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記憶中的第一個版本。然而，還有第二個版本。
    我睜開眼。
    看到的還是他。
    隻不過，地點和情節，完全不同了。
    這是我們的家。
    可現在，它也不像個家了。燈黑著，不知是停了電還是燈本身壞了，總之它是沒亮。然而屋裏不是全黑的，因為手電筒亮著。
    手電筒在他的手裏。
    我在床上，隻能看到他的背影。
    掙紮著坐起來，身體的下麵，傳來了撕扯般的劇痛。我才想起，自己被人蹂躪的經過。
    他埋著頭，身體在不住地抖，似乎在找東西。
    我說，你在幹嘛。結果剛一開口就發現嗓子是啞的，像破鑼一樣。
    他不應聲，繼續翻。
    我跳下了床，向他走過去。
    他忽然回頭。
    那一刻，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一張恐怖的臉，瘀青、傷口，還有鮮血的臉…我的目光順著他的臉滑下去，脖子上也有，衣服上也有！血，粘乎乎的，已經有些發黑的血…
    我衝口而出：這是你的血，還是別人的？！
    我相信，隻要是看到他的人，都會這麼問的。
    如果是自己的血，那麼，現在他就不可能站在我麵前了。因為這麼大的出血量，人肯定已經死了。
    死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瞬間，我懷疑自己看到的是個鬼。
    直到我看見他的眼神。
    恐懼的，無助的焦渴，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茫然。微弱的手電筒照不出他完整的神態，我隻是在他的一隻眼睛裏，看到了我自己的影象。
    小小的，瘦瘦的，然而是發光的，像一顆暗夜裏的星辰。
    我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在抖。
    我說，出了什麼事了？
    他看著我，什麼也沒說，或許是說不出來。
    可惜我當時的情商，根本不夠考慮這麼複雜的問題。
    如果是現在，我一定會拉起他，狂奔而去，離開那個地方，越快越好，越遠越好，至少在警察趕來之前。
    可那時的我，根本推理不出他到底做了什麼，甚至根本沒有想，我是怎麼被帶回來的。
    我說，你在找什麼，我給你找。
    他終於說了一個字，證。
    我點頭，然後也蹲下，陪他一起在黑暗中摸索。他說的證，隻可能有一個，因為他也隻有這麼一個證。
    身份證。
    摸了一會，我才意識到自己像個傻子，於是站了起來。
    他啞著嗓子問我幹什麼。
    我說我開燈。
    然後，發生了一件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
    一隻手，從我身後伸來的手，重重地，惡狠狠地，把我拖了回去！狠狠地摜在了地上！
    那一刻，我隻覺得，右手臂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感覺，繼而，又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流了出來。
    他傻在了那裏。
    我躺在地上，一聲不吭。
    手電筒微弱的光束下，我的血，漸漸彙成了一片小小的湖。
    地上的鋼鉗子，戳破了我的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