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輪
    來到這座島有兩天了，海島很小，住的人也不多，島上的居民都很親切，似乎很少看見外人到來的樣子對我這個流浪者般地旅客百般友好。
    海浪不間斷地拍打著堤壩，卷起千層浪花。遠處天水一線，一望無際。蔚藍的空，湛藍的海，憂鬱而美麗的顏色誘惑著人有種不可思議的衝動想就這樣融入那片幽深的藍裏。
    “如果想要自殺的話，在這裏會給人添麻煩的。”
    我猛地拉回神，注意到那並不責怪反而溫馴的口吻是來自身後的黑發青年。和自己差不多般大的模樣，琥珀色的瞳孔，卻有著明顯為東方人的皮膚。
    “我沒有要自殺。”
    “那真是抱歉了，因為我感到你很悲傷。……你不是島上的人吧。我每天都會來這裏，從未見過你。”
    他的臉上充滿了一種無法言欲的堅韌和溫柔，從那裏麵有著和自己十分相似的感覺，那是經曆過許多痛苦後才會有的平和與包容。所以才能感受到自己縹緲的傷感吧。
    “我是來旅行的，以前也常常喜歡看海，忍不住就想過來看看。”
    自從阿斯蘭放棄一切選擇入獄以後，我就開始四處遊走，我想好好地看看世界，由此來舒緩太多悲傷的回憶。
    “你也喜歡海嗎？”
    對自己的問青年僅僅是露出一個溫和懷念的笑容，卻有著無法隱藏的寂寥。
    “我不過在等一個人，他曾經就喜歡站在這裏看海，我想如果他回來，一定會最先到這裏來的吧。”
    “這樣啊……”
    以前自己就是這樣一直在等待自己的青梅竹馬，深信著他總是會回到自己的身邊，總是舍不得自己。所以才有對他若即若離的本能。
    “看得出來，你也有守候的人和守候你的人吧。”
    “嗯……，但我們發生過很多不好的事情，所以我離開了他，他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來找我了吧。”
    消除不去的傷害，彼此的阻隔好像千山萬水地遙遠。隻能分開了嗎？隻能放手了嗎？為什麼我們又要走到這一步……
    “可你卻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吧，不然也就不會如此悲傷了。”他停頓了一下，再次看向我，成熟的輪廓棱角分明，隻是嘴邊掛著落寞的弧度，“光是等待是不行的，自己主動示好也是必須的。——這也是曾經一個前輩告訴我的。…不過現在的我卻除了等待就再也做不到什麼了。”
    “你……”
    欲言又止的時候，青年已經和自己擦身而過，慢慢走向來時的大道。我不知道他怎會猜到我是為何悲傷，也許是一種感覺吧，彼此都有羈絆之人的那種感覺。除了等待什麼也做不到的那種無助和掙紮，一定很痛苦吧……
    ……阿斯蘭……
    ——ORB國家公墓。
    白駒過隙，三年也就不過是眨眼的瞬間，棕發的男子細細觸摸著墓碑上的相片，幽雅清冷的容顏卻有著坦誠的堅定。
    “卡嘉莉，這一次，我想追求我和他的幸福。”
    一陣暖風襲來仿佛是誰的擁抱，熟悉又懷念的感覺。他愕然地睜大眼，卻什麼都看不見，隻有手中白色的百合花在風裏搖曳。
    “姐姐……”
    他抬頭，不同多年前地再次仰望這個國家的晴空時，終於能夠流下豁然的淚水。
    實際哪怕自己心裏明白，並非是姐姐的存在而造成的屏障，從一開始，隻因那份不願讓他人受傷的天真與善良。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他為了姐姐傷的是自己的愛人，為了愛人，傷害的就是別人。
    想要所有人都能夠過得幸福，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唯獨那個人，是永遠都無法割舍的存在吧。如果因為她的死，從此便和他分道揚鑣，那麼自己失去的以及徹底傷害的，又何止是一個人？如果舍棄所愛之人，愛己之人，就真的以為“隻能這樣做”是對誰都好的結局嗎？雖說人總是受他人的影響而活，但終究還是想成為自我的。而沒有誰是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未來究竟會怎樣，隻是沒有往前走，他也不知道。
    ——CE。87年。月麵都市COPENICUS——
    “舅舅！基拉舅舅！不好了啦！！”
    一大清早，連早晨低血壓都來不及發作，門口就有人在應門。啊啊，那兩個小家夥又想對我搞什麼花樣啊！自從被他們知道我和阿斯蘭的事情後，成天樂嗬嗬地盯著我笑得詭異讓我全身發毛。
    “阿斯蘭，你去看看他們……”
    輾轉反側，窩在被子裏半天都不肯爬出來，把這爛攤子隨口就丟給我的青梅竹馬。但良久不得回應，就伸出一隻爪子往旁邊摸啊摸，嗯……？空的？
    那家夥什麼時候起床的啊。我坐起來，立馬感到頭疼眩暈，是嚴重的睡眠不足。心裏隻能盤算下次還是等睡飽了再做那種事情是否比較劃算。
    “這次又是什麼事情？”
    我迷糊著倚在門邊，俯角45度望著比我矮半截的Alex和Carrol。想必阿斯蘭不在家，不然他們也不會鬧到臥室來。
    “TORI死掉了啦！”
    “Alex你在胡說什麼，隻是沒電了吧。我們不過是沒有備換電池。”
    額頭的神經有種劇烈的鑽疼感襲來。看看Carrol手捧著的靜止不動的綠色TORI，視線又停在Alex肩頭的藍色TORI，沒頭沒腦地吐了一句：
    “把TORI二號的電池拆下來不就行了嗎。”
    如果機械寵物聽得懂人語，估計不是想戳破我的腦袋就該是逃似地飛走了吧。
    “舅舅的思維模式，果然和Alex是一樣的。”Carrol煞有其事地說著，而一邊的我和Alex的表情就完全好不到哪裏去了。
    阿斯蘭你快點回來吧……撐住快要炸開的腦袋，我隻能在心底由衷地呐喊。
    機械製作的備換電池輕而易舉地就從房間裏找到了，到現在都經常留著這種東西的估計也就隻有阿斯蘭了吧。
    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為TORI替換零件吧。殼子去了開，內部精細的構造顯露出造物主是如何用心設計的。而一枚小小的指環，突兀地固定在不礙運轉的金屬壁上。像是戒指，但尺寸很小，隻有孩子才能帶的那種。因為年代的久遠它已經開始褪色，正麵雕刻著與青鳥同樣象征幸福的四葉，內環竟然印刻著自己的所有物般——MyKira的花體字。
    那個家夥，果然是能在米上刻字的人。緊緊握住那枚小小的東西，突然就止不住地淚流。抖動著雙肩，難看又壓抑地就慟哭起。以至沒有發現我的青梅竹馬何時就回了家回到自己身邊，何時就捧起自己的臉不斷地親吻，無可奈何地笑著安慰。
    “你以為你幾歲了，還能哭成這樣。”
    “那時候，是不是我早一點發現，就不會發生那麼多悲傷的事情……”
    我問他。如果自己在生日那天用了他在PLANT寄來的電池，可否就能早點發現他的心意，早點揭破這段曖昧不明的感情。
    阿斯蘭沒有回答，隻是瓣開我的手，在掌心的指環上純粹地一吻，這戒指已經帶不上，也許他從來也沒想過我竟然是在二十年後才得到他給的戒指。
    他幹脆放倒我，壓在我之上，依然是用那雙美麗無比的眼睛注視著我，歲月無法改變的我的最愛。我的手裏則拽著他的情物。
    “即使真的被你發現，可如果我和卡嘉莉退婚，當初的你會答應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回答他。也不曉得他那種話算不算是安慰。
    “傻瓜……，不管怎樣，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隻是在更久以前，我就已經娶了你。”
    阿斯蘭再次低下頭，吻去我很多很多的淚，我撫摸著他的臉龐他的傷痕，彼此交換著隻有情人間才有的愛吻。
    的確。不管怎樣。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這愛情不再隻是一個人的事情。即使有過痛苦有過別離有過悲傷，但還是想回到有你的地方。
    我抱緊他，牢牢地抓在臂腕裏，就像抓住了我的幸福。廝磨在他的耳畔一遍一遍滿足他想聽的柔情蜜語。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要我說多少次都可以。我不會再讓你不安，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會去。
    在劇烈的動作與頻率中，我們都隻想著要如何更多地得到對方，再也不要分開了。
    MyKira。真是占有欲極強的家夥。而我似乎也從來沒比你好到哪裏去過。
    我的青梅竹馬。