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餐過後，陳秋進房收拾了一下簡單的衣物後就提著裝有內衣內褲洗漱用具的小布袋回到客廳——他就隻有內衣內褲是在超市買的，其它衣服全部是青不曉得從哪弄來的。
    青正在吃飯後點心，一邊吃，還一邊抬起頭來跟陳秋說話：“唔初，恩租恩恩。”
    陳秋苦笑：“那個，青，把食物咽下去。”完全聽不到你說什麼。
    青轉轉眼，吞下了口中鼓鼓囊囊的食物，然後才道：“小秋，我說你真可悲啦。”
    “哎？”陳秋不知道他這話從何而來。
    “你看你，行李就這麼點，不是很可憐麼？”青站起來，摸摸陳秋的頭：“乖乖，等你這次回來，叫九黎帶你購物去。”
    “好是好啦……”陳秋瞥了眼青，“可是，九黎先生會使用卡麼？”據他所知，九黎，青的工資卡，印渚的收入是混在一起放那個抽屜的，因為妖怪們好像都不怎麼需要用錢的樣子，就算是書店收入也夠日常所需還有得剩，所以，他幾乎沒見青和九黎使用過卡。
    這個問題似乎難住了青。
    他還真的呆了一下，轉而把求助的目光投往印渚：“渚有見過九黎用卡麼？”
    “他不會用。”印渚簡單回答到。
    “啊！”青失望地歎口氣。
    “說起來，青似乎從沒離開這附近？”陳秋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因為照青的性格來說，應該是想要親自帶自己去買東西的吧。
    青臉色一暗，有些生硬地換了話題：“說起來，這次要去一周吧。”
    “啊。”難得的印渚應了聲，然後對陳秋道，“走了。”一邊隨便走到一扇門前。
    “啊，是！”陳秋趕忙應了聲，往印渚身後移動。
    剛才，我是不是問了什麼不太好的問題？青的臉色都變了。
    “小秋，要想我喔。”身後，青又恢複了往常樣子，笑嘻嘻地。
    “啊，恩。”陳秋應道。
    前麵，印渚拉開了門，走了進去。
    “我走咯。”陳秋朝青揮揮手，背著自己的小包袱也跟著進了門。
    一出了門，就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路人紛紛對自己投以怪異的眼光。
    陳秋也莫名其妙地看著那些路人仿佛拍電視一樣的穿著。
    長袍，短褂，牽著馬的，擔著擔的，還有坐轎子的，駕著馬車的……
    對麵寫著繁體字的建築物上，迎風飄揚的紅色長布也寫著一些自己不認得的字。
    “喂。”身邊印渚不耐煩的聲音讓陳秋回神。
    “啊……啊！”陳秋先是下意識地應了聲，回頭一見印渚的樣子，不由地驚呼起來。
    因為身邊印渚顯然已經換了很符合這個場景的衣服。
    青色鑲邊黑邊的外衫，內襯暗紅的長衫，頭發已經束好，戴著同是青色一支玉簪，眼鏡當然也已經摘下，襯著那張俊美的臉，站在自己身側，真讓人有一種……
    凜然若神……
    這樣的感覺。
    果然眼鏡會模糊一個人的五官，眼下這沒戴眼鏡的印渚，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不同於青的可愛，結陽的陽光，紫紋的優雅，九黎的穩健。
    這個人，漂亮的外表下，散發出的是一種——極為強勢的特質。
    好像，就是那種天生就該立於世界頂端，接受無數人膜拜般的感覺。
    摘掉眼鏡的印渚，就是有這樣的氣勢。
    形狀漂亮卻銳利的眸子掃過來：“在發什麼呆，趕緊走了。”
    “啊，是。”陳秋立刻非常狗腿地，“老板，我們這是要去哪？”
    “先去給你換衣服。”印渚隻是用那雙淩厲的眸子掃視了一圈街上好奇看著這邊的人，立刻就沒人敢多看一樣，匆忙離去。“就你這樣兒，很麻煩。”
    “喔……”陳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襯衫牛仔褲，再看看印渚的打扮，在心裏暗自詆毀道：明明是你狡猾嘛，一開始就變裝了，害我穿成這樣兒被人當猴子看。
    “走吧。”印渚瞥了眼陳秋，“再待下去官府的人就要來了。”
    嗚啊……
    這麼快就把警察轉換成官府的人了……
    很容易進入狀況嘛。
    其實，印渚大人，您是愛變裝的狂熱分子吧！
    “如果你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印渚眯了眯眼，語帶威脅地：“少廢話。”
    見印渚不爽了，陳秋隻好選擇了閉嘴，呃，閉腦。
    跟在印渚身後走在繁華的大街上，陳秋實在沒辦法壓抑自己的驚訝。
    迎麵走來了幾個頭戴文士帽，瘦巴巴，臉白得像是僵屍一樣的男人，還在帽子上一色簪一朵大牡丹花還用驚異地眼光看著自己。
    走過身邊都聞到一股濃烈到讓人快窒息的香味兒。
    喂喂，其實你們才是妖怪吧！
    相比起在現代都市來說，在這裏街上走著的女人並不多，就算偶爾走著幾個，身邊也圍了一圈兒人。
    當然，也有相對正常的。
    看行人的打扮倒是各有各的特點，有剛才看到的那幾個妖怪那樣兒的，也有身著看起來就很靈巧的鞣甲像少數民族的，還有像印渚一樣看起來比較順眼的正常人……
    沿路過去時不時能聞到有點辛辣的香味兒，偶爾會有穿著豔麗大膽的金發碧眼女性從某棟造型與其它建築不同的屋子內勾出雪白的手來。
    跟著穿過幾條街後，印渚停在一家門前掛了無數布匹的商鋪前麵。
    裏麵的人仿佛知道印渚的到來般等候在門口：“大人，恭候多時了。”不曉得是怎麼回事，說話聲音都微微顫抖。
    是個樣子挺富態的中年男人，他領著一大家子人都候著印渚的到來。
    “幫忙找下有沒有適合這家夥的衣服。”印渚率先往屋內走去。
    “啊，是是。”那店主一邊吆喝著，“趕緊奉茶，”一邊對陳秋陪笑道：“那麼，這位……呃，人類的小少爺，請往這邊來。”
    人類的少爺？這樣說話口吻的——隻會是妖怪吧！
    陳秋有些不安地看了印渚。
    印渚正捧著茶在喝，看了眼陳秋的表情，擱下茶，淡淡道：“我在這裏等你。”
    ……真是個好人啊……
    陳秋感動地去了。
    “那個……”到了裏間後，那隻妖怪吩咐人去找適合陳秋穿的衣服，請他坐了下來。
    “恩？”
    “那位大人為何會突然到這裏來？”
    “喔。”陳秋想了想，“聽說，是有人要賣書。”
    “這樣啊……”那隻妖怪露出了有些激動的神情，“沒想到傳說中的大人會到我這裏來，小的實在是……”
    “很有名麼？”
    “那是那是，傳說中的大人。”妖怪連連點頭，“我們這樣的很少能窺見他真容的，沒想到居然能見著他的人型。”
    “老爺，我們找到了。”妖怪的妻子領著一群仆人捧了二三十件衣服衝了進來：“隻有這麼點兒，不曉得夠不夠穿呢！”
    這麼多，怎麼可能不夠穿！
    陳秋在心裏嘀咕。
    “胡鬧！”果然，老爺也生氣了。
    “這麼點衣服怎麼夠小少爺穿的！趕緊給我找去啊！”
    喂！
    陳秋傻眼了。
    “那個，還是隨便找件穿吧。”陳秋隻得阻止陷入激動中的妖怪，“印老板在外麵等，我怕他會著急。”
    “對啊！”那妖怪露出了如夢初醒的模樣，又指揮其它人：“趕緊幫忙給小少爺更衣。”
    在陳秋的強烈要求下，那妖怪隻得讓陳秋自己在屏風內換衣服，一邊指導他怎麼穿，一邊跟他說著話。
    “小少爺，您叫那位大人老板？也就是您在他手下當差？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的人類啊！”
    “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啦！”陳秋一邊努力跟衣服上的小小布條做鬥爭，一邊費力地回答道。“因為各種各樣的……巧合吧。”唔，這個好難弄耶，沒有扣子真不方便。
    “那也很了不起！”妖怪繼續羨慕地說，“那位大人真是強大的存在。對了，說是來買書的……”那妖怪頓了一下，道，“難道是被那雙蛇請求來的？”
    “哎？霜舌？”
    “這個城裏，有個人類的男人被蛇糾纏上了喔。”妖怪八卦兮兮地，“被兩隻喔，被兩隻蛇纏上了。”
    雖然覺得，這個妖怪說話會比家裏的菌人們有條理很多，但總的來說，還是能一下子聽出跟人類的不同。
    怎麼說呢，就是那種，沒有人類的自覺性，卻還想努力融入其中的違和感吧。
    “蛇，你是說，妖吧？”據自己所知，隻有妖怪才能使用印渚的術法，才可能要求印渚來賣書給自己。
    “恩，蛇妖，”那妖怪小聲地，像是怕被人聽到一般，“是活了很久的大蛇，大妖怪，這城裏的妖怪們都怕他們，他們糾纏上了一個弱小的人類。蛇兄弟是很難得的，而且還是大妖怪。”
    蛇妖？
    所以，之前那個信使，其實是蛇？
    “那人類很害怕他們麼？”問完又覺得犯傻——一般來說都會害怕的吧！
    “怕啊，怕得要死。”屏風外的妖怪又道，“怕得差點去投胎呢，不過，現在不怕了，因為有了孩子啊。”
    “孩子？”陳秋莫名其妙地。
    啊啊啊，還是沒辦法溝通啊，很多在妖怪眼裏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在自己眼裏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
    “哼。”冷冷的笑聲從外麵傳來。
    同時聽到了那隻妖怪驚慌失措的聲音，“大人大人，是這位小少爺問小的小的才答的，大人大人。”還隱隱約約傳來了碰碰碰的聲音。
    “出去吧。”
    “啊，是是。”腳步匆匆離開了。
    “還有閑工夫跟妖怪搭話，你倒悠閑。”印渚沒好氣的跟陳秋說話，“弄好了沒啊！”
    妖怪？挺奇怪的說法，好像他就不是一樣……
    陳秋無奈地扯著衣服上的帶子，“沒辦法啊，我又不會穿，總不好叫不認得的人幫我穿吧……這樣的衣服真複雜耶……。”
    “麻煩。”傳來了印渚不耐煩的低嘖，隨即腳步靠近屏風。
    “喂，老板，我，我自己可以的……”意識到印渚的意圖，陳秋磕磕巴巴地。
    “等你穿好，那邊都來不及了。”印渚說這話時，人已經繞過屏風到了陳秋跟前。
    皺眉看著陳秋穿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呆呆站在屏風後的樣子，印渚哼了聲：“瞧你這樣，太陽下山你也弄不好。”
    陳秋有些不好意思——雖然都是男人，雖然一開始也光著上半身在印渚麵前晃了，但是還是覺得在一個非常好看的人麵前赤/身/裸/體是不太合宜的舉止。
    印渚走到陳秋麵前，二話不說就扯掉陳秋身上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
    “咦！”陳秋小小聲地驚呼一聲，看著印渚，下意識地往後縮。
    “你在想什麼呢？”印渚黑著臉，扯過被丟在一邊的另一件白色的紗衣：“你把外衫穿裏麵了！”
    一邊給他穿上，然後，極為熟練地開始係那些用於固定的布帶子。
    陳秋低頭看著印渚的動作。
    他的手指非常修長漂亮，顏色是瑩白的，幾近透明，就好像是玉做成的一樣，而且，雖然嘴巴上說話很不耐煩，其實，動作非常輕巧。
    看著看著，陳秋突然笑了起來。
    手指皮膚感覺到陳秋笑時呼出來的溫度，印渚低哼，抬起頭瞪他：“笑什麼？”
    “我覺得，你真是個溫柔的人，老板。”陳秋也抬起頭，看著印渚的眼睛。笑。
    雖然還是非常強勢的樣子，但是我覺得，我能隱隱約約看到他溫柔的靈魂。
    其實，印渚，真的是個好人。
    看著陳秋澄淨的眸子，印渚先是一愣，然後一手將陳秋的腦袋摁下：“人類想太多會死很快！”唇角微微往上翹了翹。
    “但是，我是這樣覺得的嘛。”陳秋小聲嘀咕。
    如果說，一開始真的還會因為印渚的毒舌和冷冰冰的態度而害怕他，現在不會了。
    因為這個男人，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嘛。
    好吧，溫柔的妖……
    PS：在唐朝時，男子會以簪花為美喔，也會使用美白用品，出門必須要熏香……當然，肯定也會有合適這樣做的男子，隻是俺這個文最好看的當然的印老板，所以嘛，貶低了文人雅士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