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雨抬頭一看，有點意外的感覺。
    是鬼。
    鬼把頭發剪了，據說是被教導處主任親自按著去剪的，比原來短了不少，不過還是比一般的男生長，尤其是右臉，劉海一直垂下來，把半張臉都擋住了。
    按說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可理發師都發了慈悲——當時就把他那半邊頭發撩起來給教導主任看，教導主任也唏噓了。
    好長的一道傷疤。
    這要在武俠小說裏絕對是大俠標誌，但要是長在一個現實生活中的十四歲的男孩臉上，似乎就不是那麼太好看了。而且據說那疤痕很是猙獰，就像是故意劃上去的，差一點就到眼睛上了。
    現在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就站在韓雨麵前，以一種老朋友的姿態朝他笑。
    韓雨說：有事麼。
    鬼說：有，想借你名簽。
    韓雨說：現在不行，一會放學了我還要回家。
    鬼說：當然不是現在借，是明天中午。
    韓雨說那你來早了。
    鬼說必須先下手為強，提前預約，否則明天你借別人了怎麼辦？
    韓雨說也是，然後就埋頭下去，繼續在自己桌膛裏翻騰。
    鬼說：你找什麼呢？
    韓雨說：一本書。
    鬼說那你找吧，我走了。
    韓雨說好。
    鬼走了兩步，歎了口氣，又轉回來，幹脆在韓雨同桌的位置上坐下了。
    現在是下課時間，也是個大課間，不同班級的學生亂竄，韓雨自己的同桌也不知去向了。鬼在別人的位置上坐得倒是心安理得，隨手翻著眼鏡男的書，說，這家夥畫得挺好。
    韓雨說：哪一張？
    鬼說：這個啊，是麗娜李吧，短頭發的時候。
    韓雨看了一眼說：錯了，那是亞連。
    於是鬼表示剛才的話收回。
    韓雨說：你剛才好像說自己要走了。
    鬼說：是啊，可是我想了想，回去也沒有什麼事，就再坐一會。
    韓雨說：好。
    沉默了一會。
    鬼說：你好冷淡啊。
    韓雨說：誰？
    鬼說：你，對我。
    韓雨說：不是吧，我自己都沒注意。
    鬼說：絕對是，我注意了。
    韓雨說：那好吧。
    鬼說：沒有下文了？
    韓雨說：對。
    鬼說：我挺想你的。
    韓雨說：這不是見著了嗎。
    鬼說：不是，我挺想看你寫字。
    韓雨說：這好辦，我現在寫給你看。
    鬼說：站在走廊裏寫。
    韓雨說：那可有點麻煩，我現在走讀。
    鬼忽然說：今晚去我們宿舍睡吧，行嗎？
    韓雨說：我沒有床位。
    鬼說：睡我的床。
    韓雨說：那你睡哪？
    鬼說：也睡我的床。
    韓雨說：挺好。
    鬼說：那你是答應了？
    韓雨說：我不太明白。
    鬼說：明白什麼？
    韓雨說：你喜歡嗎。
    鬼說：喜歡什麼？
    韓雨說：我。
    鬼說：喜歡。
    韓雨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鬼說：我，也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