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出門遠行 想和你,出門遠行(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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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版本的最終膠合點,是下了火車的那一刻。
我們下車了。
車站有很多人,人擠人,人踩人,就是看不見人讓人。
人,本就是比魔鬼還要可怕的動物。
我抬起頭,看著他,半開玩笑地說,這地方我好像來過啊。
結果他的臉色變了。
我說你怎麼啦。
他說沒怎麼。
我說那你親我一下。
他猶豫了一下,照做了。
我笑了。
他也笑了。雖然笑容裏,有了某些我看不懂的含義。
十年過去,我一直在想,到底這兩個版本,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記憶?
我相信是第一個,因為那種巔峰的體驗,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記憶之一。
我也相信是第二個,因為我的右臂上,至今還留有當年鋼鉗子那不客氣的紀念。
或許,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是真實的。
一切,都是人虛妄的幻想,心願,不切實際的熱情,還有…希望。
我尤其討厭最後一個詞。
希望。
有時候會告訴自己,第一個記憶是假的,因為那是我一廂情願的幻覺。我太渴望幸福了,所以,幸福就來了,以幻想的形式。
然後又會說服自己,第二個記憶才是假的,因為人總是在自己嚇自己,我太害怕孤獨了,於是孤獨就來了,這是我被害妄想症的前兆。
總之,兩種版本在我們下火車的一瞬間,重合了。
我隻能記得他抱著我,穿越了一條又一條的街,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十字路口,市場,幼兒園,小區…
我說,你不累嗎,我要下來自己走。
他堅決不允許,理由是,怕我會丟。
我笑話了他。
可是,上天知道,可笑的人,是我。
他不是怕我丟。
他是要丟掉我。
後來,每當想起這個詞,丟,我的腦海就會一片空白。繼而,莫名地流淚。
這裏,我當時是有印象的,我當然是來過的。
因為,這是我的家。
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是不是所有約定到最後都會成空,是不是所有追尋到最後都會走回到原點…或許不是,但,那時的我,認為這就是世界的真相。
他把我丟了。
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告白,沒有撕心裂肺的訣別,生活,平淡得像一張白紙。
他隻不過,是在喧鬧的大商場裏,把我扔在了保安室門口而已。
以至於後來我用了整整一年時間,才相信,他是故意要扔掉我的。
需要說明的是,我沒有向保安求助,也沒有哭,更沒有茫然地站在大廳中間,野獸一般狂呼亂喊某個人的名字。
雖然那是一年半前的我,能夠做出來的事。
我一直在保安室外麵,等到商場關門。
這時有人驚訝地問我,小孩,你是不是走丟了?
我說不是,是被人弄丟了。
那人說,你家長叫什麼名字,你家電話是多少。
我說,告訴你你也不認識,而且,他從來不帶移動電話。
結果我被送到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