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舒。”宛如被抓了現行般，黑衣男子連忙走到他跟前，握住男子藏在薄紗下的手，“是不是我們說話太大聲，把你吵醒了。”
    被喚作君舒的男子並沒有回答，反而看了眼室內眾人，然後聲音有些沙啞道：“你們未免太狡猾了吧。”
    “君舒……”白衣男子有些無奈地叫著他。
    “自我滿足。”叫君舒的男子哼了哼。
    “君舒，想必你也都聽到了，你該知道事情多麼麻煩，我們不希望你死，你明白麼？”黑衣男子皺眉道，“不要任性。”
    君舒冷笑了起來：“我任性？任性的是你們好不好，我生不如死地活著就很好麼？”
    “我們會消除你的記憶……”白衣男子有些不舍地說，“這樣，你就不會難過了。”
    “是麼？”君舒依舊是冷著臉，“那我要多謝你們了。”
    “君舒！”白衣男子有些受傷地瞪著君舒。“你以為我們想麼？好不容易才讓你接受了我們，怎麼會想要放手！”
    “那就不要放啊！”君舒有些惱怒地吼了起來，隨即了低聲呻/吟了一下，痛苦地皺起了臉。
    “別亂動氣。”印渚在旁邊告誡，“你不想就這樣死掉吧。”
    那男子沒顧得上回答，痛得臉色蒼白。
    兩隻蛇妖不約而同地驚呼：“君舒！”然後將求助的眼神投往印渚。
    印渚皺眉：“你們最好早點協商好這件事。”從袖子中拿出一片銅錢大小，紅色的薄皮，紅光一閃，一本淺綠色的書出現在手上，將書砸過去：“暫時能緩解他的痛楚。”
    “多謝。”白衣男子急忙抓住書，揭開封麵。
    那綠色的書有生命般，自己一頁一頁地開始翻動了起來，綠色的仿佛印有淺黃色符文的光芒一躍一躍地進入君舒體內。
    床上的君舒似乎真的好了很多，看起來也沒那麼難受了。
    君舒朝印渚投以感激的目光，然後轉臉對那兩隻蛇妖道：“無論如何，這兩個孩子我必須要生下來，所以你們兩個都別想跑。”
    “可是……”白衣男子著急地。
    “不行！”另一隻也反對出聲。
    “白泉，黑澗。”君舒似乎是叫著這兩隻妖怪的名，有些苦澀地微笑：“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但是，能不能對我稍微有點信心？你們不相信我能熬過去？”
    “你怎麼可能熬得過去！”黑澗，也就是那黑色的妖低聲的，仿佛哭泣一樣地嚷嚷，低下頭，“……我不願意看到你痛苦，不要……”
    “君舒……”白泉難過地看著君舒，“印老板不會誆我們，你沒辦法熬過去的，而且，曆任的蛇王都是鑽破母腹，殺死母體出來的，無一例外。”悲傷地喃喃，“我恨這兩隻孩子。”
    “別說蠢話。”君舒有些費力地拍拍黑澗的肩膀，然後抬起頭，望向印渚：“這位印老板，您好，有勞您了。”
    “你要選擇第二個？”印渚波瀾不驚地。
    “印老板！”兩隻蛇妖雙雙驚呼。
    印渚直接無視了那兩妖。“你知道語言也是術法的一種，一旦說出口，就有了自身的束縛。”
    “是，我知道。”君舒堅定地點點頭。
    “印老板，請不要！”
    “別吵。”君舒皺起了眉，喝製那兩隻驚慌失措的妖怪。“再嚷嚷就全部滾出去。”
    那兩隻妖怪立刻閉嘴了，隻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君舒。
    嗚啊，這兩隻妖怪，真沒地位。
    陳秋在心裏暗想。
    “雖然不清楚這兩隻是用了什麼辦法讓印老板知道消息的，但想必也付出了不少代價吧，我若是一味責備，反而浪費了那些付出的代價，既然這樣，還不如接受已發生的。”男子的口吻雖然有些無奈，但是看著那兩隻妖的眼神卻是溫柔的。
    “聰明的人類。”印渚隻是這樣淡淡道。
    “但是，你會受不了的……”白泉擔憂地看著君舒。
    “如果，真的，我……”君舒笑了笑，沒說完話，隻是微笑：“人類是有輪回的吧，到時候，你們會來找我吧？無論我在哪裏，無論我是誰。”
    黑澗終於抬起頭，看著君舒，非常認真地：“當然。“
    聞言，君舒抬起頭，朝印渚笑了笑：“印老板。”
    印渚再次拿出了一片紅色的東西，然後變化成一本乳白色鑲著藍色邊的書，遞給身後的陳秋：“有點重。”
    到手的書的確比之前的任何一本都要沉。
    這個書，想必是依托了很多妖怪們珍視著的東西吧。
    上麵寫著的字陳秋一個也不認得，大概是妖族的文字。
    費力地抱著書，走到兩妖麵前。
    似乎知道無法改變君舒的想法，白泉微微苦笑著接過書：“謝謝你，人類的孩子。”
    君舒似乎有些訝異陳秋的身份，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笑道：“孩子，你是人類？”
    “恩。”陳秋點點頭。手上的書一離開頓時覺得輕鬆了很多。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印渚要自己轉交書，但想必他也是有理由的吧。
    “真少見，居然不會害怕。”君舒輕聲道。
    “害怕？”陳秋不明所以的樣子。
    “妖怪們啊。”君舒瞥了眼緊張兮兮的倆隻蛇妖，“就算是我，也費了好長時間才接受他們的。”
    “可能是沒有被妖怪實質性的傷害過？”關於這個問題，陳秋也覺得不可思議，“總覺得不會怕。”明明是異族，明明他們都有著強大的術法，卻更大程度上感到的是驚訝而不是害怕。
    “是麼。”君舒微笑著點點頭，“謝謝你。”他似乎不再想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了。“接下來的日子別拘束，想吃想玩兒什麼隻管說。”
    “恩。”陳秋是個識趣的人，明白地點點頭，退回印渚身邊。
    “那麼，兩位遠道而來，我先帶兩位去休息。”白泉走過來，“請這邊來。”
    陳秋不清楚到底會是怎麼樣的痛楚迎接君舒，但看著黑澗白泉那陰鬱的神色也能猜測出一定是非常難熬的。而且，既然印渚說人類是沒辦法承受的，那一定是非常的痛苦吧。
    到底會怎麼樣呢？君舒能不能順利熬過去呢？
    生下來的兩隻妖怪，又是什麼樣子呢？
    說起來，還從來沒見過剛出生的妖怪呢。
    會不會也像紫紋的原身那麼大？因為印渚說會成為蛇王嘛。
    那就是很大的蛇？！
    那豈不是很恐怖？
    一徑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陳秋跟著白泉穿過庭院，到了園後的廂房。
    “兩位是要分開歇息，還是……”白泉的聲音打斷了陳秋的思緒。
    瞥了眼印渚看不出表情的臉。
    這還用說，絕對會要分開睡的啦！
    “一間房就好。”印渚說出了讓陳秋驚訝不已的話。
    “哎？”陳秋忍不住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印渚掃了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寫著——閉嘴，別給我丟人！
    陳秋無比識相地閉嘴。
    白泉將二人領進房後，說馬上會派人送晚餐過來後，就急匆匆地回去了——任誰都能看得出他擔心君舒，根本沒心思招呼人。
    進了屋，陳秋好奇地看著古色古香的的房間。
    印渚似乎有些疲倦，直接進了內屋，往床上一倒，和衣就睡。
    “哎，不行，不行啦。”旁邊還好奇地摸著紅木桌子的陳秋急忙走過去，扯著印渚的衣袖，“這樣睡會感冒。”
    印渚瞥他一眼：“我又不是脆弱的人類。”
    “呃。”對喔。
    “說起來，我以為你會露出要哭的樣子來。”印渚突然這樣說。
    “啊？”陳秋不明白他要說啥，呆呆看著他。
    “那個叫君舒的人類很有可能會喪命。”印渚解釋道，“照你的性格，不是會哭喪著臉麼？”
    陳秋笑了笑：“我是有點難過，但是，不至於會要哭啦。”頓了一下，“別看我這樣兒，我也知道，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所以，如果我真的難過的話，不是對不住人家的選擇麼。”想了想，又抬起頭，衝印渚笑，“我相信，他會熬過去的。”
    “為什麼？”印渚有些訝異地看著陳秋。
    “因為他說自己會熬過去。”陳秋認真說，“他這樣說了，我就相信。”
    印渚看著陳秋認真的臉半晌，冷笑一聲：“天真。”
    “雖然是天真啦，”陳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但是，相信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如果真的不成了，再難過也不晚啊。”
    印渚輕嘖一下，合上眼，沒說話了。
    “那個，老板，要吃飯才睡覺啦。”
    “喂……”印渚隱隱有些不爽的聲音響起，“你很煩！”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