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悠然隱然篇 第2章 求而不得,愛已成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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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了隱然以後,小悠然就真的說到做到,不再纏著爹爹和娘親,甚至在爹爹和娘親想抱著他親親的時候,小悠然還會有意無意的避過去。
之前喜歡膩在娘親懷裏有就有一半的原因是想趁機和哥哥親近,現在小悠然更是扒著隱然不放了,隻是這樣並沒有如隱然的願。
兩個娃娃的爹娘有點擔心,總覺得自己的小兒子變得孤僻了許多,因此投注在小兒子身上的關注和關愛也更多了,這一切看在小小的隱然眼裏,所反射出來的情感就是,更加討厭悠然了。
北冥的冬天很冷,剛入冬的時候就會下雪,有的時候甚至會一下幾天,醒來的時候門都推不開。
小小的悠然很喜歡冬天,不單單是有如鵝毛,如棉絮一般紛紛揚揚的雪花,還因為每年冬天娘親都會親手給他和哥哥做棉衣,紅棉襖紅棉褲,還有紅色的虎頭鞋和虎頭帽。
倆個精致的娃娃穿上一身紅,在潔白的雪地裏跑的時候,就像是兩團嬌小可愛的火焰。每到這個時候,娘親都會倚在爹爹的肩膀上,幸福的笑,哥哥也會陪他玩兒,一家人很幸福,很幸福……
直到現在悠然都還記得那一年格外的冷,雪下得也格外的大,最大的時候就是爹爹和娘親不讓他和哥哥出門,因為一出門的話,雪直接能把兩個小人兒給埋了。
接連幾日的大雪總算是停了,難得的放晴,被關在家裏悶了幾天的小悠然一大早就歡快的跑出來,隱然性子雖然沒有悠然那麼跳脫,但畢竟還小,一向矜持含蓄的小臉兒上也露出一個甜甜的笑,甚至還主動對著悠然笑了一下。
悠然興奮的臉都紅了,興衝衝的跑到村子後對著雪山大喊:“天晴了,哥哥笑了,悠然好高興呀!”
對麵的雪山一重一重的蕩回回音:“好高興呀,高興呀,興呀,呀——”
小悠然咯咯咯的笑起來,攏起手,在嘴邊圍成個喇叭狀,想要再接再厲,卻被隱然一把捂住了嘴:“不準喊,會吵到雪娘娘,惹雪娘娘不高興的。”
悠然咕嚕咕嚕眼睛,乖巧的點了點頭,他剛才太高興,一時忘記了。
村子坐落在山腳下,山後就是一座巍峨的雪山,很漂亮也很宏偉,山頂的積雪終年不化,村子裏的人都說那裏是雪娘娘的宮殿,雪娘娘就住在山頂上,保佑村子平平安安,每年都有好收成。
但是雪娘娘不喜歡吵鬧,聽村裏的老人說,很久以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愚民,想要爬到山頂去找雪娘娘,惹怒了雪娘娘,山上的積雪通通滑落,不但埋了那幾個罪魁禍首,也禍及了整個村子,整個村子都被雪淹了,全村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後來村子又慢慢的複興起來,卻留下了這麼一條傳言,雪娘娘喜靜,任何人都不能攀到半山腰以上。
看似荒謬無理,卻被村裏人奉若神諭,畢竟血的教訓擺在那裏,後來就慢慢的演變成了一種文化,後山被村裏人視為聖地和禁地,別說是有人爬,隻要一步入後山的領域,連聲音都會不自覺的壓低,每年過年過節的時候,還會擺起貢品供奉祭祀。
所謂初生牛犢不畏虎,那個時候小小的悠然一直是把雪娘娘當成是童話故事來聽的,雖然知道規矩,心裏卻是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的。
在外麵跑了一天,夕陽斜斜的拉長了影子的時候,玩兒累了,跑餓了的兩個娃兒才回家,夕陽暖暖,炊煙嫋嫋,整個村莊靜謐唯美的就像是一幅畫。
隻是這幅畫那天晚上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完熱乎乎的晚飯,溫柔的娘親就給兩個孩子拾掇好,哄去睡覺,隱然鬧著要和爹爹娘親一起睡,悠然趕忙附和,生怕把他給落下了。
娘親本來還想調笑一下自己的大兒子,都這麼大了還要粘著和爹娘一起睡,但一聽小兒子也開了口,立刻就答應了。
兩個大人並兩個孩子擠在一起的被窩很暖,小悠然盡量不著痕跡的往自己的哥哥身邊貼,然後含著自己的手指甜甜的沉進夢鄉裏。
睡得香甜的小悠然在夢裏看見了很多馬,地麵都被馬踩得轟隆轟隆響,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外麵很吵,好像還有人在哭。
“娘親……”
小悠然被吵醒了,揉著眼睛爬了起來,隱然也醒了,娘親用被子把兩個孩子仔細的裹起來:“沒事的,起來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好。”
兩個孩子乖巧的答應,拖過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外麵的轟隆聲越來越大,哭喊聲也越來越大,隱隱約約能聽到“雪娘娘發怒了!”的哭叫聲,小悠然這才發現睡在自己身邊的爹爹不見了。
還套著一直袖子,小悠然仰起臉來問一臉擔憂的娘親:“娘親,爹爹去了哪裏?”
“悠然乖,爹爹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一會兒就回來了,趕快穿衣服,一會兒該著涼了。”
袖子沒套完,門就被推開了,然爹爹一臉緊張和凝重的走了進來。
“怎麼了?”
“雪崩。”
“怎麼辦,以我們兩個的話,能不能把悠然和隱然帶出去?”
“來不及了。”
娘親的臉色也變了,和爹爹對視一眼,迅速的動作開來,在小小的悠然和隱然眼裏可能還察覺不出來異樣,但如果有明眼人在的話,一眼就能看出在屋子裏忙碌收拾水和吃的,以及尋找屋內結實角落的一男一女,不論是步伐還是氣度,都不像是這個小小村落裏的兩個普通村民而已。
把悠然和隱然直接包在棉被裏抱到了牆角,爹爹和娘親一人一個緊緊把兄弟兩個護在了懷裏。
外麵的轟隆聲已經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悠然眼睛裏最後看到的,就是娘親和爹爹張合的嘴唇,轟隆的聲音太大,他聽不見爹爹和娘親說的是什麼。
直到多年以後,他接觸到了唇語,將埋在記憶裏的那段唇形挖出來的時候,才明白,爹娘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隱然悠然,爹爹(娘親)愛你們。”
後山上大量的積雪夾帶著巨石呼嘯而下,一轉眼就吞沒了整個村莊,那單薄的泥牆和屋頂跟本就擋不住突如其來的重壓,除了被衝垮和壓塌沒有別的結果。
天亮了,初升的太陽暖暖的照在柔軟的積雪上,世界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也就像……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那樣一個靜謐和諧的小村莊的存在。
路上駛來一駕華美的馬車,緩緩的停到了路邊。
“回主子,就是這裏。”
車簾微動,一雙精致的黑色靴子踩到積雪上,輕微的陷下去一塊兒,黑色滾毛邊兒的披風拖曳而下,一個平淡的聲音響起:“就是這裏?”
“回主子,就是這裏,昨天這裏雪崩,似乎是把村子給埋了。”
“那兩個人還在不在。”
“肯定在,即便他們兩個武功再高,也逃不過這場突如其來的雪崩。”
“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身邊的手下迅速的散開,準備挖開這厚厚的積雪,披著披風的人眼角卻被一抹血色給吸引,緩步走過去,竟是從雪下洇出來的血跡。
“來人,從這裏給我挖。”
雪層漸薄,越往下血色越濃,麵積也越廣,最後整個雪層都是紅色的。負責挖開雪層的人很奇怪,這裏的雪層明顯的要疏鬆,所以血才會洇到表層。
整個雪層挖開以後,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披著披風的人低頭,是那兩個叛徒,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死透了,兩人的手腕上有被牙齒撕咬開的傷口,血已經完全流幹了,一片血紅裏卻還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兩床被子。
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下去吧被子抱上來,打開棉被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臉色青白,顯然是凍得不輕,卻還是活著的。
接過小一點的那個孩子看了一眼,有那兩人的輪廓,看來是那兩人的孩子了,把孩子扔到旁邊的人懷裏,少年淡淡吐出一句:“帶走。”
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小小的悠然恢複了短暫的意識,微微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好看的側臉,聽到一句話:“帶走。”
那一年,隱然八歲,悠然六歲,第一次見到了十六歲的季淮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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