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倉卷 第52章 破碎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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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天倉,朝堂再次沸騰。
有人夜闖皇宮留下一件小小的包裹,兩日後,皇上和攝政王重審前護國將軍薛橈一案,丞相身為三朝元老,身居高位,誣陷忠良,證據確鑿,念在太上皇的免死令牌,僅罷免一切官職,遣回原籍頤養天年,牽連者也被降得降,貶得貶。
前護國將軍薛橈忠肝義膽卻因奸臣陷害含恨而終,特予以平反,並追封‘忠義將軍’封號,昭告天下。其子薛輕塵有勇有謀,且在征討蚩卑一役中立下汗馬功勞,脫其奴籍,封為定遠將軍,賜宅定遠將軍府,另錢財無數,婢女小廝若幹。
一時間,丞相免官,薛輕塵受到提拔,讓本就暗地裏拉幫結派,格局分明的朝堂格局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本站在丞相一邊的牆頭草紛紛倒戈,另覓新主,新貴薛輕塵自然是個不錯的人選。
薛輕塵很忙,衛名再見到他已經是冤案平反的半個月之後,還是衛名自己找上門在偏廳裏等了一上午加半下午,期間喝了兩壺龍井,一壺碧螺春,一壺鐵觀音,點心無數外加午飯一頓。
就在衛名等的頭發都快白了的時候,才看見薛輕塵略帶疲色,急匆匆的趕了來。
“輕塵!”
“名兒,對不起,最近事情很多,等急了吧。”
再見到薛輕塵,衛名覺得明顯的不一樣了。以前的輕塵總是一身清冷,氣質淡然。現在的輕塵雖然麵上有淡淡的疲憊之色,但卻是意氣風發,神采奕奕。
還是這樣的身份適合輕塵吧,畢竟是個年輕氣盛的熱血男兒,哪有不希望大展拳腳,一展自己的抱負的。輕塵絕對算的上是國家棟梁,看來自己總算作對了一件事,夜鷹和暗盟在自己手裏還是有點用處的。
“名兒,怎麼了?”薛輕塵看衛名站在自己麵前一個勁兒打量,最後居然還露出一種長輩看見晚輩做出自己成績後的那種欣慰的表情來。惡寒,他才多大呀,怎麼就覺得他像是在打量自家兒子一樣。
薛輕塵不爽,於是便捏上了衛名白嫩的頰。
“哎,別捏別捏,怎麼都喜歡捏我的臉。”衛名揉著臉上淡淡的紅痕抱怨。
“那是因為名兒的臉很好捏。”
瞪!
“名兒有事嗎?”
“不是啊,輕塵現在是大忙人,想跟你說聲恭喜都得排隊。”
“名兒不高興了?剛開始都是這樣的,在怎麼不願意表麵功夫還得做足,名兒不要生氣,今天請你吃飯好不好,這麼幾天沒見你,你怎麼就瘦成這樣?!”
看了看衛名更加單薄的身體,薛輕塵皺眉。
“沒什麼啊,最近胃口不大好,飯才不用你請,輕塵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
“輕塵,要記得我。”
薛輕塵端著茶杯的手驀然一抖,“名兒說什麼?”
“輕塵,你一定要記得我。”看薛輕塵呆呆的,衛名展開剛才還一本正經的臉,笑眯|眯接道:“嘻嘻,輕塵以後會越來越忙,會是天倉的棟梁,會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貴人總是多忘事的嘛。”
薛輕塵不安的心放了下來,輕歎一口氣:“你呀,天天腦子裏都在想什麼。”
辭別了薛輕塵,衛名一個人慢慢的在街上踱步,卻遇到了一個非常不想看到,也不應該出現的人。
路中央的人依舊錦衣華服,四個壯丁‘護駕’,蒼白的臉色在寒風中帶著一層青氣。衛名隻淡淡的看了葉卿一眼,便打算繞過他,就當看不見。
“哼,你很快就沒用了。”
衛名的腳步停下來,實在是不想理他的,但這句話,不得不說,他的腳步邁不下去了。
“什麼意思?”
“嗬嗬,真是可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衛名攥緊了手,指甲深深嵌進肉裏,才勉強控製住自己的語氣不要顫抖:“葉公子倒是奇怪,竟然還留在京城,不是應該和丞相一起回老家了嗎。”
葉卿蒼白的眉間泛起一抹古怪的神色:“哼,還得托衛名公子的福,在下有皇上聖旨,終生不得離京!”
哦,原來還是自己造的孽,才讓他留下來,現在再來汙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那在下不打擾葉公子的雅興,告辭。”
又半個月後,護送前丞相葉文回鄉的大內密探飛鴿傳書,半路上葉文一行遭到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追殺,葉文遇刺身亡。葉卿聽到這個消息後,當即吐血昏迷。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隱秘的‘換血’也接近尾聲。
屋外寒風依舊,沒有點燈的未名居,衛名呆呆坐在火爐前,卻感不到溫暖。良久,捏在白皙指間的一張小小的紙條飄落進不怎麼旺的火爐裏,‘呼’的一聲竄起小小的火苗,照得衛名的臉明明滅滅,看不清表情。
第二日碧柳和瀧煙去敲衛名的房門的時候,發現衛名還在賴床。這讓兩個小丫頭很是驚奇了一陣子,最近公子變得很不正常,吃不下,睡不好的,這個賴床還真是久違了。
雖然很不舍得讓公子不吃早飯餓肚子,但是最近公子精神狀態明顯不好,從那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就能看出來,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麼不好。於是乎衛名這一覺就一直睡到中午。
打了個嗬欠,衛名懶懶的爬起來,肚子餓的在打鼓,哎,好長時間沒有睡得這麼香了,也好長時間沒有這種真切的饑餓感了,人哪,果然得看開一點,犯不著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晃出房間,難得的好天氣,衛名眯著眼曬了一會兒暖洋洋的太陽,然後清嗓大喊:“碧柳瀧煙,我餓了!”
衛名恢複成自己以往的日子,平時在家當當米蟲,月末照例去春情閣唱歌,順便和如藍似火‘打打情罵罵俏’,無聊的時候就去街上逛逛,隻是一個人都不帶,包括玄夜。
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不管走到哪裏都是焦點,衛名也毫不在乎,看吧看吧,以後想看也看不到了。
三月,沒有一點陽春的跡象,依舊是冷風嗖嗖。出了春情閣暖意融融的廳閣,衛名裹緊了披風快步離開,卻在街角再一次撞上了葉卿。
這一次的葉卿臉色格外的青,甚至透著微微的紫,裹著厚厚的貂絨披風,一個人站在街角,少了四個家丁的陪伴。
衛名站定,他知道,葉卿是在等自己。寒風似乎是無孔不入,兩個人隔了一定的距離無聲對峙了好久,最終衛名抵不住凍得發麻的手腳,開口道:“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話,就跟我來吧。”
依舊是以前跟司竹偷偷去春情閣是換裝的地方,破敗的小屋,寒冷陰暗。
葉卿不坐,隻是惡狠狠的瞪住衛名,半天後突然發瘋一般的撲上來,想要掐衛名的脖子,被衛名輕易地躲開。
葉卿狼狽的半趴在破舊的木凳上喘息,衛名看他實在是難受的緊,於心不忍過去把他拉起來,卻在看到他指端明顯的青紫的時候愣了愣。
“你……你是不是經常呼吸困難,胸痛,還經常暈厥。”
“關你什麼事!”
看來是差不多,葉卿是先天性心髒病,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
“你想說什麼,趕快說吧,這麼冷的天,你的身體老在外麵這麼凍著不好。”
葉卿呆愣片刻後,青白的臉立馬一片猙獰:“你就是這樣迷惑他的?你就是這樣迷惑他的!我不用你來假好心!姓衛的,不要以為你贏了,他不愛你,他根本就不愛你!”
“你是在說楚寒情?”
“他答應過我,等朝堂穩定下來後,就會和我在一起,所以……所以我才會背叛父親來幫他,他隻是在利用你而已,在利用你做我的擋箭牌,哈哈哈,姓衛的,你還真是可憐!”
“葉卿,你該好好冷靜一下,太激動會加重你心髒的負擔。”衛名皺起眉頭看著葉卿越來越青紫的臉和明顯急促的呼吸。
“哈哈哈,他會來接我,而你,隻會被他拋棄,一文不值,哈哈哈!”
“葉卿,即便是被他利用了,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就像你一樣。”
葉卿呆滯了片刻,隨即眉目間便染上一層戾色:“知道真相了還想要挑撥離間,沒那麼容易。”
衛名不做聲,淡淡的看他,“葉卿,你父親死了不是麼。”
眼淚滑下來,葉卿開始猛烈地搖頭:“不是不是!他不會這麼對我,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這麼冷靜!”
葉卿現在的狀況很不好,已經完全進入了癡狂狀態,衛名不得以,隻好打暈他,雇了頂轎子將他送回去。
看那頂青色的轎子越來越遠,衛名垂下眼看自己腳邊有些肮髒的積雪:葉卿,遇到這種事怎麼可能會冷靜,你知道我現在心裏有多痛嗎。就像我跟你說的,被他利用,也是心甘情願的,誰讓自己把心都掏給他了呢。隻是楚寒情你好狠的心,把別人的感情當工具,很好玩兒嗎。
風過街角,破碎凋零……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