的人類孩子，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都還處於一種懵懂狀態，卻比一般同齡孩子要懂事許多，甚至都知曉一些連成年人都無法領悟的道理。
    要經曆多少事情，才會變成這樣的孩子呢？
    印渚看著陳秋那認真學習的樣子，在心裏暗想。
    這個晚上，印渚並沒有出去，一直在內屋看書，並跟陳秋說會一直看一晚上的書，不用顧忌他。
    而陳秋，也一反常態的沉默。
    陳秋睡下去一小時左右，印渚終於合上手裏的書，站了起來，走到床前，俯視陳秋的睡顏。
    呼吸頻率不對，表情僵硬，一看就知道沒睡著。
    印渚也沒說話，搬了椅子過來，繼續坐在床邊看書。
    等印渚再次觀察陳秋時，終於睡著了。
    不明意義地彎彎唇角，印渚站起身，悄聲往外走去。
    突然，身後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血……好多的……”是陳秋的夢囈。“死了……紅色的……”
    印渚看著陳秋畏懼、驚恐的表情，終於還是有些無奈地轉身，坐回去。
    “……彩……不要……”大概是重新夢見了之前經曆的場景，陳秋的表情看起來極為害怕。臉都微微扭曲了起來。
    “……唔唔……”不曉得又夢見了什麼，濕濕的液體終於從緊閉的眼中滑落下來，身體微微顫抖著，臉上又是難過又是絕望。
    再怎麼說，也還隻是小孩子啊。
    印渚伸手，去握住陳秋不時輕揮的手，施他安神的術法。
    也許是術法起了效用，陳秋的表情漸漸和緩了下來，除了不時的小聲呻/吟，表情已不如之前那麼痛苦了。
    好了，接下來，去處理那些騷動著的眾妖吧。
    再不管，又會有新的妖魔要誕生了。
    印渚站起身，無聲走出屋。
    本來以為自己會做惡夢的，好吧，也似乎的確是做了個夢，但是睡得很好，應該說，開始是惡夢，但是不曉得為什麼到後麵變成了好夢？
    第二天清晨，陳秋神清氣爽地醒來。
    休息得好，昨天的影響就消失了一大半。
    吃早餐時，印渚仍然是滿臉不耐煩地回來了。
    一句話沒說，直接進屋，倒頭就睡。
    說起來，昨天印渚一直等自己睡著了才出去的吧——雖然不知為什麼會在床前觀察了自己好一會兒……
    其實是很體貼的人。
    一想到這兒，陳秋也覺得自己必須對印渚關心關心。
    於是，端著臉盆，拿著手帕進了內屋。
    印渚正在床上躺著呢。
    似乎陳秋進來的動作驚醒了他，他皺眉，黑著臉看了眼陳秋——言下之意是如果陳秋沒有合適的理由就來打擾自己的睡眠，最好把皮崩緊一點兒。
    陳秋討好地衝印渚揚揚手裏的帕子：“……那個，沒擦臉就睡覺會很不舒服吧……”
    印渚瞥他一眼，擺明了要他一邊去。
    但陳秋在某些時候的確是非常臉皮厚地。
    蹭了上去，“老板，擦個臉就好。”
    “不用。”印渚皺眉言簡意賅地拒絕。
    “難到不會覺得不舒服麼？”見印渚這樣堅決地回絕了，陳秋也不好堅持，端著盆又往回走，隻是嘴巴還是小聲嘀咕了句。
    也不曉得印渚是怎麼回事，突然又道，“回來。”
    “哎？”陳秋呆呆看了眼印渚。
    “過來。”
    “喔。”趕忙屁顛屁顛地端著盆又回去。
    將盆放在架上，然後遞上帕子。
    印渚有些痛苦地坐了起來，將帕子浸濕。
    纖長的手指浸泡在水中散發著一種淡淡的，仿佛玉石一般的光芒。
    “不要去主院。”印渚交代道。
    “恩。”陳秋無條件服從。
    “因為過於擔心那個人類，所以那兩隻蛇大概會狂性大發。”
    “恩。”陳秋點點頭。
    “嘖。”印渚有些厭惡地將擦完臉之後的帕子丟回盆裏：“穢氣沾了滿身都是。”
    晦氣？
    陳秋莫名其妙地看著印渚。
    “那隻妖怪在門口轉一會兒了，不去看看？”
    陳秋先是一愣，才反應過來印渚大概說的是華彩。想了一下，搖搖頭，笑。
    印渚哼了一下，“出去吧。”
    陳秋點點頭，端水出去了。
    放在外廳的碗盤已經收拾好了，陳秋端水去倒的時候，經過一株矮木時，身後傳來了女子有些弱弱的聲音：“那個，小少爺……”
    陳秋微微笑了起來：“你可以叫我陳秋，華彩。”
    看，我知道她也是喜歡我的，所以就算知道有可能會被我拒絕傷害，還是要相信我會喜歡她。
    PS：俺很抱歉，一下子斷更了3天，因為不小心就暈倒住院去了，不被允許摸電腦，所以……對不起。昨天本來出院了的，但是因為晚上時候突然又非常不舒服，於是去打了點滴，所以也沒辦法碼字，才拖到今天。還有明天我可能還得打點滴，所以不能保證會更新，但是後天一定會有更文的，對不起，大家，後天之後我會恢複日更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