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當展雲釋重見光明時，最想看見的就是沈冰墨。
    然而，他卻找不到她的身影，隻有一紙留書。
    “釋：
    請允許我這麼叫你，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當你看到信時，說明你的眼睛已經回複了，而我也已踏上飛往美國的飛機。你不用擔心我，軒是個很好的男孩。知道麼，在那麼久沒有你的日子裏，是他陪著我。
    我愛你，但是我會跟他離開，我相信他會給我幸福。
    答應我，你也要好好幸福下去。
    後會……無期……
    ——冰兒”
    信紙飄然落地，展雲釋風一般地衝出病房。
    “喂！你眼睛剛拆紗還不能承受強光刺激！”
    護士在身後的喊聲，他聽不見。
    待他趕到機場時，還沒等進去，上空便傳來一聲轟鳴。
    他仰起頭，忍著眼睛的酸痛。
    他看見，一架飛機在蔚藍的蒼穹劃出一條銀色的航線。
    她，已經走了。
    飛機上，客艙裏。
    沈冰墨躺在雪羽軒的懷裏，眼簾半合，睫翼在上麵印下一抹淡影。
    “軒。”她開口喚雪羽軒。
    “嗯？”雪羽軒輕聲回問，生怕驚到她似的。
    沈冰墨動了動蒼白的沒有血色的唇：“我有點冷。”
    冷得發顫了，想要離他更近些，卻已沒有力氣挪動身體了。
    雪羽軒更緊的摟住她，卻見她額間已經滲出密密的冷汗。
    “冰兒，是不是又痛了？”
    很多時候，她即使痛得再厲害，也不吭一聲，隻是默默承受。
    這樣的她，讓他很心酸。
    沈冰墨掀開睫影，幽黑的眸子看著邊上的雪羽尋。
    “尋，我說過會教你更厲害的保護你哥，恐怕我要食言了。”
    雪羽尋的鼻子一酸，故意氣道：“食什麼言啊？我不準你食言！你不會有事的，別像交代後事一樣！我懶得聽！”
    他的眼圈卻不自覺的紅了，聲音裏有隱隱的顫音。
    沈冰墨微微一笑，別扭的小孩啊。
    她將食指上的祭祀套在了雪羽尋的手指上，她說：“將你的血滴進去便可，這是送給你的賠禮，收好它。”
    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保護他們。這個世界的事，太複雜了。
    雪羽尋並不清楚這枚戒指有什麼用處，但他知道，沈冰墨不會給他沒用的東西。
    “你……”
    “咳！……”
    沈冰墨被嗆得猛咳一聲，口裏漫出一口血來，從嘴角流下染紅了雪羽軒白色的襯衫。
    雪羽軒連忙用手絹去擦，卻有更多淌出來，頃刻濕透了絹子，血紅的一片。
    雪羽軒和雪羽尋都慌了手腳，為什麼會有這麼多？
    “小尋！快給爸爸打電話，讓他直接等在機場門口，讓佐薇醫生立刻準備手術。馬上！”
    雪羽軒已經急的沒了平日的溫和氣質，焦慮的手足無措，心急如焚。
    雪羽尋趕緊打電話給雪夢楚，手都在發抖。
    “喂！爸，我們快下飛機了。你快把車開到機場門口等我們！”
    “你別問那麼多行不行？我讓你等你就等！”
    “別囉嗦！快點！”
    艙裏就隻聽見他一連串的吼聲，機客們都被震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明白怎麼回事。
    沈冰墨蜷縮起身子，胃裏一陣勝過一陣的揪痛鋪天蓋地而來。
    這次胃裏出血都止不住了，看來……
    哥，我好痛，你在哪裏？我好想你……
    沈冰墨輕闔著眼，眉頭緊皺。
    時間怎麼這樣漫長呢？
    她，已經好累好累了。
    “冰兒！冰兒！聽話，你先別睡！”
    雪羽軒輕拍她的臉頰，他生怕她一睡著，就再也醒不來。
    沈冰墨輕輕回答：“好，我不睡……不睡……”
    可是，她真的好累，已經睜不開眼了，怎麼辦？
    軒……對不起……我做不到了……
    飛機已經降落，機客陸續下了飛機。
    而那少女，卻躺在少年的懷中。一動，也不動。
    她蒼白的宛如透明的臉頰上，有一抹清淺的微笑攜著淡淡的哀傷。
    哦，那樣安詳的模樣，分明是睡著了。
    “冰兒！你醒醒啊！我們到了……”
    雪羽軒搖著沈冰墨的身體，愴然淚下。
    她卻沒有回答，或者，她隻是，聽不見了。
    “冰兒，你答應過我不會睡著的……”
    他的手指拂過沈冰墨染血的唇角，喃喃自語。
    他的腦海裏，全是她的冷淡，她的孤寂，她的憂傷。她柔軟的發，她翠羽清眉，她星海雙眸，她含笑的唇，她蕭然的姿態。
    一切都還那麼清晰，她卻已長睡不醒。
    昔日溫潤清俊的少年，抱著少女嚎啕大哭。
    那悲痛欲絕的哭聲，讓人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