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琴笛和鳴
    月色幽幽，樹影婆娑，望著遠處的景色。清瑄站在寢宮外的花園裏陷入了沉思……，已經五天了，距離小德子那天追刺客事件已經五天了，小德子第二天就回宮了，雖說刺客沒追到，第二天才回來的原因是被人打暈了，在街頭過了一夜，但總覺得有什麼要發生似地，“哎……”長歎一聲，看來要把明王召回來了，恩，那家夥也是個讓人頭疼的東西。清瑄輕撫額頭，把披風裹緊了一點，春天的深夜還是有點冷的，回了寢宮。
    窗外夜色濃濃，床上的人兒翻來覆去睡不著，夜猛然睜開眼，盯著這華清的帳頂，眼波幽幽。這間屋子離皇帝的起居內室很近，是隔出來的一間屋子，也是在軒雲宮內，為了方便皇帝隨時召喚貼身侍從而設。剛才似乎聽見瑄帝出去了，都這麼晚了他出去幹嘛？恩，我想那個色胚幹嘛，管我什麼事，夜狠狠地在心裏鄙視了下自己。恩？悠揚的琴聲紛紛擾擾的傳進了夜的耳朵裏，好聽！琴音幽幽，沁人心脾。夜披衣下床，打開房門朝琴音所處走去。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灘。琴聲陣陣似冰泉，斂弦輕撥暗憂生。夜站在寢宮門口被這一幕所震懾，從不知道一個人能把琴彈得如此之好，人人都道琴音由心生，這一刻夜覺得琴音從此人手中彈出，卻似由靈魂深處散出，世上沒有人比此人更適合彈琴了。
    清瑄手撫琴弦，劍眉英挺，一邊微微上挑，英唇輕開：“既然來了，杵在門口幹什麼？進來。”想不到在這寂靜的夜裏同一個地方有兩個人同時睡不著啊。
    夜緩步蹋進了寢宮，麵無表情地找了個角落坐下。恩？他倒是很能適應環境啊，這麼有自覺，竟然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坐下了，侍從可以不經過主子的同意，跟主子平起平坐嗎？哎，看來朕的威嚴的確有點下降了，清瑄繼續彈奏著手下的琴弦。
    夜緩緩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緊不慢地喝著茶，一邊欣賞琴曲，一邊抬眼四處掃了下，一道紫芒閃過，夜眼裏有一絲驚奇，一閃即逝。抬步走到紫芒之處，一支紫色華光的玉笛靜靜地掛在書桌旁的牆上，下墜著紅色流蘇。夜抬起纖纖玉手，修長的指尖輕觸紫笛，把紫笛取了下來，白淨的手指來回撫摸玉笛。
    這一切，都看在清瑄的眼裏，琴聲停了下來，“其實你比較適合，哦，不，應該說比起彈琴，你更喜歡吹奏笛子吧！”清瑄揚眉，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夜的背影，道：“雖然朕不知道，你為什麼彈琴，但朕知道你是故意在浣花樓彈琴的，是為了引朕嗎？”
    “哦？何以見得？”夜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眼眸看著清瑄。
    “嗬，天下皆知朕愛琴，世人都道南宮宮主吹得一手銷魂曲。你說呢？南宮宮主。”
    “那又怎樣。”平靜無波的語調，冰冷的眸。
    “嗬，當然不能怎樣，也不能證明什麼，朕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朕有的是時間來跟你周旋，朕可是好久沒這麼興致盎然了，小夜夜。”清瑄的劍眉更是往上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
    夜低頭看著手裏的紫笛，冷美人緩緩道了句：“月華紫笛，果然美不勝收，笛中君子。”
    “恩？好眼光。”竟然不理會朕說的話，清瑄暗自無語。
    隻見夜把紫笛輕拿在雙手間，放於唇邊，紫色玉，月華光澤，搭配著紅潤優雅的薄唇，完美的組合。輕吐氣，一個音節飄出，未成曲調先有情。接著所有的曲調散開來，笛音如嫦娥月下吹笛，仙音嫋嫋，帶著份悵然和幽靜，但最深層卻夾雜著一份孤寂，很難讓人聽出來，同是愛樂之人的清瑄輕蹙了下眉，一直坐於琴桌邊靜靜地聽著笛樂，窗外的百花在笛聲中悄然綻放，這夜晚就在這樣的月華笛聲中平靜的過去。
    第二天，怡德宮庭院。
    “陛下駕到。”張公公尖著嗓子喊道。
    怡徳宮院裏，四妃正陪著怡德太後品茶賞花，見陛下駕到，四妃連忙起身恭迎，“臣妾參見陛下。”四妃齊齊彎腰福禮。
    “眾愛妃不必多禮。”
    “兒臣拜見母後，祝母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皇兒免禮，來人快給陛下看座。”怡太後見到清瑄，笑得合不攏嘴，天下間皆知北茗軒瑄帝是最重孝道之帝，從不會忤逆怡太後。太後有先天絕症難以醫治，命不過四十，一次突然夢見一奇景，一隻千山雪蓮白淨冰寒，漂浮於夢中，一高深法師言道這是寓意著冰寒的千山雪蓮能保太後長命百歲，於是瑄帝陛下不問緣由，不顧太後和眾大臣阻攔，親自攀上萬丈險崖為醫治母親的絕症，這份孝心難能可貴。
    “聽聞母後最近喜歡上了聽北疆的戲曲？”清瑄在花園內靠著怡太後的位置坐在了下手，眾妃侍立於太後旁，夜和張公公立於清瑄之後。
    “是啊，你也知道哀家很喜歡這些歌樂，尤其是你彈得琴，哀家聽了更是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啊。”
    “既然母後喜歡，兒臣現在就撫琴給母後聽，討母後歡心，不過……”清瑄轉了轉眼珠，狡黠一笑，“如果有人能跟朕一起在這風和日麗的花園裏合奏，那更是一件美事。”
    “哦，那確實甚妙，就是不知道誰能與皇兒這高超的琴藝相合呢？”怡德皇後望著身邊的四妃道。
    四妃麵麵相覷，試問這當中又有誰能與號稱‘琴之公子’的陛下所合奏呢？清瑄看著大家輕笑出聲，“嗬，母後，兒臣倒有一人推薦。”
    “哦？能讓皇兒推薦的人，一定是非凡之人，不知道是誰能讓咱們的‘琴之公子’的皇兒如此傾心呢？”怡德太後慈眉善目，饒有興致的問道。
    清瑄站了起來，側過身看著身後的人，低語道：“別忘了你上次答應朕的，要在母後麵前演奏，不許忤逆朕。”夜擰了擰眉，臉上再無其他表情，冷倨冰寒。
    清瑄搭上夜的肩膀，朝向怡德太後道：“母後正是此人，他是朕的貼身侍從，名夜。”
    “哦？”
    清瑄捅了捅夜的腰，示意他行禮，但偏偏有人不識相，無動於衷。
    “咳，咳咳，母後您不知道此人善笛，吹得可好了。”見夜動也不動，無奈之下，隻好主動解圍道：“來人把朕的‘幽月琴’和‘月華紫笛’送來，朕要與夜侍從合奏一曲，以祝母後身體健康！”
    張公公聞聲，帶著兩個小太監去取樂器去了，而夜聽到這兩個樂器的名字時，麵上無波，在心裏卻吃驚不小，想不到，這讓世人稱絕的兩件名樂器‘雙月’都在北茗軒皇宮內。
    兩人在庭院中，一人撫琴而坐，明黃龍袍耀眼奪目，英氣逼人，一人雖著藍色侍從服飾，但依舊遮掩不住那絕代風華的麵旁。樂聲流蕩，琴音款款，笛音紛飛，不知折懾了多少人的心魂。‘幽月琴’皓白寶玉所製，玉琴上名家雕琢竹紋，清雅脫俗，琴音似流水忽急忽緩，一會兒奔流直下，一會兒小溪潺潺，一會兒如細雨綿綿，一會兒如花團錦簇，似是邀請著與之共舞之人。隻聽那笛音仙樂追逐著琴聲而來，慢慢地，與琴音合成一曲，搭配得天衣無縫，天人合一，似夢似幻，仿佛遊走於一片仙境之中。
    更妙得是，這‘雙月’樂器可非凡品，兩大演奏高手把‘雙月’的絕妙之處發揮得淋漓盡致。隻見身在其中的人各個顯露一副癡迷之樣，不能自拔，周圍本身是花滿園了，但隨著仙樂的飄蕩，那些含苞待放的奇花也隨之綻放開來，可謂是真正的百花齊放，爭香奪豔，隻為這曼妙的仙樂。再緊跟著是無數奇彩美麗的蝴蝶飛到庭院中，翩翩起舞，為這樂聲伴舞，鳥兒早已安靜的呆在了樹上，聆聽著，怕打擾了如此佳音。
    這一天，不像昨晚隻是一個人靜靜的看著另一個，聆聽著。這一天，兩人的眼中有了交流，清瑄都沒有發覺到自己的神情帶著點癡迷的望著夜，也許是奏曲之人也被這琴笛和鳴的仙樂所懾吧。這一天，夜的深邃的眼波裏出現了不一般的情緒，本身撇開頭避開了清瑄的凝望，但漸漸地不知不覺地也走入其中，冷若冰霜的臉上掛上了淡淡的笑，稍縱即逝。
    也許我們如果將來不是敵人，我們會成為很好的知音，捕捉到這道淡淡的笑容的清瑄如是想著，但願我們不是敵人，不然，也許我會有點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